龔親王呆了呆,自大道,「如今宣寅已潰不成軍,區區蝦將,又豈是我北渭鐵騎的對手?」
我垂下眼瞼,突然心生擾亂之計,懶懶道,「雖說你今日奪得宣寅,可太子定然會從中作梗。更者,如今你已在宣寅塑敵,那太子又豈會善罷甘休?」一臉惡毒。
果然,我這句話正中下懷,龔親王陰晴不定,不出聲了。我不禁暗自斟酌,倘若此時趁機組織百姓反抗,替秦祭討回威嚴,定然聲勢浩大,一發不可收拾。我故作一副看好戲的神色,眼底盡是冷嘲熱諷。
也在這時,顧將軍來了,龔親王抬了抬手,示意他們把我拖下去。待我下去後,顧將軍憂慮道,「王爺,此女子甚是可怕,她為何在這個節骨眼兒上來濱城?目的何在?」
龔親王煩躁道,「本王也正為這事煩躁得很。這女人陰險狡詐,行事詭譎,也模不清她到底在玩什麼花樣。」
顧將軍正色道,「那王爺打算如何處置此人?」
龔親王想了想,沉聲道,「這人殺不得,倘若萬不得已時可作籌碼。可若留著,又怕生出事端……」一臉頭疼莫名。
顧將軍微微嘆了口氣,嚴肅道,「王爺,這幾日莫要做出格的事才好,萬一引起民反,就麻煩了。」一臉莊重嚴肅。龔親王偏過頭,悶哼一聲,不出聲了。
我被關在一間暗屋,里里外外把守共有十來人。當小君子知曉我的行蹤後又憂又喜,他已明白我定然已把事情辦妥,可憂的是如何才能困住龔親王。倘若要擾亂龔親王大軍,就必定把龔親王和顧將軍及三子與部下隔離,只有這樣才能挾天子以令諸侯。我也在琢磨這件事,但要命的是我被關押,也無計可施。
此時,宣寅皇宮。
古樂恭敬道,「皇上,龔親王大軍已壓境濱城。」一臉憂慮。
皇帝背著手,默默地站在風口處,凝視遠方。直到許久之時,他淡淡道,「古樂,你認為朕該如何做?」古樂怔住,沒料到皇帝會說這句話,皇帝突然偏過頭,正色道,「朕要出行濱城,親迎龔親王。」
古樂一驚,唏噓道,「皇上不可……」
皇帝仰起頭,那張清俊儒雅的臉龐上浮現出一抹深邃的凝思。他突然慢條斯理道,「既然秦王祭都能忍受屈辱,朕又何懼之?」一臉漠然高深。因為他明白,只要他出皇宮,才能纏得住龔親王,他們才有機會下手。
第二日,皇帝帶領文武百官出宮,一路浩浩蕩蕩地往濱城出行。當龔親王听到這個消息時,驚喜不已,不禁得意道,「看來這宣寅皇帝倒有自知之明。」
皇帝出行的這一路上,所有百姓紛紛下跪,以示尊卑。隨從古樂甚是郁悶得很,都模不出皇帝的葫蘆里到底賣的什麼藥。而當北渭太子接到宣寅皇帝出宮稱降臣的消息後又喜又憂。他既怕龔親王從此一步登天,又怕其中有詐。雖說他與龔親王水深火熱,可也得相鋪相成才是,倘若龔親王出事,北渭定然大損。更要命的是,就在所有人都聚集在濱城時,秦殃居然早已開始在濱城布局。他的目的是暗中組織宣寅百姓中強壯的青年男子試圖趁機擾亂北渭大軍。一旦挑起風波,想必有趣得很。
這看似平靜的表面下不知隱藏著多少洶涌玄機。而那日端水給秦祭的那個孩子也是秦殃刻意安排的謀略,他的目的是引起民怨,因為只有這樣才能趁機收集他們的積極性。這就是秦殃,看似邪氣不正經的風流三少爺,別以為和尚就是善類。
此時,所有人都聚集在濱城;此時,鳳歌大軍已到商城;此時,白慕已聯絡到爵,正在趕回濱城的路上。此時,形勢微妙而詭譎,一觸即發。這是一場賭注,背水一戰的賭注。所有人都在賭,皇帝如此,秦祭亦是如此。
夜,寂靜。
我在黑屋里閉目養神。現在我需要休息,因為只有養好了精神才能面對即將發生的腥風血雨。可我萬萬沒有料到我竟倒霉地成了龔親王的墊背的。他果然有先見之明,懂得利用我來作籌碼。
直到半夜之時,我突然從床上爬了起來。我怔怔地望著屋頂的那個小窗口,內心沉重不安。如今已是隆冬,行動有所不便,自然而然就會有所怠慢懶散,這無疑是下手的好時機。可我卻憂慮,為即將面臨的大屠殺感到惶恐。是的,屠殺,或他們的血,或自己的。
當初掀起沙場謀略,不顧世人死活,認為戰爭是難以避免的,流血是命運使然。可如今心清如鏡,萬事看得平和坦然,該避免的就盡量避免,不由得矛盾重重。到底是戰爭在推動歷史,還是歷史在推動戰爭?
我低下頭,突然莫名其妙地想起了玄機老人偶然對我說過的話,他說,「這是你的命運,你的命運已經在歷史上劃下了一道痕跡,而你所要做的就是隨著那條軌跡上行走,必須如此。」
我垂下眼瞼,怔怔地望著手腕上的鐲子,它依舊如昔。玄機老人曾說過這鐲子代表的是孽緣,難道是我與秦祭之間的感情糾葛麼?可若如此,為何是孽緣?難道不得善終?還是有其他的含義?我微微蹙眉,今晚也不知怎麼的,滿腦子都是疑惑。玄機老人為何故意接近我?他的目的何在?若真是想讓我助北渭,那我倒戈,他為何又不出手阻止?還有,這鐲子又是嘉樂帝從哪里得來的?為何我總覺得玄機老人似乎對我以後的命運都了如指掌似的,常常對我泄漏些莫名其妙的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