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為曾經踩過皇宮的點,蘇禍水對這個安齊皇宮並不算陌生。不需多大功夫,就來到皇帝的寢宮,朝陽宮。
三更半夜,該睡的東西包括人也該睡了,沒睡的就是不正常的夜貓子和失眠人士,比如她蘇禍水。
也許是因為鬧過刺客的原因,朝陽宮外面布滿森嚴的守衛,當然,這並不影響蘇禍水的行動。無聲飄入朝陽宮,偌大的五人共眠大床上,連月倉閉著雙目正在昏睡著,而床頭,果然還是有一名極為艷麗的女子扒著,想必極為困倦了。
這應該是佟貴妃吧。
心頭莫名滋生酸酸的感覺,小飛羽說得沒錯,他身邊永遠不乏女人的照顧。呼之即來揮之即去,萬人之上的皇帝,就算沒實權,但女人別人總不會少了他的,想要多少就多少。
她,也不過他眾多女人中的一個。
雖然早有心理準備,可是當真正面對時候,還是心里抑制不住地難受。女人,總是過于貪心,總是想找個自己的唯一。她到底也是個女人,還是對他動心了的女人。
搖搖頭,縴指一拂,點住佟貴妃的睡穴,走到皇帝身邊,掀開那床錦被。
把脈檢查一番後,微微松口氣,連月倉的傷口並不嚴重,一劍穿在肩膀處,不挨心也不近肺,只需要養個十天半月也就好了。眨眨眼,從懷里模出一個藥瓶,蔣雪蓮制成的上好金創藥撒在傷患處,麻利包扎好,再喂他顆雪蓮丹養神,然後回到自己宮殿睡覺。
一連三天都是這樣,連月倉第二天已經醒了過來,但正大光明地賴床不起偷懶,佟貴妃也一如既往照顧著他。連月倉沒說要見她,蘇禍水的等級太卑微,自是不能正大光明去見,只有晚上偷偷模模去看,去上藥。
好歹是有一段感情的,所以會有些小心翼翼守著。不管別人怎麼想,她都無所謂。
再次飄入朝陽宮,點暈佟貴妃,給熟睡的某人上藥。她的藥囊括了不知多少名貴稀有的東西,加上制造過程的的復雜,只是比太醫院的那幫人好多了。瞧瞧才三天工夫,傷口已經結疤月兌落,再兩三天,如果持續用她的藥的話,絕對連個疤都沒看到——當然,未免別人懷疑,她只打算給他上藥到今晚。
太醫院里的太醫,可沒她那麼好的醫術,做事一旦過了,只會適得其反。
如往常一樣上好藥,正要悄然離去,忽然腕部一緊,順著那力道瞄過去,不覺訝然︰「你怎麼會醒來了?」她的點穴手法很特殊,居然還有人能破解?
「因為孤想見你。」連月倉睜開眼楮坐起身,伸手一拉,將她拉入懷里,「這三天傷勢好得如此快,果然是另有原因。既然來了,為何不見我?」
蘇禍水搖頭,輕笑,目光直直看著他︰「不是我,而是你不肯見我。」
「但終還是見了。」連月倉腦袋輕輕擱在她頭上,聲音清明好听,「忍不住。」
蘇禍水默然,她實在也不知道要說什麼好。
「如果你不是他的人,那多好。」連月倉聲音此刻卻帶了一絲疲憊,「雪兒,孤該拿你怎麼辦?」
听他這語氣,怕是已經知道她的來歷——連連宇送她進宮的目的。蘇禍水勾唇︰「那你打算怎麼處置我?」
「你說?」
「不知道。」蘇禍水攤開兩手,表示為難。
「拿了東西,為何不走?」沉默好一會兒,連月倉開口問道。
「拿了東西?」蘇禍水睜大眼楮,嘴角一扯,「什麼東西,我可什麼都沒拿。」除了偶爾去太醫院偷點藥材,她可沒做出什麼對不起他的事情。
難道兵符沒了?耶,居然有人讓她背上黑鍋了!
「兵符。」連月倉眸中劃過一絲沉痛,緩緩開口,「其實你若問我要,我還是會給你的,但你,還是選擇背叛我。」
蘇禍水瞳孔一縮,拉緊了他的衣服。眸光流轉,抬首問道︰「如果我說不是我,你會信嗎?」
連月倉身子一顫,只是她那漆黑明亮的大眼,半響點頭︰「信。」
一個回答還要考慮這麼久,就不是真心實意的回答。他若不信,她說什麼都無濟于事。
還好,不是否定的答案,還有回轉的余地。
「你的回答蒼白無力。」蘇禍水輕嘆一聲。
「你的解釋也很馬虎。」連月倉說道,「所有證據都不利于你,」
蘇禍水一怔,眼楮直視著他︰「你終還是不信我。」
「我寧願信你。」連月倉擁著她,輕輕嘆息,「不管如何,你是我心愛的女人。留下吧,離開他,做我的皇後。」
蘇禍水挑眉︰「我無才無德,如何服眾?」真是亂來,前一秒還說她偷東西,下一秒就跟她表白……原諒她,她實在無語。
「無妨,我也懦弱無能,臭名遠揚。你我相伴,也算臭味相投吧。」連月倉說道,垂下睫毛,蓋住雙眼的情緒,只是手臂還在微微顫抖。
「我……」
「難道你在嫌棄我?」感受到她的遲疑,連月倉霍然加重了語氣。「難道你也一樣討厭我這個無用之人?」
「陛下有才,絕世無雙,如何擔得起‘無用’一詞。」蘇禍水合上眸子,「是奴家無用才是。」
「雪兒,這不是你的真話。」連月倉攥緊了她的肩膀,急急說道,「孤看得出來,你是真心喜歡我的,這種喜歡不帶任何的目的!」
「那你還懷疑我偷東西?!」蘇禍水朝天翻個白眼。
「我……兵符孤就隨身帶著,就你一人能近得我身,東西忽然不見,讓我問問都不行?」連月倉倒是委屈上來了。
「不行。」蘇禍水哼了聲,直瞪著他,「後宮粉黛三千,你就只信我一人能近得你身?」
連月倉古怪地看著她,忽然笑了︰「你在吃醋?」
「如果是真心喜歡你,為何不吃醋?」蘇禍水翻個白眼,「好了,別繼續這個話題了。我承認我來皇宮是為了接近你拿到兵符,可我並沒有拿走它,你愛信不信。」
「我信。」連月倉抱住她,緊緊擁著,「你說什麼我都信,只要你不離開我就好。孤什麼都可以給你,哪怕是整個天下,如果你想要,孤也送給你。」
蘇禍水拍他的腦袋,是氣的︰「你的天下我要來干什麼,我一個婦道人家,文不成無不略,要你的天下干什麼!」頓了頓,「不過,倒是有人願意接你的江山。」她暗指連連宇。
「那就給他吧。」連月倉心里也清楚,「然後我們去逍遙江湖?」
「你舍得?」蘇禍水心一動,這個想法好像不錯。美酒美景美男,逍遙自在幸福,的確誘人。
「不舍得。」連月倉淺笑,看著她,「可是你並不願意做我的皇後,兩人中終究會有一人屈服。」
腦海中有個念頭一閃而過,但並沒有抓住。蘇禍水皺皺鼻子,淡笑著將他扶躺下,「睡吧,先養好傷再說。」
「雪兒……」
「睡吧,我等你睡著再走。」蘇禍水拉著他的手,淡淡說道。
「好。」他點頭,閉眼睡覺,不幾就慢慢睡熟了過去。
蘇禍水輕輕抽開手,目光復雜地看著他,好一會兒才出了宮殿。
身後一條黑影如影隨形。
「跟著我做什麼?」蘇禍水不用回頭也知道是那個讓她有熟悉感的暗衛。只有他的輕功,才讓她感受不到他的存在。不過,他不是一直都在暗處的嗎?
「有些話想對你說。」黑影沉沉開口,帶著幾分沙啞的聲音,是捏了嗓子的。
「哦,」蘇禍水饒有興致地看著他,「你說。」如果她沒猜錯的話,連月倉和她剛才的對話,都被這人听了去。
「陛下並非外界傳言般無能,雖然大權暫時落入太後之手,其實陛下卻是在養精蓄銳。」黑影暗沉沉地說道,「知道那些服侍陛下的人為何無緣無故失蹤嗎?其實都成了陛下教的暗衛,這江山,終歸是陛下的。」
「你在勸我不要痴心妄想,魅惑陛下,帶著陛下離開皇宮?」蘇禍水看著身在陰影處的他,抱肩冷笑。
「不,他是天生的帝王,運籌帷幄,怎會跟你走。」黑影聲音不急不緩,如同在陳述一件不關己的事情,絲毫不減半分遲疑擔憂。
不過,也的確不管他的事。
蘇禍水眯起眼楮,這個她當然猜得出來一些。沒有實權的皇上,手中卻握有天下三分之一的兵權,身邊暗衛武功高強……只要是一個男人,有那個實力,就不會坐視自己的江山被人吞並為所欲為。
連月倉並非表現出來的那麼飄然出塵,他當然也有野心。但他才華橫溢也不假,貌似喜歡她,也不假。
心里明白是一回事,被人說中又是一回事。蘇禍水嘴角扯起︰「為什麼告訴我這些?」
「有些事情已經劍拔弩張,你不該卷入其中,早點離去方是好的,遲了就離不開了。」黑影繼續道,聲音無波無瀾。
「我為什麼要信你的話?」他在關心她嗎?蘇禍水看著自己的指甲,嗯,修剪得很漂亮。
「你不笨。」
蘇禍水眼楮一閃,手指一曲。「看樣子你似乎很了解我嘛,若是故人,為何不敢以真容相見?」十指如風,飛快往他臉上的黑巾抓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