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後秦頌再也沒有來看她了,小凝困惑道︰「少夫人,大少爺好像怪怪的,也不說話,整天只是呆呆的。」
夏茉兒只得苦笑,只盼秦祭快些恢復才好。
許是那些藥發揮了功效,秦祭終于轉醒了過來。當他睜開眼時,愣住,萬萬沒料到會是她在照顧他。夏茉兒驚喜道︰「老天爺,你可算醒了。」
「我睡了多久?」
「十天。」
「都是你在照顧我?」
「嗯。」
「謝謝。」
夏茉兒微微蹙眉,他這是什麼神情?秦祭心虛地瞥了她一眼,結巴問︰「我,有沒有說,說過什麼胡話?」他望著她,神情異常緊張,甚至小心翼翼。
「沒有。」
他狠狠地松了口氣,準備下床,她趕忙阻止,「你別動,萬一扯到了傷口怎麼辦?」
一听到「傷口」二字,秦祭渾身一震,臉色異常蒼白,「你,你沒給我換藥吧?」
「是曾大夫換的。」
秦祭的神情松懈了下來,虛弱道︰「我不礙事,已經恢復得差不多了。」
「才十天而已,你流了這麼多血,傷口哪有這麼快恢復?」說完把湯藥端到他面前,秦祭皺眉道,「不必了。」
「把它喝了。」
「我最討厭喝藥。」
夏茉兒這才恍然大悟,難怪她喂藥喂得如此辛苦,卻仍舊固執道︰「喝了它。」秦祭看了她一眼,孩子氣地搖頭,她眯起眼,威脅道,「你喝不喝?!」
似乎頭回見過這種母夜叉,秦祭有些傻眼,他一臉委屈地端起碗,郁悶道︰「我喝。」那神情就像受了欺負的小媳婦,委屈得很。待他苦著臉把湯藥喝下去後,她才強忍笑意道,「你休息會兒吧,有事叫我。」
「你不必管我,我想靜一靜。」
夏茉兒求之不得,趕緊去找秦頌,非得給他解釋清楚才是。她本以為他在書房,便去書房找他,沒人。把整個清秋閣都翻遍了還是找不到他,他去了哪里?他會去哪里?
六月,滿地的蒲公英結滿了種子,一片毛茸茸的景象。秦頌靜靜地呆在綠坪,身上籠罩著一層陰影,那層陰影似乎令整個朝陽都變得冷漠起來。
夏茉兒輕輕地走了過去,很輕,像怕驚擾到他一樣。一陣微風掃來,地上的蒲公英隨風飄散,飛揚。在那片灑月兌里,承載著他的夢想,自由漂浮的夢想。她望著他笑了,沉醉在那片漫天飛舞的茸白里,輕聲歌唱︰
穿越過無邊的心傷,與淡然
只為能與你自由暢揚
你的笑,在我夢里生長
只因你,因你的溫柔而綻放
醉了、碎了、融化了
你的生命里,流淌著我的笑,與淚
風的柔情,把我遺落在你的眼里
轉瞬的回眸,刻入了我的靈魂深處
眷戀,只因你而無憾
醉了、碎了、融化了
今生,只願化作你羽翼下的輕風,相扶
今生,與你一起流浪,不離不棄……
秦頌回眸,似醉了。那一刻,朝陽的柔光灑遍了大地,萬丈光芒遺落在他的身後,如同他的微笑般,融化在唇邊,久久不逝。
他痴痴地望著她,眸中流光溢彩,渲染著難言的愛戀。似波光里閃爍不斷的柔情,似微風中輕柔纏綿的耳語,又似心中最柔軟的角落,把痴狂融入生命,蔓延開來。
漫天的蒲公英四處飄散,將他們纏繞。兩人相望,眼中只有彼此。這世間的一切似乎都不存在了,消逝了,不再重要了,重要的是他們,他們痴纏的愛戀,天下無雙的絕愛。
天地間,一片寂靜。
他們深深地凝視對方,默契地微笑。那抹溫柔的笑意在心中融化,仿若隨風飄搖的蒲公英,四處飄散,自由地暢游于天地之間,自由地在心中的每個角落里流浪,無拘無束,隨遇而安。
秦頌捧起她的臉,似要把她的容顏刻入到靈魂的深處,直到下輩子,或下下輩子,永久留住。
「茉兒,我愛你。」他在她的耳邊呢喃,第一次對她表白,帶著柔情與驕傲,還有難言的滿足。她跪在地上,把頭枕在他的腿上,繼續哼唱︰
穿越過無邊的心傷,與淡然
只為能與你,挽手相伴
你的痴狂,在我心中蔓延,糾纏
只因你,因你的微笑而瘋狂
醉了、碎了、融化了
你的眼里,流淌著我的歡樂與惆悵
溫柔,只因你而綻放,復活
醉了、碎了、融化了
今生,願與你相擁,相逝
只願能與你飄搖在,夢想中的黎明
只願能與你痴纏在,愛的世界里
哪怕生命的枯萎,凋零,容顏的衰敗
伴著你,不離不棄……
夏茉兒抬起頭,望著他痴痴呢喃︰「願得一人心,白首不相離。秦頌,你可願了卻我這樁心願?」
秦頌呆呆地望著她,那溫柔沉醉的痴狂愛戀在他的眼中燃燒,似想將他們焚燒成為灰燼,哪怕變成卑微的塵埃,都要糾纏相逝,永不相棄。可他不敢告訴她,他舍不得,舍不得丟開她,他害怕了,害怕死亡,更害怕陰陽相隔。
兩人相互對望,彼此的心緊靠在一起,溫暖著對方。那一刻,時間仿佛靜止了,它忘記了,忘記了行走,只為他們而頓足。
愛呵,如此決裂,如此哀傷,如此癲狂,不顧了,不顧一切了,只為對方的溫柔而飛蛾撲火,激烈焚燒。
角落里,秦祭怔怔地望著二人,指甲深深地掐進了掌心,卻不覺得疼痛。直到許久之時,指尖才微微動了動,緩緩地松開,頃刻間,胸口鮮血崩裂。
嫣紅在雪白的衣衫上渲染開來,驚艷刺目。突听腳步聲傳來,他倉惶地躲了起來。直到腳步聲徹底走遠後,才冷汗淋灕地捂住胸口,深深地吸了口氣,咬牙爬了起來,扶著牆壁踉蹌逃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