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我原本打算用迷香把白慕撂倒後再去驪嵐,怎知那家伙早有防範,我反而陷入了人贓並獲的窘境。白慕見我一臉窘迫,懶懶地調侃道,「你的那些個小心思我還不清楚麼?」
我的臉突然就變黑了,因為他似乎比我自己還要了解我,對于我的舉動或想法,他一眼就能看穿。我頗感無奈,也只得作罷。要知道這人兒也難說得很,他一直跟著我,自然也從我的身上染上了些惡習。比如奸詐狡猾。
我們在高將軍的護送下進入了驪嵐國土。一路上高將軍細細向我解說有關驪嵐的種種,民俗風情等等。我倒沒覺得什麼,倒是白慕听得津津有味,童心未泯。他雖快二十的人了,畢竟沒經歷過什麼事,自然好奇得很。
待我們抵達浚城後,就見徐路徐大人來接見,我頗感意外。徐路正色道,「下官已在此恭候先生多時。」一臉高深莫測。
我不禁暗自一笑,這人兒也狡猾得很,還禮道,「那有勞大人了。」說罷一行人陸陸續續地往驛館走去。
此時,巴渝郡城門口。
魏臣宣身披戰甲,手持關公大刀,一身凜冽地佇立在大門口。兩軍對壘。直到許久之時,他叫囂道,「晉源小兒,是男人的就來單打獨斗。」
龔親王默不出聲,旁邊的顧將軍道,「王爺……」
龔親王抬了抬手,示意稍安毋躁,轉瞬又微微蹙眉道,「那茉夫人還在城中,更者,這女人甚是奸詐狡猾。倘若她故意利用魏將軍引誘本王踏入雷陣,該如何是好?」
顧將軍不說話了,因為龔親王的話非常有道理,不安道,「那王爺作何打算?」
龔親王細細沉思了陣兒,精明道,「如今敵軍糧草不足,倘若我們每天在此晃悠,擾亂他們,打拖延戰術,本王就不信拖不垮他。」顧將軍點頭,也表示贊同。如此一來,不出半個月,宣寅大軍必定不攻自潰。這確實是個好主意。
魏臣宣見龔親王按兵不動,頓感挫敗,只得悻悻然收場。待進城後,咒罵道,「這晉源小兒難纏得很。」
馬義憂慮道,「現如今我軍糧草不足,不出半個月,鐵定……」
二人相視一眼,轉瞬又故作精神抖擻。因為他們深刻地明白一個道理,倘若將領都無精打采,如何振奮士兵的士氣?
八角亭下,秦祭斂眉深思。魏臣宣突然煩躁道,「王爺,不如我帶領小隊人馬突襲敵軍糧草,以解燃眉之急,成否?」
一旁的小君子阻止道,「萬萬不可。」頓了頓又道,「龔親王之所以采取拖延戰術是因為懼怕先生還在城內。倘若將軍突襲糧草,必定會打草驚蛇。更者,龔親王生性多疑,定會懷疑先生的去向。如此一來,必定會猛攻,不出一日便可奪取巴渝郡。」
魏臣宣一怔,煩躁道,「這打也不行,不打更不行,那該如何是好?」
 
;小君子只得苦笑,無奈道,「事到如今,也只得寄托先生了。」一臉郁悶憂慮之色。
魏臣宣低下頭,神色有些不滿,說到底他還是不相信一介女流能力挽狂瀾。心道,那茉夫人不過心眼兒頗多罷了,豈能擔大任?
秦祭似乎已看出他的疑慮,苦笑道,「本王明白將軍之心,只是,事到如今,總不能不顧將士們的性命。」
魏臣宣一怔,頓感羞愧。他只想著如何殺出一條血路,倒忘了性命攸關,只圖匹夫之勇。不由得訥訥道,「這等死的滋味可不好受。」頓了頓又道,「若說打打殺殺倒還能過把手癮……」此話一出,眾人哭笑不得,倒覺得這魏臣宣也可愛得很。
夜,寂靜。
秦祭靜靜地站在城門的風口處。那頭凌亂的發絲在風中飛揚,渲染著蒼涼寂寞之意。他的身軀依舊筆直挺拔,仿若這世上再也沒有能折斷他驕傲尊嚴的屈辱。他是驕傲狂妄的,他年輕的生命里操縱著至高無上的權勢,身體里流淌著的是皇室最崇高的血脈。他值得驕傲,值得狂妄自大。因為他是秦祭,一個尊貴的皇室男人,一個頂天立地的男人。
良久,秦祭怔怔地望著無邊無際的黑夜,突然從懷中模出那個錦囊,深深地凝視它。他愛憐地撫模它,閉上眼,溫柔地吸取錦囊上的馨香。那是屬于女人的氣息,他熟悉的味道。曾在幾時,他也曾懷抱溫香軟玉,貪婪地索取那種氣息,欲罷不能。
同一時刻,我正站在八角亭下,若有所思地把玩著那把斷裂的梳子。我以為它不在了,沒想到時過十年後,依舊如昔。可我卻已經改變了,徹頭徹尾地改變了。我閉上眼,幽幽地嘆了口氣,一臉不忍的憂慮。
夜,寂寥,孤獨。
我與秦祭同時仰望夜空,眼底都流露出一種古怪的黯然憂傷。他擔憂我此時的處境,可我又何嘗不擔憂?我怕,怕看到他拆開錦囊時的決裂,更不願想象他臉龐上的神情。既然他是帥者,就必須付出將帥的責任,哪怕是屈辱與憤怒。是的,他是男人,能屈能伸的男人。成就大業者,必定要學會忍受,學會顧全大局。這是他的必經之路。
第二日,驪蘭京都沛城,熙陽殿。
禮部趙大人道,「啟稟皇上,宣寅派使臣出使驪嵐……」此話一出,眾朝臣竊竊私語。而鳳歌與何暢何大人則表示沉默,他們雖早已接到消息,卻按兵不動,自然想看看這宣寅使臣如何能巧舌如簧。
這時,太浦帝唏噓道,「眾愛卿如何看待此事?」
鳳歌與何暢對視了一眼,都沒打算出聲。尉大人道,「如今宣寅戰事連綿,此次出使驪嵐,想必是來求援。」
姜大人激動道,「皇上,此事萬不可支援。」頓了頓又道,「宣寅才踐踏過我驪嵐國土,而今卻來求助,豈不是黃鼠狼跟雞拜年?更者,那北渭鐵騎彪悍勇猛,又豈是我驪嵐得阻擋得了的?」突然又道,「更何況,驪嵐剛從戰事中恢復過來,自然得先求自保,倘若連自己的根基都沒打牢靠,他日,一旦宣寅反悔,後果必定不堪設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