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一十年後 001 班師回朝

作者 ︰ 踽踽而行

一陣風吹過,樹上的葉子便掙月兌了褐色的蔓蔓枝干,打著卷飛走。人們不得不多加上一件衣服,秋意濃了!

「祭將軍要回來了!祭將軍要回來了!——」不知哪個小兒呼叫起來,頓時原本清冷的街上像湖泊中扔進一串鞭炮, 里啪啦得熱鬧起來。

「祭將軍?哪個祭將軍?」

「還有哪個祭將軍?!當然是祭月祭大將軍!」

「天啊,她竟然回來了?難道玉真國已滅?」

「然!然!玉真國的皇帝都被祭大將軍殺在祭台上了!」

「那玉真國二十萬大軍呢?」

「死的死,逃的逃,虜的虜!哪還有玉真二十萬大軍!」

「嗚呼!天佑我大漢!天佑我大漢啊!」

外面喧嚷哄鬧,呼喊聲,高叫聲此起彼伏,經久不息。大街小巷,萬人空巷,陵城所有百姓都擠到大街上,你推我攘,興高采烈。

被撞到的抱著撞到的,山呼,「贏了!贏了!」

踩到的摟著被踩到的,大喊,「祭將軍回來了!祭將軍要回來了!」

不知誰喊了一聲,「大伙去迎祭將軍啊!」于是一傳十,十傳百,霎時就傳遍了陵城每一個角落,人們紛紛朝東面的城門口涌去。粗了脖子,紅了臉的大漢們,佔著身體的優勢努力朝前面擠去,迫切得希望自己是第一個看到將軍歸來的人。

將軍,那可是他們大漢的將軍啊!是他們大漢從古至今唯一的女將軍啊!

說書的先生棄了自己的堂木,起身立于窗口,他的目光望向東面,眉色間一片欽佩。沉默片刻,長嘆一聲,「天下男兒哪一個能比得上這個婦人啊……」他慢慢轉頭望向茶館上婊著的那副字,不知不覺,又想起當年往事。

他本是鏡湖安陽人,家中只有一老母,那年縣試他有幸中的縣試第一,于是自信滿滿入陵城,欲為自己謀一生富貴。入京大考,自認才高八斗,學富五車,做人做事頗為心浮氣躁,舉止放蕩,言語不羈。心想天下小兒不過爾爾,誰能與我比肩?

那一年,就在這個茶館里。來自五湖四海的才子飲酒作詩,暢敘有懷。杯舉處,紅袖款款,伊人巧笑倩兮;杯落時,潑墨成章,瀟灑風流,好不自在逍遙。輪到他時,他剛吟一句,哦,他吟什麼了?他已經記不清了。記憶中只有那雙墨黑的眼楮依然閃耀,那樣美麗的眼楮,星辰不可與之相比,月光不可與之爭輝,也只有那樣的人才配得上那樣一雙絕世的眼楮吧!

她長身而立,斥他傲才視物,一句「學無止境」駁得他面紅耳赤;她斥他尊卑不分,一句「家有老母如何不婦人?」羞得他無言以對。那時的她還僅僅只是一個容貌初露的少女,那時的她便已經光彩奪目,灼灼逼人!

祭家長女,陵城第一才女,誰人不知誰人不曉?

她一甩手,高喝,「拿筆來!」風度與氣華便讓千萬男子不可與之相比。

那場詩會,他終身不會忘懷!曾有那樣一個女子,氣宇軒昂得在眾才子中潑墨作詩,落筆時雄渾有力,筆筆帶勁,豪氣中不乏溫柔,溫柔中亦有陽剛,讓在場所有男兒盡皆失色。從此一首「江南春」名揚天下,被所有人傳唱至今。

他長長一嘆,那年那個小女,如今這個將軍,論文論舞,世人都輸她多矣!這麼多年,她月兌去羅裙,穿上金甲,為這大漢守得萬里江山。如今年華過去,人們都看到她的榮耀和光芒,誰還記得她還是一個女子,一個逝去了年華的婦人?她已老矣,誰人可以娶她?她還未老,她的心從不留在後院那些情愛之上。

她這一生是如此壯闊與……悲涼啊!

「讓開!讓開!閑雜人等速速讓開!」一隊侍衛手握長槍硬是從擁擠不堪的人群中擠出一條路來。

隨後,鑼鼓聲隱隱傳來,不一會兒,一大隊奏樂的樂師敲鑼打鼓姍姍而來,嗩吶聲滴滴答答得歡叫著。人們早被那五十多人的樂師嚇住,如此排場豈是一般王公子弟所能相比?樂師後面跟著兩列少女,各個眉清目秀,娉娉裊裊。她們手托金盤,目不斜視,一步一移,羅裙搖曳。不管是那托盤上的金銀翡翠還是女子撩人的姿態,都讓四周的百姓靜得不能再靜,眼楮都瞪直了。

一頂華麗的轎子悄無聲息得跟在兩列女子身後,旁邊四周都站滿凜然的侍衛,一手按在劍鞘,眼楮警戒得觀察四周。

轎中人的身份隱隱呼出!

東門門口,人滿為患。兩層侍衛在城門口圍成一個大圈,百來個侍女手托金盤亭亭立在一邊,城門口的最前面放著一張桌子一把椅子,桌子上擺著水靈靈的新鮮隻果和葡萄。一個小小的穿著黃袍的身影伸長脖子,焦急得盯著東方。黃袍下,兩只短短的小腳丫一晃一晃,攪得寬大的袍子像鼓足風膨脹著。

一顆葡萄剝好塞進口中,他皺著眉頭,含糊不清得嘟嚷,「怎麼還沒來?」

剝葡萄的婢女溫柔得替他擦擦嘴角,放軟聲音道,「將軍馬上就到。」

「你說如果她知道我特意到城門口來接她,她會不會特別感動?這可比你故事里那些英雄救美場面大多了!」小皇帝眨著大大的如同水果一樣光鮮水靈的眼楮道,說著嘴角不由得意得勾起來。幻想著那美妙的一刻——祭月風塵僕僕而來,神色間是無盡的疲憊,臨到城門口時突然她瞪大眼楮,直直得盯著夕陽中的城門口,滿臉不可置信。夕陽中橘紅色的陽光灑在他的身後,清風徐徐吹來,萬人跪下,高呼皇上萬歲。于是祭月在恢宏的場面中,在王公公的封賞吟唱下不覺淚流滿臉。

祭月一步一步艱難得挪到自己面前,她一眨不眨得看著自己,怦得跪在地上,仰面望著自己,清涼的淚水在她美麗的面上熒光閃閃,她哽咽得一字一句道,「皇上!臣,叩謝隆恩!謝皇上相迎!」

「怦——」重物落地。

「陛下!——」眾人驚呼。

剝葡萄的少女急忙撩開桌布,跪在地上檢查摔倒地上的小娃。

「怎麼了?怎麼了?」旁邊的人都著急問道。

「無事,無事。」剝葡萄的少女輕噓一口氣,將小皇帝抱到椅子上,一邊彈去皇帝身上的灰塵,一邊偷偷朝他看幾眼。

「要看就看!」小皇帝低著頭,歪著嘴一臉氣憤的樣子。不就隨便想想嗎,怎麼就樂極生悲得從椅子上摔下去了?

剝葡萄的少女急忙低頭掩飾自己的笑容,想到剛才小皇帝眯得兩眼彎彎的樣子,分明是沉浸在自己美妙的幻想中不能自拔。

「祭將軍到!——」遠遠傳來一聲雄渾有力的叫喊聲。

小皇帝急忙抬起頭來,在場所有人都不禁抬頭望去。大道盡頭,幾個小小如點的身影慢慢出現,越來越近,越來越近,熟悉的容顏慢慢出現在眾人視野之中。尤其是最前面的那個身影,一匹火紅的寶馬,一身火紅的戎裝,黑發飄揚,神駿不可逼視。

夕陽在她的面前照耀著,投下金色的夢幻般的光芒,她的容顏就沐在這如火如荼燃燒的光芒中,精光萬眾,神采飛揚。

「駕!——」她一甩馬繩,火紅的駿馬立即加快速度,遠遠甩開身後眾人。一跳一躍間,將所有的黑暗都全部掃去,小皇帝痴痴地望著這一幕,久久移不開眼。

這就是祭月啊,他的祭月,小皇帝不禁將右手模上自己的心髒處,那里傳來有力的怦怦聲,告訴他這不是夢。祭月,他的祭月回來了!

他高高揚起嘴角,像一個傻瓜一樣站在原地傻笑著。

直到祭月來到他的面前,直到祭月翻身下馬,他依然維持著呆滯地歡喜得笑容,他的目光緊隨祭月的身影不能移開。

「臣,祭月,參見皇上!」祭月單膝跪在地上行禮,聲音清脆高亮,遠遠散開。

周圍的人感慨得望著這一幕,一個是為大漢帶來豐饒和幸運的,歷史第一女將軍,一個是年幼懵懂卻依戀的稚子皇帝,君臣和睦,這大漢的昌盛就在眼前了啊!

剝葡萄的少女,拿眼瞅瞅傻兮兮盯著祭月,只差流口水的皇帝,心下慶幸百姓離他們很遠。要不讓那麼平民見到這樣的皇帝,皇家的面子都要丟光了!她挪著腳步,悄悄湊近他身邊,輕喚道,「皇上,皇上……」

小皇帝一愣,恍然想起這是在干什麼,急忙上前兩步扶起祭月,「平身。」

祭月順勢站起來,身姿挺拔,如同一把出鞘的寶劍,鋒利,尖銳。小皇帝急忙抬起頭來,對上一雙溫柔的含笑的眼楮,不覺心中一暖。

小皇帝咧嘴拉著祭月的衣角,歡喜得帶著一絲討好道,「祭月,你回來啦,我給你準備了很多賞賜!」

王公公在接到小皇帝的眼神示意後,立馬高聲吟唱,「織錦皮毛斗篷一件!——」

「白玉珍珠三盤!——」

「尚湖翡翠一對!——」

「金色珊瑚一座!——」

……

王公公在一旁歇斯底里得「咆哮」著,祭月的目光卻始終落在小皇帝身上,那一年,陛下托孤,沒想到一眨眼就那麼多年了。曾經那小小的嬰兒,如今長得粉雕玉琢,漂亮的像個女子,她伸手擦擦小皇帝的臉頰,輕聲問道,「怎麼臉上那麼髒?」

小皇帝的臉微微一紅,強硬道,「無事。」

「嘶!——」小皇帝咧著嘴角,躲開祭月的手,看著祭月戲謔的眼楮,立馬撅起嘴狠狠瞪她一眼。

祭月輕輕笑起來,「有淤青了,回去拿藥擦擦。」

小皇帝氣哼哼得對這個看自己笑話的女子沒有辦法,想要甩袖離開又舍不得,最終還是屈服得一蹦,像個無尾熊一樣掛到祭月身上。熟悉而好聞的氣息鑽進鼻子,整個人就像找到依靠一樣放松下來,小皇帝窩在祭月懷里,甜甜道,「我們回宮,我給你準備了一個大大的慶功宴呢!」

他是說「我」,不是「朕」。祭月笑著揉揉他的頭發,答道,「好。」

剝葡萄的少女欲哭無淚得看著這一幕,拉聳著肩低嘆一聲,唉,皇上的威嚴啊,這一下全部蕩然無存了,而且還是在那麼多人面前……

祭月攬著小皇帝,轉身對著跟隨她一同來的將士們說道,「白羽,安置好馬匹,沒有我的命令不準入宮。」

白羽一愣,遲疑一下,在祭月皺眉下立馬挺身答道,「是!」

祭月帶著皇上翻身上馬,小皇帝得意得在祭月懷里找了個舒服的地方靠著,不管外邊多少臣子太監對他安全的擔心。有祭月在,他怕什麼?

「回宮!——」一個公公尖銳的嘶叫聲響起,壓過了王公公的吟唱。

被人一打斷,王公公一口氣沒回過來,劇烈咳嗽。他伏,咳得眼淚都快流出來,這,這,他還沒唱完呢……怎麼就回宮了……

坐在馬車上的小皇帝這才想起來,一拍大腿,呀,這場面和自己想的相差太多了吧?完完全全是截然相反啊!

半響,他才感到自己大腿傳來的一陣陣疼,苦著臉揉著自己的腿,拍得太重了……

祭月不動聲色得看著懷里的小人兒,嘴角露出一個類似欣慰的笑容。這還是一個八歲的孩子,是自己從小看著長大的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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