「相公爹爹——」
墨柔然撲至床前,看著龍宣赫右臂潺潺滲出的鮮血,眸中頓時溢出了淚。
「然兒快走」
龍宣赫忙一伸血臂將墨柔然推在一旁,跳起身亮掌朝那黑衣人身上擊去。
「然兒…」那黑衣人口中低喃,目光轉而落在地上倒身的墨柔然身上,冷眸里多了份驚愕,多了幾份柔軟…
「啊∼」
就在那黑衣人痴對著墨柔然分神之際,龍宣赫一掌重重擊在他胸膛,那黑衣人痛哼了聲,長刀往龍宣赫胸前一揮,卻趁著龍宣赫退身避閃之機,倏地閃身至墨柔然身邊,一伸猿臂挾了墨柔然便飛出殿去。
「相公爹爹救我——」
墨柔然于半空中回聲呼救了聲,已被那墨衣人挾帶著飛上宮脊。
「然兒——」
龍宣赫見那人竟轉而擄走了墨柔然,大驚之下,顧不得臂傷,奮身追了去。
夜空下,墨柔然被那人挾帶著起伏跳落,飛檐走壁,只覺耳邊呼呼風響,腳下宮脊幢幢後移,不一時,竟似已行至一座山腳之處。
「放開我,放開我」
隨著那黑衣人挾著墨柔然往山上攀階行速漸緩,呼吸愈沉,漸漸有些力不從心,墨柔然開始掙扎。
直至攀到山間一處風亭邊,那黑衣人終于力竭,松開墨柔然手捂著方才被龍宣赫擊中胸口倒在石階上,另一只手臂卻猶自緊握著墨柔然一只玉腕。
「然兒…你是然兒?」那黑衣人緊抓著墨柔然袖腕,雙眸凝望著她突然開口,聲音嘶啞而厚沉,似已是耄耋之年的老人一般。
「我是然兒…」墨柔然看著那黑衣人彎眉兒懼怕應聲,乖乖坐在他身邊石階上任他凝眉瞧她。
「然兒…」
那黑衣人忽一伸手輕撫上墨柔然玲瓏面龐,雙眸于月光下閃著晶瑩,似悲似喜,又拉著墨柔然細細打量著,對著她一雙墨瞳道︰「然兒已長成大姑娘了…這雙眼楮…長得真像你母親…」
「娘?」墨柔然墨瞳放大,這個稱呼對她來說真是陌生得緊。
「是啊,然兒不記得娘親了麼?」那黑衣人看著墨柔然問,嘶啞嗓聲帶著分柔和。
墨柔然不由得發怔,那黑衣人見此,目光略帶焦灼道︰「也不記得爹爹了麼?」
「爹爹?你是說相公爹爹麼?」墨柔然問。
「他不是你爹爹也不是你相公」那黑衣人突然緊抓住墨柔然雙臂急道,「然兒,你真的不記得爹爹了?你忘了你小時候最喜歡和爹爹玩藏貓貓的麼?」
「爹爹…」墨柔然腦中突然間一片混沌,卻又不停嗡嗡作響著,似有無數個人兒隱于混沌之後爭吵打架一般…
「然兒,爹爹帶你和院里的叔叔藏貓貓玩好不好?」
「藏貓貓?好啊…好啊…」
…
「在上面——」
山下突然亮起一片火把,一隊宮衛已追到山腳,眨眼間,燈火之光似條長龍一般在通往山頂的石徑上蜿蜒而上。
「走」
那黑衣人見山腳下火龍逶迤,復抓起身邊面上已呈一片痴怔之色的墨柔然直往山頂攀去。
「你要帶我去哪兒?」墨柔然回過神來急道。
「你不願去找你爹爹麼?」那黑衣人道了句,越發加步帶著墨柔然攀爬。
「找爹爹…」墨柔然眸中又是一片木然。
過了這座山頂,便可直通宮外了。那黑衣人帶著墨柔然方爬至山頂平坦處,可眼前卻突然一亮。
「往哪里走」
面前,龍宣赫早已同無影無聲二人帶人自另一側山路攀上山來。
未及那黑衣人反應,龍宣赫便已身形一晃閃身至那人身前,衣袂帶風間大手已往墨柔然腰間一攬她入懷,急反手便又一掌重擊在那黑衣人胸膛。
顯然,那黑衣人輕功超凡,武藝卻平常。
「相公爹爹…」墨柔然蓮腮偎上龍宣赫肩頭。
那黑衣人倒身退了幾步,立定身,望著依進龍宣赫懷中的墨柔然眸光一暗,轉而卻又有兩道凌厲冷光射在龍宣赫身上。
「給朕拿下」龍宣赫輕攬著墨柔然退後了步,一行安慰著她一行怒目盯著那黑衣人朝後令道。
龍宣赫一聲令下,無影率先飛身朝那黑衣人拿去。
「然兒,有沒有傷著?」見無影上前拿人,龍宣赫心中略安,雙手拉起墨柔然上下打量了番,捧起那略顯慌懼的面龐切聲問。
「沒有…」墨柔然聲音一哽,又縮進龍宣赫懷里。
「去,抓活的」龍宣赫擰眉朝身旁站著的落無聲喝道。他倒要看看,是誰如此大膽敢擄他的皇後
落無聲正凝眉細觀無影與那黑衣人打斗,聞龍宣赫喝令,應了聲「是」撲上前去。
通紅火把烈烈燃燒著,照得整個山頂通亮如晝。墨柔然自龍宣赫懷中回過頭去,望著這平坦山頂,望著周圍跳躍火光,望著身邊雙目滿含殺氣的龍宣赫,望著眾侍衛團圍圈中那場打斗…腦中忽現著類似的山頂,類似的火光通明,類似的黑衣打斗…
望著眼前似曾相識場景,墨柔然墨瞳突然放大,滿是驚懼的望著落無聲與無影將那黑衣人押跪在地,突然間喉頭有如被一只大手如箍緊扼住了般,呼吸不暢,暈倒了過去。
「然兒——」
懷中人兒突然身如綿柳般在他懷中倒下不醒人世,龍宣赫一驚,抱了墨柔然飛步下山。
召陽宮
「然兒——然兒松手——醒醒——」
召陽宮里,方還躺床上處于昏沉之中的墨柔然,突然間蜷縮著身子將雙手緊扼向自己咽喉,面上滿是淒痛之色,不一時便扼得自己面色通紅變紫。
她又夢魘了…
「然兒松手——」
床邊龍宣赫見這情形,大驚之下急忙伸手去解墨柔然緊掐在頸項上的雙手,奈何那一雙柔荑此時卻如一雙鐵鉗般,他越是用力去解,她便掐得愈是用力。
「然兒然兒…別再掐了——」龍宣赫用力解開她雙手,急將那已變得僵直的身子攬進懷里抱著,用力攬進懷里,緊緊抱著…心頭一陣慌恐,堅毅如鷹的眸中忽閃著濕潤浪花兒。
或是他厚實的胸膛令她感到溫暖,或是他緊擁的雙臂令她感覺安全…墨柔然身體漸漸舒緩了開來,面色亦漸漸恢復了過來。
「哇——」懷中人兒動了下,忽然間就哭了聲。
「然兒…」龍宣赫忙松開她,未料,墨柔然抬頭一看到他,「啊」的一聲驚叫,雙眸立時變的驚恐往後縮著身。
「然兒,是朕,是相公爹爹啊…」
「不要過來——你掐我——你掐然兒脖子…」
墨柔然向後縮著身道,眼里的懼怕令龍宣赫心中刺痛。
「你掐我脖子…還不叫我找爹爹…」墨柔然哭訴道。
「什麼?」龍宣赫眉頭一鎖,愕然望著床內蜷縮的墨柔然。
墨柔然抱膝落淚,仿佛十多年前那個稚女敕的小女孩兒般囈語道︰「相公爹爹不是爹爹…為什麼爹爹不要然兒了?」
龍宣赫聞之心頭又是一震。十一年了,這十一年來,他分明看她已漸漸忘卻那個男人,分明已漸漸忘記再問那個問題了…
召陽宮前
「稟皇上——」
「那刺客呢?」
「屬下無能,方才因見娘娘突然昏厥,一分神間…讓他跑了…」
「什麼?給朕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