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一怔,氣得半死。心道,好你個秦祭,沒看出來你的嘴巴也不簡單呢,牙尖嘴利得很。我憋氣道,「你怎熟悉甯王府的地形?」秦祭突然不說話了,樣子神秘。我也懶得追問,「你難道不想知道我為何會出府麼?」
秦祭道,「你認為我會信麼?」
我苦笑道,「不管你信與否,我還是得說出來。」
秦祭盯著我,淡淡道,「我听著。」
我道,「那日,我是跟蹤聶小刀才被甯王府的人綁架的。」
秦祭微微蹙眉道,「你為何要跟蹤他?」我怔住,說不出話來。我當時為何要跟蹤他?難道又是女人的直覺?我還沒說話,秦祭就道,「你可別再告訴我是你的直覺。」似笑非笑。我一臉悻悻然,他的眼楮跟甯王爺差不多,精得很。我突然長長地嘆了口氣,「那日聶小刀是替你拿藥的麼?」
秦祭並沒有回答我的問題,淡淡道,「若真是小刀,那他又為何告訴我你在甯王府?他完全可以裝做什麼都不知道才是。」眼神閃爍,仿佛故意為聶小刀推月兌罪名。
我啞口無言,這也是我百思不得其解的地方。心道,聶小刀,你到底在想些什麼?你到底在打什麼主意?你的目的又是什麼?我突然問,「上次你怎麼突然離開了清秋閣?」
那一瞬,秦祭的臉上滑過了一抹難堪,冷漠道,「這似乎不在你的過問範圍之內。」我呆了呆,嘴角微微抽搐。暗道,這人兒的心思難以捉模,比女人的心思還要變幻莫測。剛還好好的,這會兒又變得像一只刺蝟。秦祭似乎已察覺到自己的異樣,淡淡道,「甯王爺沒傷你罷。」
我皺眉道,「他倒沒傷我,不過……」
秦祭盯著我,有些緊張,「不過什麼?」我被他的樣子逗樂了,調侃道,「不過,你們的德行倒像得很,如同父子似的。」
秦祭一怔,面色頓時變得格外難堪,眸子里充斥著暴戾和強烈的危機感。他逼近我,冷聲道,「你倒要說說我們如何相像?」我節節後退,那種壓迫感令我的大腦一片空白,舌頭像抽筋似的轉不過彎來。他冷冽的氣勢把我逼到了角落里。我眼珠一轉,突然哭了,像無賴的孩子。秦祭的表情明顯一僵,微微懊惱道,「你……」語氣中帶著明顯的懊惱與無可奈何。
我暗自得意,趕忙逮準機會拔腿而逃。秦祭盯著我的背影,唇角突然展開了一抹深深的笑意,春意盎然。他輕聲呢喃道,「死丫頭,別以為我治不了你。」
我逃回了清秋閣。心道,下回得小心些。我把在甯王府發生的事都給秦頌說了,包括這黑玉鐲子的異常。秦頌淡淡道,「那甯王爺知道你的身份麼?」
我道,「他說身份不重要,重要的是這鐲子的主人。」
秦頌微微蹙眉,「如此說來,他定要糾著你不放了。」
我疑惑道,「他暫時還不會對我怎麼樣,不過……」
秦頌道,「不過什麼?」
我若有所思道,「他要把我這鐲子喚醒。」
秦頌皺眉道,「喚醒鐲子?」
我點了點頭,「你是說他是不是瘋了?」
秦頌笑了笑,又正色道,「你認為一個在幕後操縱天下的人會是瘋子麼?」
我苦笑道,「那就是我的腦子有問題了。」
秦頌淡淡道,「甯王爺急著要找黑玉鐲子定有他的道理。」
我搖了搖頭道,「我說我把鐲子送給他,但他卻又不要,還說什麼找另一個主人。」
秦頌溫柔道,「這鐲子里的秘密想必關系著這天下的主宰者罷。若不然,一向善于玩弄權術的甯王爺又怎會如此著急?這其中定然有著一個相克的道理。」听他的這些話,我倒對這黑玉鐲子也感興趣了。如此想來,這鐲子里的秘密定然隱藏著一股強大的勢力罷。而這股勢力直接威脅到了甯王爺的生存,故他才會如此心急。一定是這樣的。但問題是,如何才能挖掘出這個秘密呢?到至今為止,沒有人知道這個秘密長什麼模樣。難道這東西果真有靈魂不成?
「茉兒?茉兒?」我回過神兒來,秦頌盯著我,柔聲道,「你在想什麼?」
我苦笑一聲,訥訥道,「秦頌,你說我這一生是不是定會多災多難?」
秦頌笑了笑,溫柔道,「一切都會過去的,都會好起來的。我們不必強求,順其自然罷。」
我呆呆地望著他眸中的那份坦然,喃喃道,「為什麼一切事物到你的眼里都變得簡單起來了?」
秦頌微笑道,「因為淡然,因為我有一顆平常心。」
我嘆道,「那你真該活兩百歲才對。」
秦頌失笑道,「活得太久未必是好事?」
我微微蹙眉道,「那為何天下的皇帝都願不惜一切代價去尋找長生不老之藥?」
秦頌淡淡道,「各有各的期望罷。可我卻覺得,只要活得坦然,不管時日長短,就已足夠了。」
我笑道,「好你個‘坦然’二字。只是,又有多少人能明白其中的道理?」
秦頌突然微笑道,「茉兒,你要記住,我們是不可能一生都為某人而活著的,我們要為自己而活著。」
我嬌笑道,「是麼?可我卻不覺得。不知是誰曾說過,若某人離去,你定要活下去,為某人活下去。這話是誰說的?」一臉調侃。
秦頌無奈道,「茉兒,答應我,為自己活著罷,不然我會內疚的。」
我蹙眉道,「這是我的事,你為何內疚?」
秦頌賴皮道,「你若不答應我,那我就內疚到下輩子,下下輩子。」
我淺笑道,「秦頌,若比固執的話,你恐怕比不過我,你這點小把戲,真當我是三歲小兒不成?」
秦頌無奈道,「我保持沉默。」似乎委屈得很。我望著他,突然發覺他此時的模樣竟可愛得緊。是的,就是可愛。
自從被綁架後,我也變得安分起來。也許秦頌說得不錯,只有在秦府才是最安全的。因為秦頌,因為秦府的安定,我把自己心底最黑暗的地方掩蓋了,變得單純。同時也明白我的過往恐怕頗為難堪。若不然,在我的潛意識里,為何拒絕回憶起以前的往事?更者,倘若我以往的生活平靜淡然,為何心機又如此深沉?戒備心又如此強硬?
這段時間沒理會小凝那丫頭,今天看來,她定然上了秦殃的賊船。這不,一提到秦殃,她的神情就變了,變得異常溫柔。我不禁暗自一嘆,心道,小凝啊小凝,我該喜?還是憂?
這日,天兒比較清爽。我怕秦頌悶壞了,故打算出去走走。秦頌淡淡道,「茉兒,你無須顧及我,只要你不出秦府,哪里都可以去。」
我柔聲道,「我不出秦府,不過你得陪著我才是。」
秦頌笑了笑,「何必如此麻煩。」
我強硬道,「這叫婦唱夫隨。」
秦頌苦笑道,「小的遵命。」
我的嘴角掀起一抹淡淡的柔情,媚眼如絲,「小凝。」
小凝嬉笑道,「小的遵命,大少女乃女乃,您準備打哪兒去呀?」一臉不正經。
我故意喝斥道,「瞧你這人兒,怕是被秦殃帶壞了罷,吊兒郎當地沒個正經。」
小凝搖了搖食指,「大少女乃女乃,這可不是在三少爺那里學的,大少爺不就是現成的師傅麼。」
我跺了跺腳,「你這死丫頭。」
秦頌失笑道,「我的大少女乃女乃,您準備去哪兒?」
我捏了他一把,故作恨聲道,「你們故意合謀捉弄我不是。」
小凝吐了吐舌頭,「奴婢哪兒敢呀。」
我們三人去了晚秋池,我從未見過如此碧綠的湖水。整片湖水在微風的輕拂下顯得異常繚繞,連綿的湖面上掀起了淺淺的綠波,仿若輕紗似的蘊藏著無限情懷。那片柔和的青綠令人無限遐想。四周的垂柳仿若情人溫柔的素手,靜靜地梳理著內心的思緒,溫柔纏綿。我感嘆道,「好一個‘晚秋池’。」
秦頌淡淡道,「這晚秋池的水以前是清澈的。」
我疑惑道,「那為何變綠了?」
秦頌道,「也不知怎回事兒,幾年前這湖水突然在一夜之間就變綠了,碧綠,就像春天剛發芽的女敕草。」
我奇道,「還有這等怪事?」突然,我仿佛聞到一抹若有若無的幽香,驚疑道,「這是什麼味道?」
秦頌指了指湖水,淡淡道,「每天清晨的這個時候,池底都會產生這種味道。」
我失笑道,「如此說來,這池底難道還種了些什麼?」
秦頌搖了搖頭,突然面露懼色道,「這池底並沒種什麼,只不過很深,而且……它的底部似乎長了些怪異的東西出來。」這話挑起了我的興趣,「莫名其妙就長出來的麼?」
秦頌道,「一夜之間。」
我挑眉道,「那你們可曾見過是什麼東西?」
秦頌淡淡道,「也曾打撈過,不過是些青綠的浮絲罷了。」我微微蹙眉。心道,這池底如此之深,又長了些怪異的東西,若掉下去恐怕……也難怪旁邊築了磚欄。秦頌似乎已看出我的心思,「這晚秋池從沒出過事,若不然,怕早已被填掉了。」
小凝突然走到池邊,往下看了看,驚異道,「呀,這水詭異得很,就像有妖怪似的。」
我輕輕地敲了敲她的頭,「你這丫頭,盡胡說。」
小凝吐了吐舌頭,「您看它們像頭發似的,會動呢。」
我看了看,心道,這東西令人惡心。若真掉下去,那滑膩的滋味定會憋死人。可我萬萬沒料到,我竟有機會去品嘗其中的滋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