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陣酸楚涌上心頭,心里五味雜陳,充斥而來的愧疚感怎麼也揮之不去。
其實他不知道讓楚紹軒和談條件是我的主意,經過這一次,我更加的害怕死亡,我寧願殘喘苟活,也不想就這麼糊里糊涂的死去。所以在楚紹軒舉劍要殺我的那一刻,為了讓自己活命,我騙他說我是他心愛的女人,讓他以我為籌碼,和水瀟月談一談。我知道水瀟月不想我死,不管是出于對我的愧疚,還是其他什麼,他一定會答應與楚紹軒見面,至少這樣我就有了生還的可能。只是我沒想到對楚紹軒提出的條件他都答應了,甚至連想也沒想,就舍棄了自己的夢想來換我一條命。
我在他面前簡直自慚形穢、無地自容。
「你怎麼了,是不是哪里不舒服?」他看出了我臉色的不對勁,一臉擔憂,焦急的握住了我的手腕,他這一握,正巧踫住了我的傷處,我痛呼出聲,細密的汗水沁了出來。
「你的手怎麼了?」水瀟月神色一緊,急忙將我的衣袖掀起來,手腕包了一層白色的紗布,紅色的鮮血滲了出來。
「這是怎麼回事?」他臉色一變,緊緊盯著我的臉,眸光清冷的嚇人。
我將手腕收回來,淡淡道,「沒什麼,是我自己不小心弄傷了。」
他卻緊攥住我的手腕不讓我收回,一臉質疑的盯著我的傷口,眸色深不見底,「我不相信是你不小心弄傷的!」
瞳孔驟然一縮,他臉色一白,猛然抬頭,不可置信的盯住我,「你……莫非你……想要自殺?雲飛煙,你最好和我說清楚是怎麼回事!!」
他這是第一次連名帶姓的吼出我的名字,我一時愣住,沒想到一向溫和的他生起氣來竟然這麼嚇人,不敢再隱瞞。
事情發生的時候,我恐懼、無助、絕望,可是如今說起來竟是如此平靜,簡單幾句話就說出了經過。
我看了看水瀟月,見他薄唇緊抿成一條直線,那剛毅的線條散著森冷的寒氣,右手狠狠的握成拳,止不住的顫抖,手上青筋明顯的突起,根根跳動的厲害。
從未見到他這個樣子,好似一只潛伏的野獸,一出擊便會將敵人狠狠撕碎,又像一只隱忍待發的箭,一但射出便可立刻置人于死地。我不禁有些害怕起來,即便在西楚面對楚紹然的時候我都沒有這一刻緊張。
我將自己的手覆在他緊攥成拳的手上,勸慰道,
「殿下,你不要這樣!我只是嚇唬嚇唬他,並不是真的要自殺!」
他緊緊盯著我,眼眸赤紅,我才發現他雙眸泛著血絲,竟似好幾日沒有睡好,下巴也比以前尖出了許多。他忽然狠狠的將我擁進懷里,雙肩隱隱的顫抖,「飛煙,我以後一定不會再讓你受任何委屈!」
回到東宮,已是第二日中午,我剛從馬車上下來,一個身影就朝我沖了過來,我還未看清是誰,已被一雙臂膀鎖進懷里。
「飛煙,你終于回來了!大哥說…大哥說…你被他們抓走了,你知不知道我好害怕!」
年輕的少年將我摟進懷里哽咽著,淚流滿面,身子止不住顫抖。
「還好……你安然回來了!還好……你沒事!」淚水弄濕了我的衣衫。
我瞥到了呆愣在一旁的水瀟月,脊背僵硬的挺著,視線望著遠處,不知在看些什麼,稜角分明的側臉攏在透明的陽光下有點不真實。
「飛煙,我真怕自己再也見不到你了!我以後再也不會讓你離開我……」
他把臉埋在我的肩窩低低的哭泣,堅硬的下巴硌的我肩處的傷口生疼,我推了推他,卻推不動,
「四弟,你快放開她!」水瀟月察覺到了我的不對勁,急忙過來將他拉開。
水墨霖滿臉淚痕的望著他,一臉茫然,「大哥,怎麼了?」
望著他無辜的神情,水瀟月恍若如夢初醒一般,愣了一愣,低聲道,「你……踫到了她的傷口。」
水墨霖被驚了一下,「飛煙,你哪里受傷了……?」立刻沖回我面前,上下打量了我一會,忽然低下頭道,「是了,我听大哥說過,你肩處中了箭,我一激動竟然什麼都忘了,對不起,飛煙,有沒有**你?」
他眼圈鼻子都哭得紅紅的,看他手足無措、滿臉愧疚的樣子,我忍不住笑了,朝他搖了搖頭,「不疼!」
心里泛著暖意,還有這樣一個純淨的少年時刻為我擔心著。
他亦笑了,清澈干淨的眸子剛被水洗過,雪亮雪亮的盯著我。
「四弟,你先回去吧!飛煙剛回來讓她好好休息!」一旁的水瀟月突然開了口。
水墨霖立刻轉過頭,「大哥,我想陪飛煙說說話,我有好多話要跟她說……」
「飛煙身體不舒服!昨晚也沒睡好,讓她好好休息,四弟,你明日再來吧!」一向心軟的水瀟月今日竟有些固執。
水墨霖看了水瀟月一眼,掩飾不住的失落,望著我,悻悻的道,「那好,飛煙你好好休息,我明日再來看你!」戀戀不舍的離開了。
我看向水瀟月,見他也在望著我,在我臉上盯了一會,才道,「等下回房,你先吃點東西,我會讓太醫去幫你重新處理一下傷口,然後你好好休息!我會吩咐下去,不讓任何人來打擾你!」
太醫幫我開完藥,便回去了。躺在熟悉的房間,竟覺得是如此的安心,沒多久便睡去。再醒來的時候已快黎明,月色很暗,但天已漸漸破曉,淡青色的天空瓖嵌著幾顆殘星。我竟然睡了這麼久。
忽然發現床頭有一個黑影,只是一瞬,我便猜出了來人是誰。我轉過頭,果然見那人正坐在床頭,盯著我看,也許未料到我會突然醒來,他愣了一下,咳了一咳,神色有些不自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