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代女梟 二十,詭異圖案

作者 ︰ 十三兒

此時,屋里一片狼藉。就只剩下我、秦頌、曾大夫,當然還有秦祭。我笑道,「秦頌,你醒醒罷,別裝了。」

秦頌睜開眼,笑道,「茉兒,我裝得如何?」

我輕笑一聲,「還不錯。」

曾大夫突然道,「二少爺呢?」

我疑惑道,「你怎知他在我這里?」曾大夫不說話了。剛說秦祭,秦祭就來了,是掉下來的,從房梁上掉了下來。一個正常人從這麼高的地方掉下來定會受傷,況且他還受過傷,重傷。他的臉上沒有一絲血色,胸膛被鮮血浸染,渾身冰冷,仿佛死了。

我趕緊走過去。血,好多的血。那些殷紅的東西爭先恐後地流了出來,沾滿了整個地板。我被嚇壞了,沒想到他傷得如此之重。曾大夫急道,「快,快把他抬到床上去。」

我和曾大夫一起抬他,我們只稍微一動,就有大片的血流了出來。那些鮮血仿若有生命般激昂地綻放,我感到我真的快要暈了。好不容易才把秦祭放到了床上,曾大夫道,「快去弄些熱水來。」

我趕緊吩咐丫頭們去端熱水。曾大夫又從懷里模出一些奇怪的工具,有銀針、線、藥粉之類的。我不禁驚疑,他仿佛早就準備好了似的。曾大夫一臉驚惶,「大少女乃女乃,你把二少爺的衣服撕開,小心些。」

我的手發抖,仍然硬著頭皮撕衣服。當我的手踫到那些血時,我的心口一緊。心道,秦祭,你可別死了才是。我顫抖地撕開衣服,突然一震,那是什麼?秦祭的胸膛上竟有一個奇怪的圖案。那圖案怪異得很,有五個角,似梅花形狀又不似。我首先想到的是紋身,但又不大像。曾大夫似乎察覺到了我的異樣,眸子里閃過了一抹驚惶。他突然一把推開我,厲聲道,「你都看到了什麼?」我一驚,他的神情……

曾大夫盯著我,咄咄逼人,「大少女乃女乃看到了什麼?」

我的舌頭打結,唏噓道,「血……好多的血。」

曾大夫的神情軟和下來,「大少女乃女乃和大少爺先歇息去罷,這里有老夫就夠了。」他這話猶如赦免牌,我趕緊推著秦頌狼狽地逃了出去。

我和秦頌在客房里歇息。這晚,我是無論如何都睡不著的,我的腦子里全都裝滿了秦祭胸膛上的那個圖案。那到底是什麼?為何曾大夫的神情如此駭人?在我的印象里,曾大夫一直都是慈眉善目的,從沒見過他這副神情。難道他是懼怕我看到秦祭身上的圖案麼?若果真如此,那這個曾大夫跟秦祭又是什麼關系?他身上的圖案又是怎麼回事?

我睜大著眼楮。這秦府里有太多的秘密,太多的陷阱。似乎每個人都隱藏著不為人知的秘密,而這些秘密卻又能輕易地要人的性命。我的心一涼,我到底卷入了一個怎樣的世界?旁邊的秦頌並未睡著,剛經歷過這種場面,恐怕是難以入睡了。他淡淡道,「茉兒,你在想什麼?」

我偏過頭,唏噓道,「秦頌,秦祭會不會死掉?」

秦頌淡淡道,「不會,只要有曾大夫在,他就不會。」

我疑惑道,「你們似乎對曾大夫都放心得很。」

秦頌笑道,「他的醫術確是不錯。」

我突然道,「這曾大夫是什麼時候進的秦府?」

秦頌道,「二十幾年前罷。」

我一驚,暗道,二十幾年?那時秦老爺辭官引退,他又剛好進秦府,會是巧合麼?「那他之前一直都是行醫的?」

秦頌道,「這個我不清楚,你怎麼突然問起這些?」

我訥訥道,「也沒什麼。不過,這秦祭怎會傷成這樣?」

秦頌淡淡道,「茉兒,不該你過問的,你最好莫要過問。」我挑了跳眉,沉默不語。也許他說得不錯。但人的好奇心不免作祟,這個秦祭到底是誰?為何所有人都護著他?

甯王府。

甯王爺躺在太師椅上閉目養神。不一會兒,一人默默地走了進來。甯王爺淡淡道,「找到了麼?」

來人道,「請王爺降罪。」

甯王爺張開眼,精光畢露,「降罪?他只有半條命,而你卻讓他逃了。」

來人惶恐道,「屬下已搜過秦府,並未發現他。」

甯王爺淡淡道,「難道長翅膀飛了不成?」來人驚惶地跪在地上,冷汗淋灕。良久,甯王爺沉聲道,「下去罷。」來人趕緊退下。

甯王爺垂下眼瞼,若有所思地把玩著手中的玉扳指。他的嘴角突然勾起了一抹冷酷的笑意,腦中突然想起了一個人,一張千嬌百媚的臉,一雙勾人心魄的水眸。他不禁喃喃道,「你到底是誰?蘇家的千金?秦府的大少女乃女乃?又或許是從天上掉下來的?」

經過了一夜的折騰,曾大夫總算把秦祭的傷口縫合好了。他突然愧疚道,「昨晚是老夫不對,驚嚇著大少女乃女乃,還望您諒解。」

我淡淡道,「沒事兒,當時的情景確實危急。」

曾大夫道,「大少女乃女乃是明理人。老夫來秦府二十幾年,自小看著幾位少爺長大,心情自是激動了些。」

我道,「醫者父母心。」

曾大夫道,「這幾日恐怕還要勞煩大少女乃女乃親自照料二少爺了,老夫怕丫頭們粗心。」

我點了點頭,「您放心罷,我定會好生伺候的。」

曾大夫突然道,「您只負責喂藥便是,至于換藥……恐怕有所不便,還是老夫親自來罷。」

我暗道,恐怕是不想讓我再看一次罷,不動聲色道,「我听您吩咐。您折騰了一夜,休息會兒罷,可別累著了。」

曾大夫有些感動,「謝大少女乃女乃的貼心,不過,老夫得回青衣樓取些藥來。」

待送走曾大夫後,我微微蹙眉,昨晚的事兒蹊蹺得很。我曾問過三太太,她說昨晚那幫人並未搜查過秦府的其他地方,而是直接往清秋閣來的。既然是抓刺客,又怎會不去搜查其他地兒?我暗自斟酌,如此一來,那些人定是沖著清秋閣了。想必其中定有人指使罷。若果真如此,那會是誰?誰會如此了解秦祭?了解他受傷後會來清秋閣?

我的眉頭深鎖,突然想起了一個人,聶小刀。昨晚他並未在現場,那他去了哪里?在這個節骨眼兒上,他會去哪里?我把這些疑問先放一邊,伺候秦祭要緊。我親自伺候秦祭。心道,既然秦府如此護著他,我也莫要得罪他。若這會兒他在我這里出事的話……我打了個冷顫,沒勇氣再想下去。

秦祭的臉色仍舊蒼白得很,一張臉顯得異常平靜。我突然發覺,他沉睡的樣子很像孩子,純真無邪。但只要他睜開眼,那抹無邪就變得詭異。臉依舊是那張臉,但神情卻變了,變得可怕。為何可怕?因為那雙眸子。那雙眸子里似隱藏著危機,宛如大海的狂暴,變幻莫測。仿佛一不小心就會墜落黑暗的深淵,絕望,永無止境。

秦祭有些高燒。曾大夫說是正常反應。以前給秦頌喂藥時,我只會強迫他往下灌,而他總是很乖,並不為難我。但現在我卻遇到了一個大難題。秦祭雖發高燒,雖昏迷。但他的腦子里似乎還殘存著抗拒的意識,那種難言的抗拒。他的抗拒我是理解的,那是自我保護的意識。他把自己隱藏得很深,盔甲也堅硬得很。我有些無奈,感覺像是在對付一個頑固的孩子,不禁急道,「這喂藥也喂不進去,該如何是好?」

小凝道,「大少女乃女乃可以把勺子反過來用。」我听她的話試了試,還真的管用。我道,「你去伺候大少爺罷,我自己來。」

小凝道,「還是丫頭來罷,你別累著了。」

我苦笑道,「這段時間你們把大少爺給我看好就是了。」

小凝道,「那丫頭先下去了。」

我點了點頭,又繼續喂藥。可能是同一個姿勢坐久了,只覺得腰酸背痛。不禁暗自一嘆,只望他快些好起來罷。

兩天過去了,秦祭仍舊昏迷不醒。我的辛勞秦頌看在眼里,疼在心里。他不舍道,「茉兒,休息會兒罷。」

我搖了搖頭,「不礙事兒,我還挺得住。」

秦頌道,「別累著了,我會心疼的。」

我調侃道,「我這是有經驗了,你不必擔憂。」

秦頌苦笑道,「對不起。」

我柔情道,「別說對不起,若你真想幫我,那這幾日就把自己照顧得好些。」

秦頌一臉感動,他握住我的手,「你放心罷。」

這夜,我守在秦祭身旁。雖然哈欠連天,但還能忍耐下去。其實,看到秦祭突然一動也不動地躺在床上我的心里也不是滋味。這麼一個生龍活虎的人突然就倒下了,無論是誰,都會覺得不習慣。更何況,他在我的眼里似乎就是一個打不倒的怪物。因為他把自己隱藏得太深了,任何人都看不到他的死穴,仿佛沒有弱點。這樣一個人雖然可怕,但也活得太累了,活得壓抑,束縛。

只是,我又怎知,有些人的命運天生就只能這樣。他的一切仿佛都是注定的。因為他的不同,他所背負的使命。那種神秘的使命使他不能像正常人一樣生活,使他必須放棄很多東西,哪怕是他唯一想抓住的東西。可秦祭,你到底背負著怎樣的重擔?連昏迷時都不敢放手,還要死死地抓住?我突然同情你了。或許你並不像表面那般冷漠罷。只是像刺蝟那樣,小心地保護著自己柔弱的心扉。

許是秦祭脆弱的模樣勾起了我的母性情懷。我突然想起了蘇夫人曾給蘇密唱過的童謠,便開始輕聲哼唱。我的聲音輕柔婉轉,低沉而溫柔。我仿佛又回到了蘇府,想起了蘇夫人。我著迷了,著迷于她身上特有的溫柔,那種母性的溫柔是令人眷戀的。我把那種溫馨的眷戀融入了歌聲。聲音穿透過黑暗,穿透過秦祭的心扉。他的眉頭仿佛被撫平了,渾身似乎都松懈了下來,連手指都變得柔軟起來。我淡淡地笑了。暗道,秦祭,你只是個孩子,一個任性而脆弱的孩子罷了。

第二天上午,我小酣一會兒,又繼續守著秦祭。在我跟秦祭喂藥時,我並未發現秦頌在門口。小凝本想叫我,卻被他打斷了。他在門口,就這麼靜靜地盯著我,目光柔情。

今兒也不知秦祭是怎回事,似乎對藥很反感。總是喂進去又吐出來,仿佛很痛苦的樣子。我頗為苦惱。怔怔地盯著手中的碗,還有大半碗呢,該如何是好?

良久,我一咬牙,突然小小地喝了一口,然後對著秦祭的嘴緩緩地吐出。秦祭仿佛掙扎了會兒,許是嘴巴被堵住了,只得乖乖地吞了下去。這口藥,一半是他吃的,一半是我吃的。我的嘴苦得很,卻也無奈,看來也只有這種方法湊效。我一口一口地喂藥,直到碗空了為止。待喂完藥後,我趕緊倒了杯茶來漱口,那藥實在不怎麼好吃。突然,我轉過身,秦頌?他什麼時候來的?剛才的動作……

‘噗哧’一聲,我嘴里的茶水從鼻孔里噴了出來。我怕秦頌多心,急道,「秦頌,你別……」

秦頌的臉色平靜得很。他輕輕地搖了搖頭,不說話。從他沉默的眼神里我看到了心安,他相信我,這些事他並未放在心上。我放下心來,若我再多做解釋的話,恐怕就顯得秦頌的小心眼兒了。我突然笑了,為他的理解而微笑,為他的體貼而感到欣慰。我摯愛的夫君呵,你的寬容與信任征服了我。

秦頌,謝謝你的信任與沉默。我明白,你的沉默是包容,是體貼,是善解人意。我明白,那是一種默契,不需要任何語言來解釋。我更明白,你的愛是博大無邊的。因為博大,所以縱容。因為縱容,你讓我沒有束縛。我深深地凝視他,嫣然一笑。我告訴自己,秦頌,下輩子我還要與你約定,還要與你緣定三生,直到我們魂飛魄散為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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