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曉曉漸漸收起溫暖的笑意,換上一臉的惡冰寒,「孩子,我們有孩子了。」
冥暄蒼興奮得捧起她的臉,猛地重重親了一口,
「曉曉,你太讓我高興了,天啊,不,你不可以出宮住了,你必須般回來,就住在辰明殿邊上的朝鳳宮,讓我每天都守著你,看著你,看著我們的孩子出生。」他樂得滿屋子亂轉,「對了,賜個什麼名字?什麼封號?對對,在他落地之日,就立為太子,一年,一年足夠讓我打下一片大好江山,對,曉曉。」他興奮的笑臉定在安曉曉面無表情的冰冷面孔上。
「你怎麼了?不高興嗎?」冥暄蒼說不出的恐慌,他最怕安曉曉這種沉靜的模樣。
安曉曉冷笑,環視一圈,「就在後宮住?哈哈哈,這里有多少小皇子、小公主的冤魂,千菲雪不惡狠狠地盯著我嗎?這個孩子能不能有命生下還是一回事。」
冥暄蒼一怔,小心翼翼地望著她,「那……,對,你可以住在宮殿外,要不就這樣,你住在王府里,我下令大修王府,一切用度和皇後一樣,多派些得力的奴才服侍著,暗門會全力保護,直到你生下孩子,那時,我就可以名正言順的立你為後。」
「金屋藏嬌嗎?我就那麼見不得人?」安曉曉鄙夷地冷笑。
「那你說,你說讓我怎麼辦,我就怎麼辦。」冥暄蒼急了,他有生以來第一次覺得那麼無錯,他緊緊握住她的手,生怕一松手,她就會消失不見。
安曉曉微微一笑,「等我想好了告訴你。」她抽出手,轉身向外走去。
冥暄蒼愣在那里,沒有反應過來,剛想追,被冥炎走出來,伸手攔住。
向他行了禮,「皇上,微臣告退,她,微臣會安全送回王府。」
冥暄蒼呆呆地望著他們離去,不知什麼事情,總是感覺不對頭。
冥炎追上安曉曉,看著她一臉的清涼,目光深邃,緊緊抿住雙唇,想問卻不知如何開口。
上了馬車,他想了很久,方問道,「你究竟如何打算?」
安曉曉看著窗外的景致,「他心里只有江山,我有何打算,都和他無關了。」
冥炎盯著她,瞬間拉住她的手,「曉曉,我說過的依然作數,你肚里的孩子我會視為己出,決不讓你們母子受半點委屈。」
安曉曉抽回手,淡笑,「你好天真。其實,逐樂榮是個好女孩,她對你一往情深,就算人在邊塞的北閶,可是常修書回來問你的情況。」冥炎還想在說話,安曉曉搖了搖頭。
「我不會做讓你們兄弟反目的事情,我也無法面對冥暄蒼的兄弟做我的男人,重要的是,我不愛你!你應該找愛你的女人。你把我送回安府吧,我想去見見姐姐和爹。」
冥炎神色頓時黯淡,失去了所有的光輝,默默點了點頭。
安曉曉見過父親,拉著姐姐說了很多體己的話,安馨蕊一個字說不出來,急得滿臉通紅。
安曉曉眼眶都紅了,拍了拍她的手,柔聲說,「姐姐,你想說什麼,我都知道,為了肚子里的孩子,我也會好好活著,正振對你可好?」
安馨蕊臉一紅,點了點頭。
安曉曉羨慕地看著她,也點頭,「這樣,我就放心了。」
深夜了,她回到自己原來住的地方,也是她執意如此,這里有她這一世的娘的影子,坐在鋪著華麗,卻窄小的房間,就是她到這個時空的開始。
來到這里已經快兩年了,怎麼就像過了一個世紀,那麼累,那麼痛,失去一個孩子,又有了一個孩子,有了深愛的人,卻還是失去了。
如果有機會讓自己回到現代,她能放得下這一切嗎?
敞開的窗外忽然飛過一抹暗影,安曉曉鎮定地拉開門,看著門口挺立的男子, 開一抹由衷的笑意,「凌雲表哥,你真準時。」
俊逸的男子笑得爽朗,湛藍的瞳眸溢出一抹得意又肆意的神色,一把拉過她,重重在她臉上猛親一口,嚇得安曉曉驚叫起來,她臉騰地紅了,笑罵道,「你這個流氓表哥!」
凌雲低笑,「哈哈哈,就是喜歡逗逗你,剛才還看你一臉的冰涼,丑死了,現在才漂亮一點點,本來就長得丑,自己還不知道修飾下。」他好笑地點了點她的額頭,掩蓋著心里見到她的狂喜。
安曉曉白了他一眼,「就知道取笑我,丑就丑,丑也是堂堂北閶公主。」
凌雲笑著拉著她的手,低頭盯著她,「你準備好了?」
安曉曉收起笑意,認真地點了點頭,「可以走了。」凌雲深深一笑,攬住她的腰肢,輕盈地躍上牆頭,消失在夜色中。
桌上留著一封信,信上安曉曉只是說︰沒有什麼留給你,只有遺憾,你用一生去體會吧,或就煙消雲散也好。
安曉曉坐在奔馳在大路上的馬車上,緊閉雙眼,心潮久久不能平復。
她終于離開 雄了,離開這個後宮了。
初到這里的夢想是那麼天真,走的時候依舊空空,原來真的一切都是煙雲,情到深處人孤獨,金錢也都無力了。
她原本是不想告訴冥暄蒼自己有孕的事情,可是,最後,她改變了注意,他是孩子的父親
,他有權知道。
而且,他知道了,才會更加愧疚,更加難受。或者痛恨自己的心狠,才會讓自己將來在戰場上相見的時候,少了份心痛和不忍。
一開始就不該有的情感,一開始就是錯誤的相遇,就讓它從此煙消雲散。
安曉曉撫模著肚子里的孩子,逼著自己恨那個負情的男人,她會用自己的力量,讓冥暄蒼知道,整個 雄江山的穩定,是自己犧牲了多少,甚至親人才換來的。
雄!你要償還的。
經過三天三夜,一路暢通無阻,馬車停在北閶皇宮門前時,斐然坐在轎子上,逐啟澤扶著太祖母含著熱淚,立在大門口,看著安曉曉走下馬車。
安曉曉見到她們的一霎那,心頭涌起千般委屈,飛身撲了上去,一把抱住太祖母,止不住的眼珠,住不住的滿腔痛楚。
太皇太後心痛地拍著她的背,「回來就好了,回來就好了,我的曉曉,太祖母終于看到你了,太祖母死了瞑目了。」
安曉曉心里一酸,索性放聲大哭起來,傾盡了所有的痛,化作無盡的眼淚,散落在空中,跌落在地上, 開朵朵絢麗的花朵。
「表姐。」逐啟澤抱著斐然立在她面前,安曉曉渾身一顫,緊緊握住她的手,原本天真浪漫的小臉上變得沉穩,消瘦讓下巴變得尖尖。
她心痛地撫模著斐然的臉,心如刀割,「斐然,姐姐對不起你,讓你受苦了。」
斐然堅強地笑著,搖了搖頭,「姐姐,沒關系,你回來就好,我們終于可以在一起了。」
安曉曉點了點頭,「姐姐會讓你能下地走路的,一定!」
斐然眼底閃過一抹欣喜,也是瞬間,消失得無影無蹤,勉強笑了笑,「沒關系,有啟澤代替我,我一樣可以飛躍、舞鞭。」
逐啟澤寵溺地看著懷里堅強的小人兒,「她啊,比我還強悍呢,整天讓我抱著練習舞鞭。」
斐然嘟著嘴巴,「怎麼?你有意見?」逐啟澤立刻表現出一幅很乖的模樣。
安曉曉心酸卻笑得很開心。
冥暄蒼緊緊捏著安曉曉的信,兩鬢血筋凸起,眸瞳憋得通紅,堂堂七尺男兒,再次無聲滑下眼淚。
是,曉曉,你太絕了,讓我痛恨自己一生嗎?
冥炎無言地立在門口,他當然知道安曉曉要走,可是,知道攔也攔不住,就讓她去做自己想做的人,看著哥哥痛苦的模樣,他的心也碎了。
轉身要走,身後響起冥暄蒼的喝聲,「站住!你知道她去哪了?」
冥炎沒有轉身,冷冷地說,「你也知道她去哪里了,不過,奉勸皇上一句,她要走,就是她心所想,她和你一起兩年,她快樂過嗎?她無時不刻不是為別人而活著。你就讓她為自己而活一次吧。」
他扭頭,看了一眼冥暄蒼,「你去找她,等于逼著她永遠躲起來,她不是說要和你一爭高低嗎?想必會見面的。」
他嘆了口氣,大步離去,再也不想看見這里的一切,做個閑雲野鶴去。
冥暄蒼徒然跌坐在她睡過的小床上,撫模著已經冰涼的床,抱起有著她的氣息的被子,死死咬著唇,抑制著滿心的擰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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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曉曉在北閶國皇宮里,如同被捧在手心里,天天好吃的,好玩的不斷。
可是,她依舊無法坦然展顏,吃不下,睡不著,滿腦子是這兩年來的一幕一幕,常常被噩夢驚醒。
凌雲見她如此消沉,也是無奈,只得變著法子帶她去玩,送她奇珍異寶。
斐然也顧不上自己行動不便,整天讓逐啟澤抱著她,陪在安曉曉的左右。
安曉曉見到他們溫馨的一對,心里更加你難過。
她自己也沒有想過,會如此放不下,原來愛過,就會注定受到傷害,只是,她太低估了這個傷害的程度,和高估了自己的能力。
為了忘記,她全力投入到幫助北閶強大的事情上去,做凌雲的軍師,她利用自己現代的知識,讓北閶大力發展規模型的養殖業,利用北閶的優質馬匹和綿羊和其他邦國換取自己需要的資源。
在草原上開荒種植,讓游牧民族建立一個又一個棲息的基地,為發展人員,壯大各種族打下基礎。
每日里,她忙碌得沒黑沒夜,急得太皇太後整天帶著一群太醫和醫女圍著她團團轉,生怕她肚子里的孩子有一點差池。
可是,她的臉色越來越暗黃,精神也越老越差。
她疲倦地躺在床榻上,凝視著窗外的圓月,又是一個十五,離開 雄已經兩個月了。
緩緩閉上眼楮,她其實很害怕夜晚,每到晚上,睡不著的時候,滿心的痛源源不斷。
雄的密探幾乎兩日一報, 雄皇宮的事情她知道的清清楚楚,越知道,越無法讓自己平靜。
原來,想忘記也是那麼難。
面上忽然一陣風吹過,她驚喜地睜大眼楮。
妖孽般美艷的鎏明飄然落在她面前,白衣飄袂,烏發散落,依舊是那麼妖媚詭異。
她裂開嘴笑了,「妖精,我還真是很想你。」
玄燁鎏明臉色微黑,「妖精?這是你對我的稱呼?」
「是啊,因為你實在長得太妖魅了,我都會情不自禁地愛上你這個美人兒。」安曉曉忍不住調戲他。
他的臉居然唰地紅了,有些惱怒地瞪了她一眼,沒說話,揮舞著大袖子,出現一輛水晶般的轎子。
安曉曉大喜,還真是有些想念那個天宮般的玄幻宮。
迅速換好衣服,留下字條,坐在轎子上,心安理得的隨著他再次進入玄幻宮。
玄幻宮的夜依舊是那麼絢麗迷人,到處都是雕刻精致的冰燈。
白冰、白銀立在宮門口,依舊不苟言笑,看著她。
安曉曉卻能感受到她們的熱情,含笑拉住她們的手,「真想你們。」
白冰眼眸里劃過一抹欣喜,白銀端莊如初,向她點了點頭。
「以後白冰、白銀就是你的近身服侍之人,她的安全交給你們,不得傷了一根毫毛。」玄燁鎏明一臉的清涼。
安曉曉不自在地笑了笑,「毫毛自己都會掉的,何況,你能數的清我身上的毫毛?」
玄燁鎏明妖冶的眸半眯,「你打算讓我數嗎?」
安曉曉頓時臉紅,緊抱前胸,「不用。」
玄燁鎏明的臉也悄然緋紅,迅速轉身,掩蓋住自己的尷尬,丟下一句話︰「對女人沒興趣。」隨即消失不見。
安曉曉笑著聳了聳肩,「好在你不喜歡美女,否則,這里的美女豈不遭殃?」她猛然撇見白冰、白銀臉一紅,忙捂住自己的嘴,這種話題似乎不適合這里。
白銀很快恢復正常顏色,淡淡地說,「小主,請隨我來,路上辛苦了,身上還有身孕,需要休息。」
自己原來住的冰室里,新放了一張床,她模了模,居然是暖的。
「這是暖玉,特地為小主準備的,這個冰室已經全部換上了暖玉,自然暖和,玄幻宮外面寒冷,小主如沒有什麼事,就不要出去,這里有個小門,穿過冰道,就通向冰書閣,是宮主特地命人開的,小主可以隨意去看書。」白銀清風雲淡卻表達得清楚。
安曉曉越听越糊涂,這好像是打算讓自己常駐了啊。
白銀和白冰對視一眼,沒有說話。
安曉曉奇怪地看著她們,明明知道自己心里的疑問,她們為何不回答?難道她們也不知道玄燁鎏明的打算?
兩姐妹依舊沒回答,另兩個白衣少女端了香噴噴的飯菜進來,安曉曉忽然有了食欲。
白銀、白冰正要退去,安曉曉忽然問道,「你們為何叫我小主?」
白冰說,「這個我們確實不知道,宮主吩咐的,想必是為了讓小主在這里過得愉快吧。」她還想說,被白銀一把拉住。
「小主今天需要好好休息,肚里的孩子可經不起折騰的。」兩人帶著剛進來的少女,全都退了下去。
安曉曉滿月復疑狐,卻怎麼都想不透,總是感覺里面一定有重大原因。
反正,在這里,他們不想說的,問也沒用,索性就當來散心了。
透過通透的冰窗,看著外面層疊的晶瑩剔透的水晶般宮殿,她的心忽然寧靜下來,心境就如冰雪一樣通透,在這潔白無瑕的冰雪世界里,自己是那麼的渺小,那麼純潔。
她忽然有些喜歡這里。
「早點休息,明天本宮帶你去見一個人。」飄裊的聲音懸在半空,傳進她的耳膜。
她腦海里現出那個神秘的洞穴——玄幻宮禁地。
「你為何帶我來這里?」安曉曉問道。
玄燁鎏明凝視著冰崖半空中的禁地,「是耶律凌雲求我帶你來的。」
安曉曉驚訝了,「表哥?究竟為何?」
他轉身看著她,」因為你失去了生的希望,就意味著你肚里的孩子也失去了生的希望。」
安曉曉頓時語塞,她似乎的確失去了生的斗志,或許說,覺得已經了無生趣,一片茫然,原本該恨的恨不了,該愛的愛不得,她何嘗不想為了肚子里的孩子好好活著,還有她想報的仇。
「其實,還有一個要你活下去的理由。」玄燁鎏明絕美的面容上掛上一絲難得的哀怨。
「什麼?」安曉曉心一怔,隱約中有種預感,和自己息息相關的預感。
「你想知道為何本宮第一次見到你時,能放你生路,還幫你完成大選嗎?」
安曉曉微怔,這個問題開始的確是纏繞著她,「難道你認識我父母?」
玄燁鎏明嫵媚淡笑,「你還真聰明。」他揮起衣袖,燃起一陣白霧,禁地的冰門點點融化,他伸手攬住她的腰,一躍而上。
洞里很深很深,兩人走了很久,方見一處洞天,豁然開朗的冰室里,空蕩蕩的,只有一個白衣男子靜靜地端坐在冰床上,一頭烏發已經長得落到床下。
他白皙的肌膚更加承托著完美的俊顏,只是眼眸緊閉,好似一尊雕像,一動不動。
安曉曉心底忽然炸開一樣,有種血液沸騰的感覺,她好奇地走到他面前,細看,肌膚富有彈性,不像是死人。
忽然,他的眼眸徐徐抬起,同樣絢麗奪目的眸比玄燁鎏明多了一份迷離和沉澱。
她嚇了一跳,不由倒退幾步。
有種奇妙的感覺,她能感覺到他心底緩緩燃起無盡的情緒。
「他是你的親生父親。」玄燁鎏明清風雲淡的話,仿若驚天巨雷,震得安曉曉失了思想。
玄燁傲冰緩緩站了起來,瘦弱的身子不由晃了晃。玄燁鎏明上去一把扶住,「宮主當心,不要太激動了,對身子不好。」
安曉曉怔怔地望著眼前比玄燁鎏明還要美的男子,他是我的父親?
玄燁鎏明叫他宮主,難道是前宮主?不是說玄幻宮的宮主不得婚戀嗎?
如果是,他和娘都經歷了什麼?
「孩子。」玄燁傲冰伸出手,雪白細長的手指有無窮的魔力,安曉曉不受控制地伸出手,握住了那只冰寒徹骨的手,就在觸及的霎那,眼淚潸然滑落,骨血的融合,讓他們頃刻感悟到對方的心。
玄燁傲冰講述了他和她娘的故事,玄燁鎏明頭一次如此動容,從他心底原諒了玄燁傲冰破壞玄幻宮規矩之舉。
她娘性格開朗活波,容貌傾城,一日到冰川游玩,不幸遭遇雪崩,被玄燁傲冰救下,玄幻宮向來不問世事,孤僻冷冽,跟隨公主的隨從不下50人。
她為了救人,不顧自己身上受傷,不顧自己的身份,向玄燁傲冰磕頭哀求,見他依舊不肯相救,自己就在冰天雪地里徒手刨雪,看著她的執拗和善良,尤其她那雙靈動的眼楮飽含熱淚楚楚動人的模樣,彈起玄燁傲冰已經冰寒的心。
玄幻宮出動所有的人,把被淹埋的50名隨從全部救出,並竭盡全力全部救活,只是讓他們失去了這段記憶。
玄燁傲冰獨獨沒有抹掉公主的記憶,他從心底里有私心,希望她能記住自己。
令他萬萬沒有想到的是,公主竟然也對他產生情愫。
事情過了一個月,他尋宮時忽然感覺到她的到來,出去查看,發現她竟然獨自一人獨闖雪域,玄燁傲冰心里的狂喜,瘋狂地控制著他原本寧靜的心扉,可是,南宮宮主不得婚戀這是最嚴格的宮規,否則,女子的家人也活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