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宋風煙路 第八章 自有仇讎

作者 ︰ 林阡

勿與小人為仇,小人自有仇讎。

果不其然被林阡道中,寒澤葉對盟軍的恐慌,傳遞給蘇降雪不安的同時也制造出了蘇降雪對他的忌憚,畢竟,蘇降雪也怕自己同林阡兩敗俱傷卻被突如其來的一個對手給漁翁得利,況且,還是一個一直存在卻從來稱病的特殊對手,既新也舊。韜光隱晦越久,看得出心機就越深,現的時候,蘇降雪必然越是重視、不除不快。

隱斂鋒芒多年的寒澤葉,便就錯了這一著,摒棄了一貫的韜晦戰略不用,在蘇林之戰開始前就暴露心機,或許怪他自己等不及,或許是拜百里笙所賜,或許又因辜听桐、戴宗、向清風事敗。于是這條路走了一半再也不能回頭,索性就將他曾經言明要效忠的主公攔截于谷外,取代林阡成為留守林家軍的新主。至于封鎖盟軍、阻擋林阡,寒澤葉原意是向曹範蘇顧要一個合作。

但你寒澤葉不能直接向蘇降雪去「要」一個合作,一向在林家軍中養病足不出戶的你,怎可以在這個特殊的時期以一個平等的姿態去跟蘇降雪對話?你本應該躲在暗處,等到他親自和林阡動手的那一天,假裝你仍然抱病在身直到他和林阡斗累的那一刻啊。

何況這個特殊的時期,剛巧蘇慕離拖著殘軀、帶著蘇慕霖的死訊回到蘇降雪身邊……

而蘇降雪,心里又究竟是怎麼想的?

在對林阡和寒澤葉的雙重顧忌驅使下,蘇降雪想到的是先放縱寒澤葉去佔領林家的地盤直到林家完全失陷,與此同時悄然從寒澤葉的手上把所有成果全部蠶食過來!

趁著寒澤葉的四聖和辜听桐還在集中精力地對外向郭子建等人封鎖,趁著寒澤葉自身在和許從容斗得你死我活。漁翁得利的,是他蘇降雪,最終,林家的地盤,和寒家的兵馬,一起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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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然,這種想法不會表露在蘇降雪的臉上、不會展現在兵馬的調控里,該做的表面工夫還是得做的,封鎖盟軍、阻擋林阡,當然要答應你寒澤葉,否則我蘇降雪如何指著你消耗林阡的體力。

屬于官場的虛與委蛇,連深謀遠慮的寒家四聖都沒能一下子就看透,尚且以為目前因為林阡在側虎視眈眈的緣故、蘇降雪是真的和寒家達到了同仇敵愾。沒明白寒澤葉取代了林阡成為林家軍新主的同時,也取代他成為了蘇降雪的頭號勁敵。

蘇寒之聯盟,好笑得只維持了兩天,便宣告破滅,或許是寒澤葉終于識破了蘇降雪的敷衍,或許是蘇降雪覺得再無隱瞞想法的必要。

蘇寒聯盟的分崩離析,生于林家軍完全棄守陣地的第一刻,事實上,蘇寒就算真的曾經同仇敵愾,也會因為分贓不勻而瓦解。

瞬間從盟友變成對立,蘇降雪決心戰決盡快將寒家覆滅,免得夜長夢多。

然則不得不說蘇降雪也小覷了寒澤葉,已經與林家軍損耗了長達半月的寒軍,雖然的確實力無法與蘇軍比肩,奈何也是精銳之師,加之林家軍可謂不戰而敗,寒軍又士氣正旺,一時之間並無毫無頹敗之相,不可能三兩日就被擊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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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八月底就一直在醞釀在翻涌而終于引的蘇寒之戰,到九月中旬寒家依舊在負隅頑抗,死守底線拒不交出他們任何地盤。蘇降雪不得已而脅迫中間勢力對寒澤葉左右壓制,寒澤葉初有敗相,亦開始有地盤淪喪。

林家大師兄許從容的地盤,是寒澤葉最後一個佔得的,也是第一個輸的,從始至終都沒在過他的手上。

二師兄辜听桐、三師兄郭子建、四師兄風鳴澗,由于主將全在短刀谷外作戰,家族中惟余老弱病殘,又豈能不失給蘇降雪。

緊接著楊致誠、陳靜諸多家族,也完全傾覆,原因也是主將和精銳人馬完全不在谷內。

最終隨著寒澤葉自身氣數已盡,林家軍的大地盤幾乎全失,其余中小勢力,對蘇降雪來說根本不足掛齒。

好一個蘇降雪,竟侵吞得如此神,先借刀殺人,後趁虛而入,並還和中立勢力假惺惺一起分享了這些地盤,其實是借中立家族的兵馬來駐守罷了!林家軍這些從來不肯服他的門戶,以往就逃不開明槍暗箭,如今連根都被拔起了,如何還能跟他們的主公歸來對他蘇降雪擺威脅?等他們哭喪著臉要回來的時候,蘇降雪要的就是他們的歸順和臣服!

外界又有誰可知,短刀谷的官兵和義軍們,數十年來其實都是這樣的水火不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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奪權復位?究竟是誰的權,誰的位?也許,蘇降雪才覺得自己是天命所歸,林阡,不過是一個外來的、掠奪的人。但這群官兵當年插入義軍的時候,也許一樣像是入侵短刀谷的異物吧。

「這一戰,失敗了的是林阡,成果是我蘇降雪得,罪名卻是由寒澤葉領。」不錯,這一戰,可以說成是義軍內亂動蕩,官軍極力調和,最終,官軍將義軍重新調控,而無論知情者或外界,都不得不承認,林家軍的四分五裂,始作俑者是妄圖取代林阡的寒澤葉。

「聯合所有的中間勢力,將林阡全力攔擋在外。」蘇降雪吩咐左右,雙目炯炯,勝券在握,「寒澤葉,我答應你幫你封鎖林阡,也確實沒有食言。可惜你想不到,這一切,生在你失敗之後!」

「林家軍老巢全都被佔,在百里林里又缺水斷糧,不可能撐得了多久。一旦被我們封鎖,便想進都進不得。縱使能勉強擠進來,也是很久以後的事了,更何況進來了作用也已經不大。試想四面八方全都是敵人,地盤又不可能瞬間全然奪回去,加之我們還要對他盡地主之誼。」蘇降雪身邊的顧震悠閑信步,亦胸有成竹,「林阡再如何雄才偉略,帶著一群喪家之犬,面對著一個陌生的環境孤立無援,連夾縫生存都艱難,還談得上什麼奪權復位。」

「哼,奪權復位。」一旁坐著的範家領範克新,冷笑了一聲,「誰曾見過一個沒有地盤的主公。」

蘇慕離一直默默旁听不說話,不像從前那樣為他們出謀劃策。

「最可笑的是那個抗金聯盟,川北之局面,與他們何干?真正是唯恐天下不亂!」另一位顧家的領顧霆,說。

「不,與他們有干。從前還可以對外宣揚,抗金聯盟是過于好戰。卻听說盟主已經嫁給了林阡,這聯姻聯得,未免太是時候。」曹家的領曹玄,神色憂滯嘆了口氣。

「若短期內無法陰謀得逞,抗金聯盟還是要遣散回各地。到那時林阡的氣焰一下子就削弱了一半,更加不足為懼。便跟他林阡耗下去,我們佔上風耗得起。」蘇降雪握滿了拳,惡狠狠地殺氣快要溢出來,「難道在短刀谷這里,還由得著他林阡呼風喚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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強龍不壓地頭蛇。何況蘇降雪幾十年都在運籌,根本不是任人宰割。如今的確是他佔盡優勢,便等著谷外林家軍軍心渙散的那一刻!

這時蘇慕離目光集中在不遠處的一張棋盤上,清晰地看見一大片黑子已經快將白子圍了個水泄不通,不由自主地湊上前去拼命地看,越看越是投入忽然間竟手腳痙攣,猛地摔倒在地上瞪直了雙眼。

「慕離!」蘇降雪大驚失色,急忙將一直沉默的蘇慕離扶起,這是他蘇降雪最愛的長子啊,何曾有過這般的一蹶不振。然而視線踫觸到蘇慕離那條斷了的右腿,心中不由得一陣痛心。

「殺!殺出去!殺了他們!快!」蘇慕離拼命地要去砸棋盤卻無法站起,滿眼淚水地回看自己已生華的父親,「不要再等,要立即就把他們……殺了……」

別給他們可乘之機。

慕離,為父何嘗不想立刻就出去,將他們全都殺了為你和你弟弟報仇。

蘇降雪的眼神也集中在那張棋盤上,也看見了那個形勢︰

也許從地域看來外面是天下,里面只是小小的一個短刀谷。

但恐怕傾一個天下的實力,也未必能動我短刀谷一處格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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