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川這座城,夏季並不像別的城市那般炎熱,是一年之中氣候最舒適的日子。
在這座城市生活的時間不長,但卻對這里有了依賴般,離開了整整三年,如今回來,韓美惜最想去的地方還是天龍路十八號E棟1201。她永遠不會忘記,這是曾經是她親手布置的家,卻沒能好好住上一段日子。
臥室的窗戶是向西的,早上的太陽不會照射進來,不會吵到他……
這里的一切都沒有變,布置陳設一如既往,流走的是時間,變的是人和人的心。
站在廚房望著客廳,以前她的想象是,她在廚房做飯,他在廳里一邊看著電視,一邊給她解說。想著想著,她傻傻地笑了起來,多麼美好的夢啊,卻一直是她單方面的幻想罷了……
突然,听到沉重的腳步聲傳來,她的心一緊,全身一顫,到底是誰,會在這個時候出現在這里?她想抬起頭去看,卻料怎麼也不敢望向聲音的來源處。心跳在一瞬間加速,心底升起點點希望,難道會是他?他回來了嗎?
在她如此想念他的時刻,他就回來了嗎?
一瞬間,她想了好多與他重逢的場景,想了好多第一句要對他說的話。
她想對他說︰翼,我好想你!翼,再也不要丟下我們母女二人了!……
「韓美惜……」
听到這一聲呼喚,心底燃起的希望一點一點消逝,她慢慢抬起頭,對上的是那雙明亮的黑眸,那張剛毅的臉龐。有那麼一剎那,她好想對他破口大罵,問問他為何會出現在這里?問問他為什麼再一次讓她心底的希望破滅。
然而那些罵人的話,到嘴邊又被她吞了回去,該挨罵的人不是他,而該是她啊,應該有個人好好罵她,讓她清醒清醒,告訴她,別再對薜龍翼抱有任何的幻想,他真的走了,不會再回來了。
「為什麼是你?」為什麼是喬擎梟,而不是薜龍翼呢?多少次她幻想著與薜龍翼重逢的場景,其中就包括這一幕啊。
「我等了你三年,終于等到你回來了,你說不是我還會有誰?」那一雙銳利的眸光盯著她瞧時變得柔和了許多,卻掩藏不住他渾身散發出來的霸道氣質。這一刻,任誰都瞧得出來,他要她,非要不可。
面對這個男人,她無法恨他,無法去厭惡他,甚至還有一個沖動的念頭,她好想沖過去,沖入他的懷中,抱著他好好地哭一場。這只是她現在的想法而已,她斷然是不可以這麼做的。
「對不起,我先走了!」她妄想從他身邊逃走。
在她經過他身邊的時候,他健臂一撈,她便準確地跌落入他的懷中。
「韓美惜,你認為你還逃得掉嗎?」明明是一句霸道無比的語氣,從他的嘴里說出來卻化成了聲聲的無奈。
「你放開我!」她冷眼相對,倘若不這樣,她真的不知道該用什麼態度去面對他。明明不能愛,那就不要傷害他呀,她一聲聲默默地勸著自己,不經意間還是在他面前流露出脆弱來。
「韓美惜,我不放,不會再放手了!」他用力摟著她掙扎又顫抖著的身子,似乎想要將她揉進入骨髓之中,「我真的不會再放手了。」
「放開我,你放開我……」她無力地推打著他,眼淚在這一刻如決堤的洪水,狂泄而出,怎麼也止不住,「為什麼?為什麼是你而不是他?」
「因為我愛你!我想守護你!」這是他第一次對她說這三個字,也是第一次對一個女人說這三個字。在遇見她之前,他會覺得這三個字是諷刺,而遇見她之後,以前他所有認為不可能發生在他身上的事,統統發生在他的身上了。
‘我愛你’這三個字像一擊悶雷,有好長一段時間韓美惜無法從震驚中緩過神來。待緩過神來之後,她咬住女敕唇,緩緩地搖頭,好片刻說不出話。以前明知道他對她起了獨佔的心理,卻從沒有想到那種心理會是愛。像他這樣的男人真的會去愛一個人嗎?以前的他,讓人想都不敢想這三個字會從他的口中說出。而這一刻,他真的說了,她听得真真切切明明白白,他說,他愛她!
「愛?你知道什麼是愛嗎?」曾經那個人也對她說過愛,他說他愛她,要讓她幸福一輩子的;可是如今,他在哪里?她一直在找他,他仍然音訊全完。
「我不知道什麼是愛?但我知道我愛你!」他說得斬釘截鐵,眼眸里流露出期待。
「可……」可是她不愛他,現在不會,以後也不會,他明不明白,她的心這輩子再也容不下別人了。
「你先不要拒絕我,听我說,我知道你不愛我,但我愛你,我想用我的愛去守護你,只要你不討厭我,就不能阻止我留在你身邊的決心。」他似水般的溫柔眸光定定地瞅著她,手指堵住了她的紅唇,「要是我不死皮賴臉地呆在你的身邊,如果你哪天想找個人愛你了,到時個找不到人愛怎麼辦?為了羽羽,也為了你自己,還為了我,我勢必要留在你的身邊才行。」
他笑著說出一昔話,心口卻是異常緊繃,他期待也害怕她的反應,他能阻止得了她一時否定的答案,卻阻止不了一世。他不放開按著她嘴唇的手指,期待著她點頭回答,而這一刻漫長得像有一個世紀那麼久,讓他體會到什麼叫住煎熬。
原來,煎熬這個詞比上戰場更讓人痛苦難耐,想他喬擎梟在洪水一戰中身受兩槍,依然頑強地抓住了敵人,立下赫赫戰功。而在面對她的這一刻,他竟然膽小得害怕了起來,害怕看見她搖頭,害怕听見她說不。
「韓美惜……」他吞了吞唾液,心口緊得幾乎喘不過氣,「我現在松開手,但不允許你說不字,听到沒有。」
他的強勢,在她听來沒有一點的威脅性,就是一只紙老虎,看著嚇人,實際人是被人嚇著了。
她抿嘴不語,沉寂在兩人之間仿佛持續了好久好久。
此刻,他的心里感到深深的害怕,害怕听到她的拒絕,害怕她毅然轉身……
「對……」
她一出聲,他的唇就急忙貼了上去,嬌女敕的嗓音消沒在狂熱的索吻之中,她輕唔了聲,感覺自己就快要被他給捏碎了。她知道他很強壯結實,卻從來都不知道他的力氣原來如此驚人,或許好幾個她加起來的力氣,都掙不開他此刻如鋼鐵般緊鉗的擁抱。
他放開了她的唇,長指扣住她小巧的下頷,斂眸盯住她,低沉的語氣幽幽沉沉的,仿佛從冥界飄蕩而出一般。
「你還想要拒絕我嗎?」
「我不愛你。」她喘息著,一顆心顫動不已,分不清是生氣還是什麼。
「那你介意我一直吻你,吻到你點頭為止嗎?」他輕笑了聲,似乎對她的態度不以為然,一定要得到他想要的答案。
「它沒有任何意義,即使你吻了我,我也不可能會愛上你。喬擎梟,你清醒點吧,我愛的人是薜龍翼,我愛的人是他。」她大吼著,不知道是在說給自己听還是在告訴他,她不敢回視他的雙眼,他的眼神太過灼熱,她害怕被灼傷,「我只要他,除了他以外的男人,我誰都不要。」
看著她那雙璀璨的美眸,經過多年的沉寂,如今已失去了光澤。他的心沒來由地一陣抽搐,她將自己封閉起來,關在自己制造的圈圈里,不願意走出來看看外面的世界。薜龍翼對她的影響太過深遠,他明白,一時半會她無法抽身。一個三年不夠,那麼他願意再等一個三年,兩個三年不夠,他可以再等兩個三年,只要她給他一個機會,一個讓他等候他的機會。
從某個方面而言,他們兩人其實很像,她愛著薜龍翼,至死都想追隨他去。而他愛上的是她,她的喜怒哀樂就是他的心情。
他再次無聲無息地吻住了她,在她柔女敕的唇瓣之間仿佛藏著瑰蜜,讓他不由得加深了吮吻的力道,想要探究到她最幽心的深處。
「唔……」她一雙縴手抵在他結實的胸膛上,用力推打著他,卻又顫抖著用不上力,一陣令她感到無力的慌亂從她的小月復處泛起,將她全身的力氣給統統掠奪了。
一吻久久方畢,當他放開她的唇時,她已經渾身虛軟地靠在他的胸前,眼淚也流得更厲害了。
在她身上的香味是那麼地甜,喬擎梟再次伸出大掌捧住她的後腦勺,輕吻著她的臉頰,她的發鬢,他閉上眼楮,任由她身上香甜的氣味引導著他的**,幾乎可以從肌膚的踫觸與氣息的勾勒出她嬌軀的美麗曲線。
韓美惜驚慌地倒退幾步,在她的心底深處仍然不能接受另一個男人這樣對她,揚手想要抹去他留在唇瓣上的氣息。這時,頭頂的吊燈可能因為年久失修,一動一搖便直直砸向她。他想也沒想,便沖了過去,將她護在懷抱之中。
待她從慌忙中抬起頭來時,看到鮮血正從他的頭頂滲出,一滴接著一滴往下滾落。
「你流血了!」她伸手想要為他做點什麼,卻被他抓住縴手,緊握在手心里。
「答應我,給我一次機會好,也給你自己一次機會,好嗎?」
她從來沒有听過他如此卑微的語氣,這一刻,心髒突然為他而疼了起來,那樣霸道得不像人的男人,此刻卻如此求著她。再強硬的心,也不忍心再去拒絕他。
久久之後,見她仍是不語,他又加了一句︰「就算不為你我著想,你也應該給羽羽找一個父親,她需要父親不是嗎?」
一個處處為她著想,甘心為她受傷之人,她還能找到什麼樣的理由去拒絕呢?不能,她找不到,可是她又不能給他承諾,她不知道這輩子還可能愛上別人不?
「韓美惜,給我一個機會真的有那麼難作決定嗎?」
「我可能會傷害到你。」這是她所擔心的。
「你認為你拒絕我就不會傷害到我了嗎?」他揚起一抹苦笑,為她找的濫借口而苦笑。
「我……我……會試著將他遺忘……」會的吧,只要她願意,只要她肯,她一定可以忘記他,一定可以的。她要開始自己的新生活,給羽羽找一個關心她愛護她的好爸爸,而這個人除了喬擎梟還會有誰比他更合適呢。
听著她這句話,他竟然高興得像個孩子般,抱著她轉了一圈又一圈。
「惜,從今以後,你就是我捧在手里的寶貝。」
他的吻又落了下來,而這一次,她不再拒絕,而是試著去接受,卻習慣。她也會試著去忘記那個拋棄她的男人,忘記他的味道,忘記他烙在她心底的印記。
她的手機鈴聲,不適時地在此時響起,一看是丁丁打來的,她急忙接通,喂字還沒有出口,那邊就傳來丁丁的吼鬧聲︰「韓美惜你跑去哪里了?」
她心虛地回答︰「我……我在外面有點事。」
「羽羽發高燒,剛開始哭著喊著要媽媽,現在已經燒得昏迷不醒了。」
「怎麼會這樣?」她一听,一下子就慌了,三年里羽羽從來沒生過大病,偶爾感冒一下也是吃點感冒藥就好了。
「我現在已經送她到XX醫院了,你快點趕來。」
「好,我馬上過去……」她急忙去拿扔在一旁的包包,這時才想起房間里還有第二個人的存在,有些尷尬地問道,「你的傷要緊嗎?」
「不礙事。」
「那好,我先走了!」
「我和你一起走。」
「不用,我自己去就行。」
「韓美惜,你現在不是一個人,你還有我。」
「我……」她本能地想要拒絕,這麼多年已經習慣一個人,習慣什麼事都由自己承擔著,從來沒有想過還有另外一個人能和自己分擔。
「走吧!」他拉起她的手,緊握在手中,「不管發生什麼事,我都願意陪著你。」
她跟隨著他的步伐,心中涌過無數的思緒,卻不願意細想,那些思緒到底是什麼。
趕到醫院時,丁丁沖上來抱著她就哭了︰「美惜,嚇死我了,嚇死我了!」
這個消息何嘗沒有嚇到她,可是她卻不能哭,她必須得挺起背,站得直直的,才能為羽羽擋去一切的風和雨。
她輕輕拍打著丁丁的背,安慰道︰「丁丁,沒事了。」相對于她的冷靜,任誰看了都會覺得丁丁才是孩子的母親。
一旁的喬喬擎梟不悅地蹙緊了眉頭,她還是習慣一個人去承受所有苦與累,不願意對他們任何人敞開心懷。
韓美惜一個人來到病房,羽羽正打著點滴,那圓圓的臉蛋燒得紅通通的,小嘴一直啟啟合合,似乎在說著什麼。她低下頭,在她的小臉蛋上吻了又吻,克制住了那想要洶出眼眶的淚水。
羽羽只是個三歲大的孩子而已,小小年紀卻比別的孩子成熟懂事好多,她很少撲進她的懷里撒嬌,很少像昨日那樣任性哭著鬧著要找爹地。
她們倆在一起的時候,很多時候還是羽羽哄她開心。小家伙知道媽媽不開心,那小臉蛋上總會浮現出傷感的表情,以前這些她都選擇回避。
丁丁與喬擎梟說得對,她不會自己著想,也該給孩子找個爸爸,讓羽羽有一個完整的家庭。
「寶貝兒,快醒來,好不好!」她撫模著羽羽的額頭,說出的話幾度哽咽起來,「媽咪答應你,以後不會不理你。媽咪答應你,醒來媽咪就讓爹地來看你,好不好?」
「媽咪……媽咪不要哭,羽羽會乖乖的,會听話……」小家伙或許是被媽咪給吵醒了,苦著一張臉,明明都哭出來了,卻還勸著媽咪,「羽羽不要爹地了,再也不要爹地了……」在她的印象中,只要提到爹地,媽咪就會不開心。她不知道為什麼,只知道讓媽咪不開心的人,肯定是壞人。
「羽羽寶貝,媽咪沒有哭,沒有……」她抹去小家伙臉上的淚水,心更是疼到一陣陣抽搐,這三年她都在干些什麼,以為物質上的滿足,就是給了羽羽最好的生活方式,卻不知道小小年紀的她,只需要媽咪的疼愛。
「媽咪騙人,媽咪明明有哭……」
「媽咪不哭,只要羽羽快點好起來,媽咪就不哭。」
「媽咪答應羽羽,不可以不要羽羽哦。」
「媽咪沒有不要羽羽。」
「爹地不要羽羽了,媽咪也不要羽羽了,可是羽羽會乖乖的,會听媽咪的話,媽咪不要不要羽羽,好不好?」她嘟起小嘴,模樣好不可憐,卻害怕媽咪不要她了,想哭又不敢哭出來。就怕這一哭,媽咪就會討厭她,再也不要她了。
「羽羽……」到最後,她竟然哽咽得說不出第三個字來,在不知不覺中,她竟然在孩子心中種了那麼深的恐慌。小小年紀的她,什麼都不懂,只知道爹地不要她了,或許有一日媽咪也會不要她。
她可憐地祈求著︰「媽咪,羽羽會乖,以後老師發的糖,我全部都給媽咪好不好。」
「羽羽乖,不要說話了,好好躺著,媽咪給你講故事好不好?」
「好……」她興奮地點頭,媽咪給她講故事也,從小到大媽咪好像從來沒有給她講過故事呢。
她將羽羽的小手握入手中,想著給她一個什麼樣的故事好。還記得小的時候,媽媽總是給她講灰姑娘的故事,故事的結局灰姑娘嫁給了王子,然後他們很幸福很幸福的生活在一起。
而她認定的王子,卻早早拋棄了她……
她的女兒,她不要她再抱有對王子的幻想……
「羽羽,媽咪給你講小紅帽的故事吧。」
「好的,媽咪……」小嘴蠕動了下,聲音也弱弱的。
「在很久很久以前,有個人見人愛的小姑娘,喜歡戴著祖母送給她的一頂紅色天鵝絨的帽子,于是大家就叫她小紅帽。有一天,母親叫她給外婆送食物,並囑咐她不要離開大路,走得太遠……」
「媽咪……」小手動了動,小嘴又扁了扁,又昏沉沉地睡去,臨睡前還緊拉著媽咪的手,「媽咪不可以丟下羽羽……」
韓美惜看著女兒,心髒像被千只螞蟻在蠶食,那一陣陣深入骨髓的疼痛,痛得她幾乎不能承受。她將手握成拳,放入嘴里咬著,就怕再發出哭聲,吵到女兒。
羽羽那細小得如同哀怨的聲音,一次次在她的耳邊回響著,她緊緊地咬著自己的手指,似乎只有這樣心底的痛才能減少一點。可是她真的好無力,好害怕,哽咽了聲,再也無法忍耐地哭了起來,哭得像個被拋棄的孩子,淚珠像斷了線似的一串串滾澆……
……
走廊外︰
丁丁悄悄打量著喬擎梟,這個男人來到此地起碼有半個小時了,到現在還不曾說過一句話,他究竟在想些什麼?其實她很明白他在想什麼,因為他的雙眼已經明白地告訴她了,他在擔心,擔心病房內的母女倆。看到他頭上的傷口,她不禁問道︰「喬擎梟,你要不要去處理一下傷口。」
等了十幾秒鐘,等到的是無聲無息的回答。
「那個喬擎梟,你的頭還在流血也。」
丁丁又說到,心想這人都不會覺得痛嗎?血多也不是這種流法呀,可以去捐血嘛。
「喬擎梟,我去叫護士來幫你處理一下吧。」
看在他這麼緊張美惜母女二人的份上,她就做一回好人吧。這狂傲的男人要是有個三長三短,以後誰來守護美惜吧。對,想到這樣,那就這樣辦吧。
丁丁正想轉身去叫護士,卻又覺得哪里不對起來,他的頭怎麼會受傷呢?是被人砍了(還真沒有人有這個膽)?難道是欺負美惜,被美惜打的?哇,要是真的是這樣,那就不能去幫他找護士,非得讓他大出血不可,要讓他知道咱們家的美惜也是不好欺負的。哼,她眯著眼,圍著這個男人轉一圈,決定以娘家人的身份來好好會一會他。
「咳……」為了引起他的注意,她首先清了清嗓子,「喬擎梟,你做人處事的態度我不敢恭維,但看到你對美惜好的份上,我送你一句話。我們家美惜,她是需要人疼的,而不是被人欺負的。」
喬擎梟雙眼盯著病門門口,眼楮都不眨一下,更別說側頭看丁丁一眼了。
丁丁不知道他究竟听到她的話沒有,不由得清清嗓子,壯著膽又準備說一遍︰「喬擎梟,我們家美……」
這下話沒有說完,就被喬擎梟給打斷了︰「若不是看在韓美惜的份上,你對我說話的態度,已經夠你死上十回了。」他回過頭,冷冷地瞟了丁丁一眼,又再盯回房門。
「你說什麼?」丁丁雙手緊握,恨不得一拳打過去,打暴那男人的頭,她都好聲好氣和他溝通了,他竟然說出那樣的話來。
枉她還在美惜面前替他說好話,覺得他是可以托付終身的男人,哪知道一會兒就露出了真面目。他們倆好歹也是一起陪著美惜經歷過生死的人,他怎麼就不能給她留點面子呢。
喬擎梟起身,踏步就要向病房走去,傻傻地在外面等待,什麼也不能做,這向來不是他的行事作風。
「你要去哪里?」丁丁一跳,挺著個大肚子擋在他的前面,「你不要去打擾她們母女二人。」
喬擎梟根本不用回答她,若不是看她有孕在身,可能已經一手拎開她。他避開丁丁,轉身推門而入。
一進屋入眼的便是韓美惜那嬌弱顫抖的身子,這一幕刺痛了他的雙眼。長腿三步並成兩步走,來到她的身後,一把將她攬入懷中。他有些不耐煩地低吼︰「韓美惜,你要我告訴你多少次,你還有我,我的肩膀可以讓你靠一輩子。」
她搖著頭,不敢吭聲,只是任由那眼淚嘩嘩地流,那只手還被她咬在嘴里。
「韓美惜……」他用力撥出她的手,那手指已被她咬得血肉模糊,「你這個傻女人,怎麼就這麼傻呢?」他心疼地舌忝去她手指上的血跡,而後放至唇邊輕輕吮吻。
「喬擎梟做羽羽的父親吧……」她等不下去了,沒有力氣再等下去了,不管薜龍翼身在何方,她都不要再等下去了。
「我就是羽羽的父親!我還要做最疼愛你的丈夫!」他給予她肯定的答案,說著將她摟得更緊了。她的淚滾落在地上,卻如同落入他的心尖般,一點一滴都能引起他心的顫抖。
「可是我不愛你,或許這一輩子都不會愛上你。」她哭喊著,掙扎著,奈何他的力氣之大,她根本掙月兌不開,逃不出來。
「沒有關系,只要我愛你就行了!」有短暫的一瞬間,他真的以為自己的心碎得再也拼不回來,他听見了,真的听見了在他心底深處有某個地方破裂的聲音。但他仍舊笑了,「等過完這輩子,下輩子你會愛上我嗎?」
「等過完這輩子,下輩子你會愛上我嗎?」她耳邊響著他問的話語,並沒有回答。可是她會在心底問自己,如果真有下輩子,她會愛上他嗎?她會期望在遇見薜龍翼之前遇見他嗎?答案或許在她的心底了,但她仍然選擇逃避,不敢去面對。
喬擎梟靜靜地瞅了她半響,許久,還是等不到她的回答,然後他還是選擇將她緊緊摟入懷中。唇畔揚起一抹苦澀的笑容,她吝嗇得連下輩子的承諾都不肯給他一個。
「我不知道。」
這個答案在他意料之中,卻又在意料之外,他以為她會回答,不會,下輩子我還是會選擇去愛薜龍翼。
有一瞬間,他恨自己為什麼要愛上她,恨她為什麼心里愛的是別的男人,可是向來無所不能的他,卻無力改變這一個事實,一個他最想改變的事實。如果有可能,他真想回到二十幾年前,搶在薜龍翼認識她之前,把她帶回到身邊,好好疼著。
在心里,他默默許下誓言︰倘若此生得不到,守護不了,那他寧願百年孤獨!
……
打完點滴之後,羽羽的燒總算是退了,但韓美惜提在嗓子眼的心還沒有落下。一天時間而已,她突然覺得小家伙瘦了好多,整個人都沒有精神。但出乎她意料的是,在看到喬擎梟的那一剎那,羽羽整個人都像看到了陽光一樣,一下子就精神起來了。
「叔叔……叔叔……」羽羽伸出胖胖的小手,示意他抱她。
「羽羽……」他揚唇一笑,輕輕地將她摟入懷中,在那圓圓的臉蛋上親了一口,「羽羽怎麼生病住院了?是不是沒有听媽咪的話?」
「羽羽好乖,媽咪也好乖……」小家伙極力想討好,說出的話也是牛頭不對馬嘴,那胖胖的小手捧著喬擎梟的臉吧唧一下,留下了一個大大的口水印。
「羽羽告訴叔叔,你有多乖?」他順勢坐在床頭,將小家伙放在大腿上,用下巴的胡渣去摩擦她小小的臉蛋,引得她咯咯地笑著。
「羽羽好乖,媽咪不開心的時候,有給媽咪糖吃哦。」說完,她側頭看了一眼媽咪,見媽咪又掉淚了,小嘴又扁了起來,「媽咪不哭,叔叔有好多的糖,羽羽叫叔叔也給媽咪糖糖好不好?」
韓美惜沒有听到女兒的話,思緒又不知道飛到哪里去了?她甚至不知道羽羽和喬擎梟認識的,做為媽媽的她該是多麼的失敗。羽羽對任何一個人的態度,都比對她這個母親來得要親熱。羽羽面對她的時候,更多的是小心翼翼,而沒有對一個母親的信任和依賴。
「叔叔,媽咪她……」小家伙小嘴又是一扁,一下子撲到最愛的叔叔懷里。她從來都不明白媽咪為什麼不開心,但媽咪不開心,她也是不開心的。
「羽羽,媽咪沒有哭,她只是高興。」喬擎梟哄道,抱起她起身,然後再將韓美惜一起攬入懷中,「羽羽,叔叔做你爹地好不好?」
他似乎問得隨意,但只有他明白,此刻他的心繃得有多緊。
「好……」小家伙幾乎是沒有想就回答了,可是一想到媽咪,剛剛洋溢著興奮的小臉蛋又暗淡了下來,「媽咪……」她好想對媽咪說,讓叔叔做我的爹地吧,可又擔心媽咪會哭。弄得她現在不知道是該笑,還是該哭,只能無助地看著大叔叔。
「羽羽的媽咪,你同意嗎?」他吞了口唾液,為了等她的回答,心口緊得幾乎喘不過氣。
他這算是求婚吧!這樣的求婚方式他應該算是千古第一人了。
……。
------題外話------
我還在糾結!
喬和薜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