剛抵達上海不久的顧東城,就來到入塌的酒店,他讓顧重生喚來杰克。
「那個渾小子呢,來上海後,都干了些什麼?公司的業績,一直是平平地,絲毫不見起色。」顧東城坐在酒店的旋轉辦公椅上,平靜地瞥了站在面前的杰克一眼。
「老爺拔打過少爺的電話,也一直沒有接通。」站在一旁的顧重生解釋著。
「總裁正在醫院里,可能沒有听到電話鈴聲吧。」杰克恭敬地回答著。
顧東城一听杰克說顧熾揚在醫院,便不以為然道︰「那個小兔崽子,不是很要強嗎?他也會上醫院嗎?」
杰克驚奇地看著顧東城,和總裁是一樣的冷漠,不愧是父子,哪怕是關心對方也都是帶責備的偽裝,真是對活寶父子。他仍是恭敬地回話︰「總裁,去醫院不是自己去有病去看醫生。」
「那是誰?誰病了?」他開始緊張了起來,因為他覺得能讓顧熾揚那冷血的兔崽子,去探病的人並不多,除了他母親生病時,他去陪了幾天,就不見得他去看過誰。
「是……是沈夏薇。」杰克支支吾吾地,生怕惹顧東城不高興。據他所知,沈夏薇在去趟香港,不久後,就回上海了。唉,原盼著她可以做顧家的女主人。雖然她嫁過人的,就這一點上說和總裁是不太相配,但是從外表上看,那是男才女貌,天造天設。加上她人和善,不比蓮娜,一臉的妖媚,脾氣卻是相當的壞,壞得讓人生厭。
只要總裁喜歡就好了,只要不是蓮娜就好,多希望她可以成為顧家的女主人,這回攤上吸毒這一碼事,如果讓老爺知道,那麼事情是不是很棘手。他為總裁和夏薇,捏了把汗。
站在一旁的顧東城,反而顯得有些激動,「她怎麼了啦?感冒了,還是傷風了。」
「自殺未遂,听說…听說是染上毒癮了。」杰克怯怯地回道,忍不住輕瞥著顧東城。
顧東城的臉色,復雜紛亂,一抹濃濃地擔憂浮現在臉上,朝著站在身後的顧重生道︰「備車,馬上去省立醫院。」還沒有邁出大門,突然頓住,回頭朝著杰奇吩咐道︰「你馬上查一下,她住在幾幢幾層。」
省立醫院二樓的樓梯拐角外,一抹俊逸的身影在他身旁擦肩而過,帶著淡淡的落寞和傷感,讓他忍不住回頭凝望,那抹身影顯得有些孤獨,讓他莫名地覺得,那個年輕人恍若當年的自己。他忍不住多看了一眼,便接朝著三樓疾步走了上去。
「她在哪兒?」顧東城拔通杰克的電話。
「老爺,她從三樓搶救室轉到302室特護病房。」電話那頭,杰克還是一慣地保持著對顧東城的那種恭敬的說話調調。
302室,病房門口,他輕輕地推著門,映入眼中的是兒子的那一抹俊朗的背影和沈夏薇那張蒼白的臉。
那張臉很蒼白,也很憔悴,那是一張讓人看一眼,就忍不住打從心里心疼起來的臉,此刻熾揚心中的難過,定然像當年的自己吧,錐心刺骨般地疼痛,深深地自責和難過。
這麼多年,對珍的思念總是陣陣地來襲,他不想傷害美順,她是個善良的女人,默默地相夫教子,恪守妻子的本份,對妻子的這份內疚,讓他拼命地試著去遺忘,卻總是不經意間想到珍的音容笑貌,她就像是印記一樣,深深地根植在他的心里。
美順走後,他從不想讓別人探知自己內心的那種落寞,他從樓底下搬到了頂層。因為看著重生匯報工作時,跑來跑去麻煩,他又搬到了三層。看到自己的孫子意外地死亡,心中無法抑制地傷痛,他卻不願意讓自己的兒子,瞧見他眼底的悲傷,他再次搬到了頂樓。
那張和珍一模一樣的臉,總能勾起他的回憶,往事如潮水般地在腦海中翻來覆去,他覺得不可思議,他是季永順兒媳?因為她和珍長得一模一樣嗎?這就是她成為永順兒媳的理由?還是……他隱隱地覺得有些說不清,道不明的因素,他急切地想知道這一切,重生請了私家偵探,私家偵探查探出來的結果,讓他看不出什麼端倪。
顧東城朝著搶救室外的椅子上坐下,他的心在隱隱地作痛著,沈夏薇染上了毒品,她讓人強行注射了毒品?他不知道為什麼,他開始憐惜、心疼起這個孩子。
或許說,他一直都心疼著這個孩子,他似乎從她的身上看到了珍的影子,他甚至快要將兩個人重疊了起來。這讓他後怕,這也是他一直以來不敢去關心夏薇的原因。
他甚至想著以後要一直面對著一張和珍一樣的面容。他就有些懼怕。他常在想著哪一天會不會在和自己的兒子、兒媳一起用餐時,不經意間情難自控地喚出那個心中念想了一輩子的名字。因為害怕所以冷淡著。
他後悔了,後悔當年和珍的錯過,後悔當年自己不夠自私,才讓彼此地錯過一生。
如果自己對沈夏薇這個孩子的感覺是那麼的熟悉,反應是那麼的
強烈,那麼她呢?她從來就不是一個大度的女人,用蛇蠍心腸來形容她也不為過。
這麼多年了,是該找個時間會會她。
「我們回去吧,回頭讓人給他們做些吃的過來。」顧東城從椅子上起身,囑咐起顧重生。
「好的,老爺。」顧重生依舊恭敬地緊跟在他身後。
夏日的清晨,陽光撒滿大地,空氣獨有的清新干淨。一輛蘭博基尼車,緩緩地在季丁氏別墅門口停下。正在園子里晨跑的季靜穎就在瞥見蘭博基尼車的剎那間,欣賞若狂地從園子里奔跑了出來,「熾揚。」
他緩緩地下了車,就在瞧見來人時,季靜穎的眼神黯淡了下來。他不是熾揚,為什麼卻坐著熾揚的車子。
「你是永順的女兒吧?」永順後來娶了丁惠容,奉女成婚,他不是不知道,眼前的這個女孩,長得和丁惠容有七分像,永順有三分像,八成她就是那個女孩。
「你認識我爸?」
「嗯,我們是朋友,你媽呢?」
她有點好奇,打量起眼前的人和熾揚有幾分像,難道他是熾揚的父親?他找媽有怎麼事嗎?不管怎麼樣,都要好好地表現表現,讓他留下好印象。所以她很熱情地引領著,「你找我媽?我媽在樓上,我帶你去。」
「謝謝!」安東順隨著季靜穎向季丁氏別墅走去。
「你先在這里稍坐會兒,我去喚我媽。」季靜穎進了廚房喚陳媽泡壺茶,自己則向樓上走去。
顧東城並沒有坐下,他開始打量起桌內的裝修,富麗堂皇的,沒有什麼特別,這不是珍喜歡的裝修風格。她喜歡簡單、干淨、柔和的裝修風格,顯然是丁惠容再造的裝修風格。
一如丁惠容一樣的張揚、浮華、虛榮。他來到窗前,背手而立,開始把目光投向窗外,他的眼神深邃悠遠,透過落地窗,望向窗外的那個花園,望向那株白玉蘭樹。
他嘆了口氣,白玉蘭樹,四季長青,枝繁葉茂,而你卻不在了。那片片綠葉永遠都向上仰望著,永不低頭的倔強,無論是在風中,還是炙陽下都一樣的靜美、落落大方。
「伯父,我媽來了。」季靜穎挽著母親的手一起下了樓。
那個高大的背影,是如此地眼熟,他是……他是……
聞得身後的呼喚聲,他驀然地轉身。丁惠容就在瞥見來人時,面色微微一變,竟然真是他,顧東城。
她開始打量起顧東城來,曾經俊逸的臉龐,經過幾十年歲月的洗禮,有了些許滄桑,古潭般的雙眸,依舊是那麼的充滿著爆發性的力量,一如當年的冷厲。
不愧是曾經上海、廣東兩地的黑道霸主。即便是老了,即便就是那樣靜靜地站著,也能讓她感受到那股氣勢和張力。
端著茶水的陳媽就在瞥見顧東城的剎那,愕然了片刻,「顧少爺!」
「陳謹,多年不見了,你還是老樣子。」
「謝謝顧少爺,惦記,老了。」陳媽硬咽了起來,為顧東城泡了杯茶,便轉身向丁惠容遞上她的專用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