睜開眼,揉揉發疼的後腦,環顧四周,果然是一片陌生的環境。蘇禍水忍不住掐腰大吼︰「桃谷七惡,有種都別跑,老娘跟你們勢不兩立!」
桃谷里,七個正在歡歌起舞的男女齊齊打個阿嚏,妖媚的虞美人感到背後一寒,對眾人說道︰「大哥二哥三哥四哥六妹七弟,我們這樣對待小禍水,不會有事吧?」
「應該……不……會。」趙老大模模光頭,中氣不足,「那丫頭雖厲害,還不至于能破咱們聯手布下的天羅地網陣……」
「萬一破了呢?小禍水天資聰穎,更是過目不忘,這些年來走南闖北閱歷豐富,加上百家文化,就算一時破不了陣法,日後肯定是能的。」宋老三搖搖折扇,理智分析,眉宇間一片得瑟的憂慮,「若是知道我們一齊陰了她,那還不鬧翻了天?」
「那如何,難道讓她再次把我們當做試藥的小白鼠?」劉老四敲敲拐杖,心有余悸,「那還不如殺了我的好。」這些年,徒弟愈發厲害了,闖禍鬧事的本領更是一流一,尤其那妙手回春毒絕天下之術,愈發讓人談之變色,這些年他們就沒少被她坑害。
「都怪趙老大你,說什麼培養天下第一禍害,瞧瞧這些年都做了些什麼,到頭來遭罪的還是我們自己。」雪妖姬抓狂,把琴往地上一丟,「什麼禍水?真浪費我這天下第一才女之名!」
「是啊,大哥,你可把我們害慘了。」武痴嘆氣。
「話不能這麼說,當初去丞相府抓人,是我們七人商量好的。何況丫頭也沒辜負我們一番心血,才不過十年時間,已能讓天下大亂了。」神算子神采飛揚,「我機關之王收此徒不悔。」
「……」
七人面面相覷,這話說的也不錯,禍水那丫頭資質非同尋常,來到桃谷不過幾年,就把七人的拿手本事學完了,當是師傅們的驕傲。只怪他們當初吃飽了撐著立下那個協定,听聞相府的小千金一出生就有道士斷言︰此女日後必定為禍天下!于是也不管她和皇室的婚約,密謀三年終將三歲的她打包帶走,從此琴棋書畫與坑蒙拐騙並行,歌舞詩劍與吃喝嫖賭同在,立志將她打造成天下第一等禍害。
于是從此挑破離間最在行,隔岸觀火不話下,借刀殺人眼不眨。天生紅顏本禍水,哪里有她哪里就雞飛狗跳。最絕的整人的本事還青出于藍而勝出于藍,就連他們幾個師傅也拿她沒辦法,所幸那丫頭自三年前學藝完成後就因為得罪六絕老人被抓到天山去,他們才避免了天天拉肚月月掛彩的噩運。
可是才三年,她怎麼又回來了?得,未雨綢繆,先將她灌醉丟出去再說。雖然師傅怕徒弟的名頭不好听,誰叫徒弟那麼厲害。他們還想多活幾年,腦袋灌水了才跟那個誰踫誰倒霉的小女子正面起沖突。他們是桃谷七惡,可不是正大光明的偽君子,偶爾來點陰的也無妨。
「趙老大,那我們現在怎麼辦?」六道目光齊刷刷落在這個光頭盜聖身上,殷殷切切。
「我……」趙老大捏捏脖子上的假佛珠,眼神閃爍,正要開口……
「轟!」巨大的石裂聲破空傳來。
幾人的臉皮扯了扯,面色一白。
「別愣了,那丫頭正在砸石頭陣,等她闖進來我們都玩完,搬家!」趙老大咬咬牙,頓時下了決心。
「大哥!」六人淚眼汪汪,看著桃花點點飛揚十里粉女敕的山谷,心下猶豫極為不舍。
趙老大白眼一翻;「舍不得孩子套不住狼,等她走了我們再回來也不遲。」說話間已經沖進自己房間,叮叮當當好一陣鼓搗。
六人無奈對視,點點頭,各自進房收拾重要東西,悲催踏上二十年就沒出過的桃谷之程。
「咚!」最後一塊石頭落下,非常有氣勢地砸起半天高的浪花,峰回路轉,露出一條通向桃花深處的鐵索橋。
「小樣,就這點本事還想捉弄姑女乃女乃。」蘇禍水得意地拍拍手,縱身一躍,跳上海面上方搖搖墜墜的鐵鏈橋,幾個輕點縱落,消失在海的對面桃花深處。
「氣死我了,人呢?人呢,都跑哪里去了?!」瞬間已經逛遍整個桃谷的蘇禍水跺腳,氣憤不已,又讓他們給跑了!仰頭望天,黯然自語,「其實人家也沒那個可怕啦,只是好久不見了,想回來看看師傅而已。」打死她也不承認,她還有其他的什麼企圖。
桃谷七惡——千手盜聖,機關之王,羽扇書生,醫毒怪神,媚世妖姬,武痴情尊,第一才女。隨便哪一個不是江湖上赫赫有名的一方霸主(二十年前),縱然歸隱了,那唯恐天下不亂的的性子依舊沒改,要不也不會有她這個徒弟了。所以說,這些人都是超有錢的主兒,寶貝多得是,清心寡欲三年,她好不容易才把那個六絕「老人」給放倒,一貧如洗行走江湖自然還需找點東東傍身……
「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廟,哼哼,人走東西在也無所謂了。」陰險一笑,沖進住房區,上翻下找,挖地三尺。不多時就抱了很多東西出來,運送到谷外,再租來一輛馬車,裝進去,樂樂呵呵地閃人了。
叫你們小氣,就讓你們好好的放一次血!
兩個月後回來的桃谷七惡,看著被收刮一空的房間和被挖得干干淨淨的地下酒窖,捶手頓足嚎嚎痛哭不已。
這是後話了。現在蘇禍水可是開開心心地駕著馬往大路上走。馬車上除了滿滿扎扎的十二壇陳年「百草釀」還有兩個大箱子,一箱是珍寶等俗物,一箱卻是師傅們收集了多年的寶貝。
嘖嘖,她可是大發了。
「人生本來就是一出戲,恩恩怨怨又何必太在意,名和利呀什麼東西,生不帶來死不帶去。世事難料人間的悲喜,今生無緣來生再聚,愛與恨什麼玩意,船到橋頭自然行。且揮揮袖,莫回頭,飲酒作樂是時候。那千金雖好,快樂難找,我瀟灑走過條條大道,……」
想前生,她作為一名非常稱職的特工,槍里來彈里去,人生滿是任務的灰暗,本來失敗了死就死吧,居然還重生在架空的古代,成了丞相家里的小千金。難得人生可以再來,自然要順著自己的心意走,閑時逗逗她那被訂了女圭女圭親的太子表哥,忙時折騰一下府里宮里的人們,好端端的言情宮斗路線偏偏因為出生時「禍水」的預言引來桃谷七惡,從此改走惡霸養成之路。
不過她也不在意,只要活得開心就好。
搖頭晃腦唱著歌,兩手直拍應調子,駿馬很識相,沒人拉韁繩,也依舊慢慢悠悠平平穩穩地走著,兩耳豎起,似乎在傾听。
「乖哦,大白,等到了傾城,姐姐請你吃頓好的。」蘇禍水笑眯眯地跟馬承諾,難得有只見到她不跑的動物,自然打好關系。愜意地眯了眯眼楮,陽光從黑色的斗篷上散落開來,暖暖馨風吹送,不時掀起紗帽一角,露出白皙光滑的下巴,以及弧度優美的唇角,不見真容,偏偏便已驚艷卓絕,讓人心癢難耐,恨不得立馬掀了那礙眼的垂紗,一睹全貌。
「兵兵梆梆」「鏘鏘鐺鐺」
「大白,有人在打架耶。」蘇禍水眨眨眼,看著前面以一敵二十的白衣人,饒有興趣地道,「大白,我敢打賭,這個白衣服的家伙一定會輸。」
「噴!」白馬重重噴了口氣。
「你不信?那咱們等著瞧好了。那家伙招式雖精妙,可惜體質太虛,又受了重傷,不宜打持久戰啊。」蘇禍水笑盈盈,「何況這些黑衣人身手不錯,招招狠戾,步步殺機,亡命之徒最是惹不起……喂,你干什麼!」
話未說完,那白衣人已經朝她沖過來,跳上她的馬車,將她往車里一推,抓過韁繩,大喝一聲︰「駕!」白馬撒開四蹄,踏起漫天塵埃,將受傷的眾人遠遠甩在後頭。
「我的酒!」蘇禍水哀嚎一聲,死死抱住左右晃動的眾酒壇,對外喝道,「大白,你再跑,姐姐今晚讓你沒飯吃!」該死的大白胳膊往外拐!這酒可是桃谷七惡精心釀制的百草釀,又有二十余年歷史,可不是一般的酒能比的,喝多了還能強身健體、增加功力呢,要是碎了她跟它沒玩!
可惜天不從人願,跑了好一陣子的馬車一陣晃蕩,然後——翻了。
「 當!」「 當!」「 當!」
蘇禍水當機立斷,抱了兩個壇酒飛出去,落在馬路上,听著耳邊酒壇子 當當破碎,心頭一片滴血,再見那馬連同車滾落懸崖,兩眼一翻,差點沒氣歇過去。
「姑娘!」白衣人從馬車上滾下來,幾下跌到她腳邊,「你沒事吧?」
「沒、事……」從牙縫里擠出兩個字,蘇禍水恨恨揪住他的衣領,「你死定了!」
白衣人聞言,頭一歪,干脆暈了。
「靠,你死了我找誰索賠啊!」蘇禍水跳腳,瞪一眼暈倒在懷里的男人,眉毛差點飛了出去!不過眼光移到他的那張臉上,卻微微一滯。
刀削般完美無缺的輪廓,精致絕倫的五官,俊朗中帶著幾分抑郁的陰柔,縱是昏迷中,那張如美玉般光滑的臉蛋依舊讓人心悸不已,長睫顫動,依然可以想象出那雙眼睜開後如何的風華絕代。
「原來是個美人。」敲敲下巴,眼楮眯起,一點狡黠快速閃過,「本姑娘最憐香惜玉了,放心,就沖你這張顛倒眾生的臉,我就不會扔下你不管的。」
橫一眼已經將她團團包圍住的黑衣人,手中粉末散去。「自不量力!」
把兩壇酒放在男人懷里,抱著他足尖一點,掠過樹梢而去。
留下幾個黑衣人面面相覷,正要追去,卻感到一股熱流從下月復猛然沖到腦海,有人驚乎︰「天啊,是藥‘極品天堂’!」
眾人駭然,瞬間跑得干干淨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