碧茵在溫冉冉的屋子里打掃了好一陣兒了。對于娘娘的重生,她來的比誰都要高興!所以不知不覺間總喜歡在主子身邊黏上一黏,能多瞧主子一眼是一眼。
在她第四遍擦著桌子的時候,少女能明顯地感覺到娘娘的目光在凝視著她。少女不禁心上一喜,抹著桌子的手更使力了!磨磨蹭蹭地繞到桌子的另一側,碧茵偷偷用余光探測著自己的主子。可三看兩看就看出問題了。
不對啊,娘娘的確在看自己沒錯,可是臉上的表情怎麼……怎麼這麼「僵」?
難道?!
碧茵猛然丟了抹布跑到溫冉冉跟前兒,伸出小手兒使勁兒在女人眼前晃了晃。天呀,別嚇她,娘娘的魂魄不會又叫那黑白無常勾走了吧!那閻王爺也太賴皮了!
溫冉冉正思量殷昱和溫家的事,致密的思緒生生地被一雙招搖的手給打散了!
「誰的小豬蹄啊?」溫冉冉一把攥住少女的雙手,「不好好在鍋里煮著,怎麼飛到本宮面前了?那且讓本宮看看煮好了沒?!」
說完,溫冉冉一個大口向少女的手上咬去,碧茵腦袋一時轉不過彎兒來,只知道一陣鑽心的疼痛從手上襲來,可在娘娘面前又不敢叫喚,只能五官聚在一起,像個包子一樣皺著……
「……碧茵,本宮還沒咬呢。」
「啊?」
少女惶惶地睜開眼,卻見溫冉冉狡黠一笑,「嘿嘿,本宮現在才要咬!」
這次碧茵一睜眼一閉眼,手上真的多了個淺淺的牙印兒……卻是不疼。
「……娘娘,您要是饞豬蹄兒了,奴婢這就到後面給您炖上幾只。」就是別咬她的嘛…。
「不用了。」
溫冉冉站了起來走到門口,「本宮覺得剛才這口豬蹄兒是最好吃的一口,以後萬般食色皆無味啊!」
看著碧茵呆若木雞的表情,溫冉冉搖頭輕聲一笑,「行了行了,本宮開個玩笑。你可別真把那雙小蹄兒給煮了。」
走出門口,溫冉冉又回頭道,「本宮要出去一會兒,會午膳之前趕回來,中午這頓兒嘛,要不就炖兩個豬蹄兒吧!」
美美容也不錯啊!
碧茵看著主子漸漸消失的背影,小腦袋陡然一歪。娘娘說話越來越復雜了,她真是越來越不懂了,主子到底是饞不饞豬蹄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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溫冉冉在宮里慢悠悠地走著,一步一步地踩著時間的尾巴。之前的那個打算她要盡早跟殷昱說清楚,不然林妙音那邊兒恐怕「等」不了她那麼久。
女人先去了御書房,卻听門口的侍衛說皇上不在這里。溫冉冉別有所思地點了點頭,動作緩慢,像被冷氣凝住了一般。
少見啊,殷昱上完早朝竟然沒來這里批奏折?
女人不禁笑了笑,轉身向宸清宮走去。殷昱這麼反常,大概是在煩惱著林妙音和她的問題吧。
御書房後面的宮殿就是宸清宮,這也是為了方便帝王在公務和休息時奔走。所以不出一會兒,溫冉冉就來到了殷昱的老巢門口。
在下人震耳的通報聲里,女人邁進了宸清宮的大門,至于進去以後會發生什麼事兒,那就不好說了。
「 ! ! !」
女人敲門,秀口不語。
並未讓女人等多久,殷昱的聲音是隨後響起,
「進來。」
推門而入,溫冉冉乘著男人清澈的目光迎流直上,感覺就像在沁涼的溪水里洗滌了一番。
「臣妾給皇上請安。」
「無需多禮。」
溫冉冉直起身兒,抬頭看著殷昱的眼楮,那眼神兒裊裊生香,蜷曲成一團香霧,最終在空中化成修長的食指,在女人的唇瓣上落下,所謂不可說。
溫冉冉心里哼哼地笑了一番,最後定了定神兒,明淨地望著殷昱。
都說紅顏禍水,這藍顏要是魅起來也是禍國殃民啊。
「臣妾之前去了御書房听聞皇上不在,所以轉而來到宸清宮,沒想到皇上真的在這里。」
「嗯,妙音身體孱弱,朕不方便多次探看。」
殷昱松緩地說著,眉上卻染上了蒙蒙的愁色,化不開,擦不掉。
知曉著男人的愁傷,溫冉冉低頭看著自己的裙擺,嘴上抿了抿,還是說出了心頭盤算已久的話︰
「臣妾這次來就是為了嫻妃妹妹的事,臣妾回去響了好久,心中已然有了決定。」
抬頭,女人目光如炬︰「臣妾想救嫻妃妹妹。」
「皇後……」
「皇上靜心,待臣妾把話說完再做評論也不遲。」
殷昱看著溫冉冉決絕的臉龐,嗓間的半截兒話語還是被咽了下去。
見殷昱點頭兒,溫冉冉吸了口氣繼續說道︰「臣妾其實還有第二件事,就是想替溫家向皇上求個免死金牌,先帝年間,溫家為保國家立下了汗馬功勞,這麼多年過去了,溫家一直兢兢業業,臣妾覺得一塊免死金牌最能總結溫家五十年的榮譽。」
男人的眼中明暗交接,心里亦是陰亮參半。她倒是很會說,第一件事,第二件事,中間的橋梁不用明說也是一清二楚,這是她跟他提出的交易。
這個女人還是放不下溫家是麼……
「朕以為皇後一直是天底下最聰慧的女子,難道皇後不知在這個時節說這樣的話會有什麼影響嗎?」
知道,她當然知道。
失心蠱一波起起落落,行及目前的狀況,唯有林妙音一人生死垂危。而她此刻卻以救林妙音為前提跟殷昱談交易,這很容易讓人覺得是失心蠱就是溫家搞的鬼,為了實現背後的目的。
溫冉冉扶了扶袖子,端莊而立,「臣妾行得穩,坐得正,只是想在夾縫中求得一個平衡,私以為並不過分。」
「夾縫?」
殷昱走近溫冉冉,與女人貼身而立,俯看著她的淨白凝脂,「後宮的生活,皇後真的覺得如此痛苦?」
都用「夾縫」來形容了,他還能說什麼呢?
豈止是痛苦,簡直是苦大仇深啊!溫冉冉在心里哀嚎,腦袋卻是左右搖擺,否認著男人的問題。
「皇上多慮了,臣妾並無此意。」
看著女人轉淡的表情,殷昱一時間想起了很多事,都是他們兩人之間的明爭暗斗,相斗相殺。
想到這兒,殷昱也不知道是該哭,還是該笑了。
「也許不能生育這個問題皇後是不在乎的,但是在朕心里,朕看的很重,也許重到超乎你的想象也說不定。」
溫冉冉眉目升起一團浮雲,阻礙著她看他的視線。也許是心里落下了陰影,殷昱對她的好總令她格外的空虛,他懷疑她別有所圖,她何嘗不是呢?
「臣妾並不是不在乎,成為一個母親是每個女人畢生的夢想,不過……兩年來,臣妾這里都無聲息,所以,倒不如此刻救人一命。」
男人臉上閃過瞬間的尷尬之色,這哪里是她問題,這兩年里明明是他不給她機會,他們真正意義上的同房算上雲化那晚也就是兩次……啊,什麼時候這種事他也記得這麼清楚了。
「是朕……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