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爾路眾麼說,啟示帝似平明白了他的意思,眉頭趕來,許久許久,二人沒有再說一句話。炭盆里的銀碳已經燒得透了,火紅的光芒漸漸褪去,化成了一塊塊的銀灰。
「唉」啟元帝長長地嘆了一口氣,聲音里透出內心深處的無奈和深深的不甘。「你的意思是」這仗還不能打」至少現在的形勢。咱們還不能和伊利切打這一仗
「皇上聖明!」李東路一揖,說道︰「戎秋與我朝在北方數年征戰,卻一直勢均力敵,互相之間奈何不得。若是皇上無後顧之憂,而伊利切如此挑釁,皇上自然不必對其假以辭色,調遣三軍挑選良將,放手一戰有何不可?但如今皇上之憂不在塞北,而是在東南;皇上之慮不在于外敵,而在于內患;皇上如今面臨的,不是明處的厲兵秣馬,而是暗處潛伏之隱憂
啟元帝听得用心,並沒有出言阻止,也沒有什麼情緒上的變化。于是李東路繼續說道︰「眼平皇上既然已經打定主意撤藩,將財富收歸國庫,那麼臣以為,,皇上就必須專注地做好這一件大事,萬事以此事為先,做好萬全的準備,以防,,突之變
「突之變?」啟元帝低聲反復念叨了幾句,抬眼看了看李東路︰「你的意思是說,聯要是撤藩,恐怕有人會抗旨,甚至還會掀起什麼風浪來吧?」
「臣,」不敢!」
「行了,沒什麼敢不鞠勺,聯現在的情形聯自己心里清楚地很,只是聯心底里還是一直不願意想,也不敢相信,若是明年聯的旨意一出,難道他們還真敢起兵抗聯不成!哼」。啟元帝冷哼一聲,眼神中閃過一抹厲色。「你接著說吧!有什麼就說什麼,聯今天就是要你說說心里話。」
「是。皇上,那臣就斗膽了李東路清了清嗓子,說道︰「皇上此舉,必然要觸動各位藩王的利益。獨木不成林,列為藩王雖然不掌軍政,但卻是皇室腦骨,天家血脈,各省總有些不曉事的官員屈膝依附。雖然朝廷規制仍在,但律法之事防君子不防小人,若是有心防避便總有空隙可尋。吃俸祿的官員若是為飽私囊而打著各個金枝王小葉的旗號胡作非為,開始的時候或許有的王爺還會反對,會約束下面的人,但時間一長,難免有人會為財色所迷。便是不好財色,被人長久阿諛奉承之下,也會被權勢栓住了手腳」,慢慢地,地方政事便為其插手,嚴重的甚至軍中也有」,臣听聞東南百姓日間傳言,地方只知某個王爺之威,而不知天家之德。現在想來」怕是東南一地,幾成他人之院了。」
「長久以來,地方官吏對此種現象不聞不問,或噤若寒蟬,而今上下已成一體,皇上若是下旨撤藩,不但是斷了藩王們的財路,同時更是斷了無數官吏的財路,臣擔心,到時候皇上必然會遇到前所未有之阻力,嚴重者,,甚至會有人鋌而走險,對皇上不利呀!」
蜘!
啟元帝一拍書案,挺身站了起來。一張臉上怒氣勃,在原地快地走來走去,用手電了點李東路,最後一拂袖子。一言未!
「你起來吧!」隔了好一會兒,啟元帝才漸漸平靜下來,慨嘆一聲說道︰「人人都道聯每天錦衣玉食,嬪妃如雲侍從環繞,一人之下萬人之上。哼哼,你看看聯,現在是每天吃不下,睡不著,宮里頭還不斷地有人給聯找事兒干。朝廷上還要顧慮這個顧慮那個,大臣們有事可以對著聯說,言官們更是敢指著聯的鼻子開罵,聯還得忍著,裝作大度」天下有了早災水災,沒人罵官員治理不利,全天下都在罵聯無德」太傅大人流連風月,天下人說他是風流才子,還傳為佳話。可聯呢?緣大一介。後宮里,都是聯自己的姬妾,可聯想去誰那都由不得自己,若是在誰那多睡上兩晚,就會惹出一大串的麻煩來!萬人之上?全他媽都是狗屁!」
說到後來,激動之下,啟元帝竟然和市井小民一樣,忍不住罵出了髒話!李東路跪在地上,恨不得把耳朵堵上,這些都是些听不得的話,尤其是最後」皇上向來是嚴于律己的人,今日竟然氣的口出市並之言,這氣性」都是自己一番話惹出來的,唉!李東路暗嘆一聲,心中戰戰兢兢,不知道接下來皇上還會干什麼,,
又過了一會兒,啟元帝泄得差不多了,沖外頭吼了一嗓子,忙有人端了新的炭盆進來,屋子里這才又有了些暖和氣,兩個人之間的氣氛也緩和了下來。啟元帝喘勻了氣,轉臉對李東路說道︰「聯現在是月復背受敵,外憂、內患,一起都來泌,二泣聯才體會到當年聯的父皇是多麼的不容易一,一唉!洲用點辦法,聯也不會出此下策,撤藩撤藩,一個弄不好就要動了根本可現在不是聯容讓的時候,是他們在逼聯!吃著皇家的糧食,拿著朝廷的俸祿,卻背地里對聯虛與委蛇,甚至在背後說聯的不是,簡直毫無廉恥,此等國轟,人人皆可殺之!」
啟元帝雙頰帶赤,眼中厲色更濃,很明顯是真動了殺心了。李東路看在眼中,直嚇得心驚膽跳,恨不得身邊多一個人來和自己分擔點,但此時屋子里除了自己沒有別人,還是要硬著頭皮說話勸慰︰「皇上息怒,切勿動肝火傷了龍體,否則豈不更遂了他人之願?皇上既有此決心,臣以為,,此時便當物色人選以備不時之需,而且此事不宜拖得太久,免得夜長夢多。」
「此外,攘外必先安內,然而此時若要安內,亦須和件為先,至少也得把目前這種劍拔弩張的情況改觀了才是」李東路說道︰「否則若撤藩過程中真的有什麼變故,而北地邊患又起,皇上便真成了月復背受敵,此為大劣之局呀
啟元帝雖然感情上不能接受與北戎休戰,但理智卻知道,李東路說的不錯。繞了這麼一大圈,其實李東路要說的就是這一點。要解決內部問題,就要先把北邊的局勢穩一下。啟元帝不是沒有心機的人,當然知道這一點的重要性。沉吟了半晌,啟元帝道︰「李卿所言極是,但是若要穩住伊利切,卻也不大好做。安撫他們好說,這麼多年了,不論是戎人還是秋人,要的無非就是糧食、布匹和鐵器、鹽茶之物,若是真能讓聯騰出手來解決內患,聯就送他們十萬石糧食又能如何?只是他們這些牧馬人雖然貪婪,但也不是沒腦子,若是忽然之間對待他們態度轉變了,恐怕更容易引起他們的猜疑,,若是適得其反,沒安撫倒還罷了,引得他們窺到了內情,局勢便會更加不可收拾了
李東路見皇上態度有些松動,忙上前進言道︰「正因為如此。所以老臣建議,從眼下開始,便要著手進行了」
「哦?」啟元帝看了李東路一眼,問道︰「李卿有何想法,說來听听。」
「臣以為現在北戎在邊關頻繁尋釁,和我建朝士卒相持已久。小仗不斷卻從沒有大動干戈的跡象。一方面是我們的策略是防御,一直堅守從未主動出擊;而另一方面,卻也是北戎未完全恢復過來元氣的表現。經年久戰,我朝固然損兵折將,他們牧馬人的子嗣也損傷不少,何況我朝人丁繁盛,補充起來很快,他們卻人口補充緩慢」因此尋釁滋事不過是以勢壓人,求得也不過還是我朝的糧米衣物,所以既然可能打不起來,不妨在嚴防之際偶爾也出兵震懾一番,隨後派出使臣談和,假以糧食美酒絹帛衣物,則大事或許可成
李東路說的有幾分道理,大致意思就是光給甜棗不行,得先甩幾巴掌,讓伊利切感覺到疼,然後再給他幾個甜棗吃,這樣他就會安穩。啟元帝想了一會兒,說道︰「李卿所言雖有幾分道理,但其中卻多有虛設之辭,北部邊關軍情如何,敵寇之意到底是什麼,這些不可輕易做出決斷,必須要弄個清楚確實才行。
聯還要再想一想,若是真如李卿所言,那麼如此也不失為一個好辦法」
「你放心,聯意已決,今生今世,便是舍了聯這一條性命,也要把內患剪除!這是要的大事,為了完成這件事,聯什麼都能舍得,什麼都會去做!聯的父皇沒有完成的事情,在聯的手里,」一定會做個了結!」
「皇上!」啟元帝說出這一番話,李東路感動得熱淚盈眶,直到此刻他才把一顆心徹底放下,此時便是讓他立刻為了宴上去死,李東路也不會皺半個眉頭!
「現在除了北邊的事,咱們還得為南邊的事情做些準備了。」啟元帝緩聲說道︰「日後南邊撤藩,受到牽扯的官吏必然不少,這些缺份兒都得有人補上。往年這些事情都是下面再干,聯也懶得管,可是現在情形不同了,聯不想再弄些百無一用的庸才坐在那些個置上,聯要挑選一些真正能干的人才塞進去,關鍵時刻這樣的人能起大用的。眼下再過幾個月便是京師會試大比的日子了,這一次,,你就去替聯把把關吧,替聯好好地選拔幾個貼心可用的人才!」
真冷啊!手指頭都凍僵了a