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代女梟 三十五,渾水摸魚

作者 ︰ 十三兒

甯王府。

甯王爺正與卿魏下棋。良久,甯王爺淡淡道,「想不到短短幾日你的棋藝竟也猛增。」

卿魏恭敬道,「王爺過獎了。若屬下要在王爺手底下過兩招兒,自然得費些心思才行。」

甯王爺盯著他,眼神閃爍。他突然垂下眼瞼,沉思道,「你跟了本王好多年了罷。」

卿魏道,「二十八年了。」

甯王爺若有所思地模了模下巴,淡淡道,「本王身邊就只有你與畢魯最為親信。」

卿魏突然嘆道,「時如梭。」頓了頓又感激道,「當年屬下才二十歲,幸遇王爺相救,此生能為王爺效勞,實在是屬下之幸事。」一臉真摯的感激。

甯王爺漫不經心地把玩著手指,淡淡道,「時如梭?」他突然又嘆道,「本王已經老了呵。」

卿魏道,「只要王爺的心未老……就夠了。」

甯王爺盯著他,笑了,一臉張揚的霸氣。他淡淡道,「卿魏,你雖乃本王的下屬,但本王卻從未看輕你,本王亦是把你當作知己看待。」一臉坦蕩。

卿魏的目中似閃動著水霧,他嘆道,「王爺知遇之恩屬下無以為報,若王爺不嫌棄,屬下來生還願意為王爺效勞。」他盯著甯王爺,那雙漆黑的眸子里閃動著真摯的誠意。

甯王爺嫣然一笑,得意道,「本王雖非英雄,但此生能有此知己,死而無憾也。」

卿魏低下頭,不動聲色地抹了抹眼角。他感動,發自內心的感激。甯王爺,他無疑是一代梟雄。他為人多疑,狠厲,凶殘,但他卿魏明白,他明白甯王爺的另一面。

甯王爺,他是一個痴情種,亦是一個不懂得表達自己的好父親。是的,他痴情,痴情于傾城。這二十幾年來,卿魏明白,甯王爺活得疼痛辛苦。他也知道,甯王爺的胸口上有一條刀疤,那是傾城刺的,是他甘願讓傾城刺的。這是甯王爺的痛,心底永遠的裂傷,永遠都無法撫平的傷口。而無傾,也是他卿魏看著長大的。當初甯王爺狠心把他鎖在傾城天下,他也曾勸過,只是那時的甯王爺飛揚跋扈,听不進任何勸導。他記得,那時甯王爺曾說過一句話,他說,只有把他鎖起來,世人才傷不到他。這是一種怎樣偏激的愛呵?

良久,他們二人都不出聲了,仿佛都陷入了沉思,都在緬懷,緬懷這二十幾年來的坎坷和風風雨雨。直到許久之時,暗叉突然來了,當他看到甯王爺與卿魏靜默時,怔了怔,似乎不想打擾他們。他就這樣站在那里,像呆子。突然,甯王爺淡淡道,「有事麼?」

暗叉不動聲色道,「那人已經除了。」

甯王爺眯起眼來,沉聲道,「尸體呢?」

暗叉正色道,「已檢查過,確是此人。」

甯王爺點了點頭,慢吞吞地抬了抬手,淡淡道,「你先下去罷。」頓了頓又道,「把這事通知茉夫人。」眼神閃爍。待暗叉退下後,甯王爺懶懶地半躺在椅子上,喃喃道,「這天……總快變顏色了。」一臉志在必得的睿智。

卿魏恭謹道,「王爺總算等到了這一天。」眼神閃爍。

甯王爺揚起嘴角,淡淡道,「本王已等了幾十年,不在乎多等這幾天。」他突然笑了,笑得奸佞邪惡。因為他突然想到了一件事情,要如何折磨秦祭讓他慢慢地死去?想必有趣得很。

鳳儀樓。

我正在飲茶,一臉愜意悠閑。好半會兒,突听四兒說甯王府的人來了。我暗自一笑,會是好消息麼?來人正是花滿樓,他盯著我,一臉饒有趣味的魅惑。我懶懶道,「花大老板怎有閑情逸致來鳳儀樓?」眼中隱匿著防備。花滿樓笑了,笑眯了眼,邪氣道,「夫人這是什麼神情?可令在下傷心得緊呢。」一臉吊兒郎當。

我不禁暗自一笑,這人兒的臉皮果然比蔥頭還厚,挑眉道,「大老板就不怕撐多了被噎著?」一臉戲謔的歹毒。這死鬼老對我下手,我得小心防範才是。不禁暗自一嘆,花滿樓啊花滿樓,若我夏茉兒一逮著機會,非得把你整得求爺爺告姥姥才罷休。花滿樓似乎已看出我心中所想,歪著頭道,「夫人也太抬舉在下了。不過,這家花兒沒有野花兒香,這野花兒當然更比不上得不到了的家花兒了。」居然還一臉正色的模樣。

我怔住,差點站不穩腳,這是什麼邏輯?我瞪著他,恨不得拿把菜刀來把他敲暈。好半會兒,我嘖嘖嘆道,「公子就不怕被刺破頭麼?」果然是只花蝴蝶。

花滿樓搖了搖食指,一臉迷醉道,「人生自古誰無死?若能死在溫柔鄉里,倒也是樁美事。」

我冷哼兩聲,突然惡作劇道,「美人在懷卻也是樁美事。不過,若不幸沾染上怪病呢?」一臉戲謔。花滿樓一怔,干笑兩聲,就不出聲了。這個問題很值得正視。我不禁悶笑兩聲,也懶得跟他胡扯,調侃道,「王爺派你來……就只為說美人一事?」

花滿樓回過神兒,正色道,「王爺要我來告訴你,小君子已除。」

我微微蹙眉,「怎麼死的?」

花滿樓正色道,「燒死的。」

我垂下眼瞼,「燒死的?在哪里?」待他給我說清了地點後,我沉思了陣兒,淡淡道,「我知曉了。」

花滿樓離去後,我雙手抱胸,來回走動。他就死了?就這麼死了?良久,我突然道,「四兒,去把段飛找來。」一臉謹慎。沒過多久,段飛就來了,我淡淡道,「你陪我去一個地方。」

郊外,一片燒毀的廢墟。我靜靜地站在旁邊,四下觀望。良久,我在不遠處隨手撿了根樹枝,若有所思地走入那片廢墟,在廢墟中細細搜索。旁邊的段飛好奇道,「你找什麼?」

我淡淡道,「線索。」

段飛皺眉道,「線索?什麼線索?」

我看了他一眼,一臉神秘道,「死人復活的線索。」我實在懷疑。段飛就莫名其妙地盯著我,實在不明白。好半會兒,我突然饒有趣味地蹲來,若有所思地撬地上的泥土。突然,我停止了動作,因為我感覺到了一股陌生的氣息。我渾身的每根神經都警覺起來,突然一竿子往身後揮去……

我扭過頭,瞪大眼楮,怔住。秦祭就冷冷地盯著我,一臉陰霾之色,而不遠處的段飛怔怔地站在那里,被點了穴道。我吞了吞口水,不動聲色地後退兩步,有些驚惶,這回該如何月兌身?秦祭不出聲,就這樣冷冷地盯著我。我垂下眼瞼,眼珠一轉,正計量著如何應對。秦祭突然道,「你來這里做什麼?」一臉陰鷙。

我東張西望了兩眼,露出一抹虛偽的假笑,「隨便轉轉。」心道,他怎麼來了?

秦祭挑了挑眉,戲謔道,「難道這里還有寶不成?」

我不出聲了,視線突然落到不遠處的一小塊地上,眼神閃爍。秦祭似乎也察覺到了我的異常,就在我突然不動聲色地向那塊地走去時,秦祭突然一把將我抓進懷里,把我敲暈了。他盯著我的睡顏,目中露出一抹怪異的痛恨和眷戀之色。他突然若有所思地撫模我的臉龐,唇角掀起了一抹淡淡的笑意。因為他突然想到了一個新的身份,王妃?是的,就是王妃,想必有趣得很。良久,秦祭突然解開了段飛的穴道,淡淡道,「你把她送回去。」段飛當然知曉他的身份,但他的用意倒不明白,不動聲色道,「二公子放心便是。」

秦祭點了點頭,正色道,「不能讓她來第二次。」

段飛一怔,訥訥道,「我明白。」

秦祭抬了抬手,淡淡道,「你先回去罷。」待段飛離去後,秦祭突然若有所思道,「把這里重新翻過一遍。」暗處突然走來兩個人,其中一人恭敬道,「不留痕跡麼?」

秦祭點了點頭,淡淡道,「不留。」說完便徑自離去。在離去的路上,他不禁露出一抹微笑。他其實也是剛剛才知道小君子的用意,故才匆忙趕來看有何破綻,不禁暗自一嘲,心道,這女人的手腳比我還快,觀察力實在令人心寒。

鳳儀樓。

當我醒來時已經接近傍晚了。我揉了揉脖子,腦子迅速運行起來。我皺了皺眉,細細思索,這秦祭為何要把我敲暈?我突然叫四兒去把段飛找來,待段飛來了後,我疑惑道,「你是怎麼把我送回來的?」

段飛淡淡道,「是二公子的意思。」

我半眯起眼來,若有所思道,「他沒說過什麼罷。」

段飛盯著我,不動聲色道,「他只說不讓你去第二次。」

我垂下眼瞼,嘴角掀起了一抹玩味,果然不出我所料。我淡淡道,「你先下去罷。」待段飛走了後,我散懶地躺在椅子上,翹著二郎腿,暗自思索。秦祭,你的下一步棋會是什麼呢?我琢磨了半天還是想不出個所以然。良久,我打了個哈欠,突然胡思亂想起來。如果我要離開卿州,定然得把鳳儀樓解散才行。我突然冒出這樣一個念頭,我要與無傾成親,直到我們離開時,穿著喜服手挽手,瀟灑而去。我突然笑了,目中露出絢爛的光芒,無傾穿喜服的樣子一定美極了。

第二日清晨,我從美夢中醒來。正當我與秋兒比賽吃早點時,秦殃已有了新的消息。

秦府,挽顏樓。

八角亭下,秦祭半瞌著眼,散懶地躺在藤椅上,一副我欲乘風歸去的神游模樣。而他的旁邊則坐著一名白衣男子。他的臉色略帶蒼白,眉宇間透露著淡淡的憂郁,渾身都散發出一種柔潤的氣質。他正閉目養神,一副剛從火戰場里逃出來的疲憊模樣。他們為何一大清早就坐在這里?因為秦殃。但要命的是,兩個配角來了,主角卻還沒來。良久,秦祭懶懶道,「要不先去休息陣兒。」

白衣男子慵懶地伸了個懶腰,眯起眼道,「再等等。」他的話剛說完,就見秦殃來了。當秦殃看到那名白衣男子時一怔,訥訥道,「他是誰?」秦祭眯起眼來,笑了。白衣男子拱手道,「三少爺不知?」聲音沉醉輕柔,仿若一股溫柔的春風拂過心扉。秦殃盯著他,莫名其妙地模了模光頭,「小君子呢?」一臉疑惑。

秦祭淡淡道,「死了。」

秦殃驚得跳了起來,突然眼珠一轉,搖了搖食指,「鬼才信。」他突然圍著白衣人轉了兩圈,嘆道,「這易容術果然精妙得很,連氣質都變了。」頓了頓又奇道,「你們怎這副模樣?」

不錯,那人正是小君子,現在他的身上都還有幾處傷痕呢,他還真是從火戰場里逃出來的。這不,秦祭氣他自作主張,故昨晚上他們對弈,一盤棋下了整整一晚,結果還是沒有輸贏。因為秦祭當時就只能走一步棋,而小君子也只能退一步棋。這也就罷了,更要命的是,這兩個大男人的脾氣也怪得很,像兩個賴皮的孩子似的在那里兜圈子,雙方死活不退讓,就為了兩顆棋子折騰了一夜。現在秦祭有點後悔了,他好想睡一覺,哪怕半個時辰都好。小君子當然沒臉把他們昨晚上為兩顆棋子而鬧死磕的事說出來。他也搞不清楚,怎麼就跟秦祭耗上了,不禁暗自一嘲,簡直幼稚。

秦殃見他們二人都一副疲憊至極的模樣,訕訕道,「我看你們還是去休息陣兒。」頓了頓又故意道,「這畢魯之事還是暫且緩緩罷。」此話一出,秦祭與小君子頓時便清醒了過來,秦祭追問道,「有消息了麼?」一副生龍活虎的模樣,與剛才的散懶完全不達調。

秦殃悶笑一聲,調侃道,「嘖嘖,果然有吸引力。」秦祭瞪了他一眼,以示警告。秦殃笑道,「據我手下人得知,這畢魯底下還有一個商會。」頓了頓又若有所思道,「這個商會是由多個大客戶組成。而這些客戶都是經過畢魯嚴密把關親自篩選而定。換句話來說,這些人可以接觸到畢魯的核心。」

秦祭興奮道,「如此說來,若能進入這個商會,那帳本之事就有門路可尋?」眼神閃爍。

秦殃挑眉道,「應該算是。」

小君子突然笑了,眼神閃爍,他狡猾道,「估計這商會亦不過是障眼法而已。」

秦祭眯起眼來,愜意道,「那我們就來個渾水模魚,如何?」一臉戲謔。

秦殃嫣然道,「不能撒網才是,以免打草驚蛇,得去捉。」

小君子斯文道,「我去捉便是。」一臉奸詐的睿智。三人相視一笑,心中了然。接下來便分工合作,小君子捉魚,秦祭則對付甯王爺的鷹犬,而秦殃便替小君子鋪路,順便盯著鳳儀樓的一舉一動。

秦祭的算盤可打得呱呱響,只要小君子一得手,他便利用範政將其公布天下。如此一來,甯王爺定會錯失民心,而他趁此機會公布自己之身份,再和範政聯手慫恿內部挑起事端,趁機討伐甯王爺,名正言順。你甯王爺侵吞天下公款,該不該伐?再者,若讓他管理的礦上出點事故,到時一團亂,看他甯王爺如何收拾。而更要命的是,魏臣宣駐守邊境,手握幾萬大軍,他才懶得管你這些爭斗之事。只要皇帝沒變,自己手握兵權,你們去斗罷,都死了便好。這就是魏將軍的心思,若不然,他當初又為何死活賴皮著不回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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