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門記 正文 9、親人

作者 ︰ 銀燈照錦衣

刑老太太看見這些,楞住一會兒,然後一把抱住眉嫵放聲大哭起來。眉嫵不好掙月兌,但是她對這個突然出現的祖母全無印象,實在不適應這樣激烈的感情。

眉嫵也不知道怎麼形容自己的感覺︰不是也不感動,也不是沒有親近感,而且她被這麼抱著,真的不再懷疑自己不是刑家的女兒了。認可自己的身份原來也不是那麼難接受的事,不是要探究要追尋的事,有時候真的一瞬間就能轉變過來的。但是雖然她在心里認定了自己的身世,承認了祖母,可是彼此的陌生感還讓她無法回報刑老太太同樣的熱情。她還是有些迷茫,感覺太倉促,太突然,一時不知道自己應該怎麼做,怎麼回應,怎麼處理自己的身世才好。所以有些感覺手足無措的眉嫵——其實最感覺無措的是她的心——一邊安撫刑老夫人,一邊用眼神向溫老夫人和溫夫人求助。溫老夫人站起來,走過來勸說刑老太太。

可是那刑家穆夫人又說了句︰「雖然東西有了,但是這真要證明,是要看看那胎記的。」刑老太太怒道︰「我自己的孫女自己不認識,要你指點我了?」

刑夫人只得低頭說︰「媳婦不敢。」

「不敢?你還有不敢的?!」刑老太太余怒未消,畢竟她要把孫女認回去,還沒回家,就讓孫女知道繼母排擠,這怎麼好的。

其實傍邊的溫夫人倒松了口氣,這刑夫人的段數不算高啊,沒事,我回頭和眉嫵說說,對付她還是沒問題的。但是溫老夫人卻警惕起來,這女人不是太蠢,就是太精明,可是沒听說過刑家這個繼室有什麼傻事,那麼就是說現在這麼跳出來是有目的的。當然不是阻止刑老太太認眉嫵了,因為不是她能阻止的,只能激怒她自己的婆婆,沒準回去婆婆會說給丈夫,丈夫也有意見,那麼這麼得不償失的事是為什麼?這個女人到底想什麼?

刑夫人低眉順目的分辨︰「老太太,媳婦不是沒見過二姑娘麼,也是為了穩妥行事啊。這麼多年沒見了,孩子變化又大,再說驗證一下,二姑娘也放心不是?」

溫老太太思量︰二姑娘也放心?是看的眉嫵不太適應這個突然出現的祖母,還是說眉嫵到了刑家以後有說話的底氣的意思啊?她冷眼觀察刑夫人。

「我放什麼心啊?」眉嫵自己直接問出來了。

「姑娘要是驗證過的,回了府,說起來不是……」刑夫人說。

「閉嘴!——眉嫵你別在乎她的話,祖母知道你就是凝兒。回去,說到那兒都是我們家名正言順的嫡出小姐。」刑老太太安撫眉嫵。

眉嫵努力對刑老太太笑著說︰「老太太,您說您是我祖母,眉嫵也信您,畢竟我那些東西,從小我師娘就給我收好了,怕丟失了,所以沒人知道的。可是,可是眉嫵沒說要跟您走啊。」

「這……,你是被你繼母嚇住了吧。沒事,有祖母給你撐腰呢,還有你父親呢。別說這樣的話了,我們找了你這麼多年……」老太太說這又哭起來,眉嫵只能把之後的話咽下去了。

溫老太太這時候說︰「刑太夫人,咱們都年紀大了,經不住這些情緒了。要不您帶著眉嫵去我房里歇歇吧,你們祖孫說什麼也方便。刑夫人的顧慮也不是沒道理,你們娘三要是不嫌棄,先到我那兒歇會兒。」

溫老太太想,怎麼也得讓這個刑夫人驗明了眉嫵的胎記,省的她以後在侯府顛倒是非,這樣驗明正身之後,就是她再胡說,刑老太太也好壓制她。主要是刑侯爺雖然和眉嫵是父女,但是眉嫵這個年紀了,穿衣見父的時候了,不可能讓刑侯爺自己驗明正身了,所以趁著刑家老太太領人之前,該辦的都辦了,以後刑侯爺才不會被刑夫人的枕邊風吹動不是。但是不能像邢夫人想的那樣,在這花廳里當著外人驗看姑娘身上的胎記,要給眉嫵充分的尊重的環境下在可控範圍內才行。這樣眉嫵去了刑家才金貴。

眉嫵看看溫老太太,溫老太太會她一個「安心听我安排」的眼神。刑老太太听了明白溫老夫人的用意,就謝了接受下來。

青梅給她們帶路,刑老太太拉住眉嫵,刑夫人跟在後面,引她們去了刑老太太的上房。春塵馬上跟上自己小姐,而刑家跟來的人不知道該不該跟去了。明白婆婆用意的溫夫人就說︰「你們不去服侍你們太夫人和夫人麼?」那些人馬上會意跟上去了。跟在老太太出門的都一定是有頭有臉的,她們能眼見為實很重要。

刑老太太才想起來︰「我都糊涂了。你們還等什麼,快去告訴你們侯爺,凝兒找到了。」

等她們走了,溫夫人和溫老夫人對視,看來眉嫵當不成自己家的姑娘了,是人家家的姑娘了。

在溫老夫人上房里,眉嫵還是滿足了老太太的願望,讓她看了自己的胎記,老太太又抱著孫女喜極而涕。

說實話,眉嫵有些難堪,她真的是不擅長應對這樣的事啊!當然一般人都不擅長就是了,畢竟骨肉相認這樣的事比較少見——太平盛世,骨肉分離的事不算多,主要是真的分離了還能相認的十分少。

外頭,刑侯爺听了老太太的消息,也是當場當庭落淚,溫國公就想,看來刑侯爺是真的看重這個女兒,難怪找了這麼多年。溫螭就想的復雜多了。

眉嫵是刑家的失散的女兒已經證明了,下邊就是刑家要帶走眉嫵的事了。要說這是合情合理的事,但是溫夫人看眉嫵有些不太情願,就想小姑娘家,就是回到自己家,也是等于一個人去一個陌生的地方,那里一個人也不認識,自然忐忑。所以就說︰「要說眉嫵跟刑太夫人您回去是正理,但是雙方都好有個準備收拾的時間吧。」

「溫夫人您有所不知,我們府里,二姑娘的院子什麼的都一直備著呢,二姑娘人過去就行的。」刑夫人又改了態度了,反而熱情要接眉嫵回去了。

眉嫵想好像自己沒有理由在賴在師兄家,雖然溫家人都對自己很好,但是從情理上說,自己不好留下了。但是眉嫵對真的去刑家總是從心里有些抵觸,也許是因為太突然,超出眉嫵的心理接受範圍。

「要不讓眉嫵先去見見她父親吧。」溫老夫人和刑老太太說。刑老太太點頭,對眉嫵說︰「凝兒,你父親一直想著你,怕是等不得了,你先去見見他吧。」

父親,對眉嫵來說還是有吸引力的,血脈相連麼。所以眉嫵就應聲行禮,出去了。

且不說,見到女兒,刑侯爺淚流滿面,眉嫵也有些動容,畢竟比起剛才見刑老太太來說,有了心理準備和對對方身份的認識,感覺就不一樣了,看見的這個就是自己親生父親啊。

溫老夫人和刑老太太說些客套話之後,也說定,眉嫵先留在溫家,收拾適應一下,刑家再來接回孫女。

直到刑家終于回去之後,眉嫵回到自己房里,才舒口氣,感覺和做夢一樣,突然來了祖母、父親要認自己,還要自己跟著走……

溫螭來看師妹,眉嫵正坐在窗邊,看見師兄,才說︰「師兄,我都反映不過來了。祖母、父親,我都沒有一點印象了,也沒想過,居然就這麼突然出現了。」

「不適應?」溫螭看著有些茫然的小師妹。

「不是不適應突然多出這麼多親人來!是不適應,不適應太親近吧,畢竟之前還是陌生人呢。」眉嫵老實的回答。有親人是應該高興,自己心里是的確是很高興的︰原來自己不是孤兒,也不是棄兒,自己有真的尋找自己多年的親生父親,和親祖母,她們的活著,而且生活的很好,真的是高興的事情。可是這份親情來的太突然,眉嫵這個人又比較慢熱,一時還不能完全接受親人。有是一回事,是非常好的事。但是接受下來一起生活,這個眉嫵還是有些茫然和無措。

溫螭听了卻正色說︰「眉嫵,你要去回刑家了。雖然從血統上你是多了很多的親人,但是其實也可能就是多了兩個,一個是你祖母,一個是你父親。其他的人雖然多,但是人家未必能把你當作親人,雖然你們可能有一樣的血。這些豪門世家就是這樣的人與人的關系。」

眉嫵抬頭看這師兄︰「我看出來,估計他們家里很多人不歡迎我。比如那個夫人,雖然她和我沒什麼關系。不過其他人,看他們家那三小姐,就知道有些什麼人了,我可不想和他們做親人。」

「不對,眉嫵。不是你想不想和他們做親人,而是因為你是刑家二小姐,所以在大家看來他們就是你的親人,這個是沒辦法的。就是那個現在的刑夫人也是你的繼母,這個是鐵定了的關系,你再不喜歡也沒辦法。」溫螭嚴肅的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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