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始至終，夏小竹都低著頭沉默不語，仿佛沒听見面前兩名在雲橫國權傾朝野的人物把她當貨物一樣討論，只是心里還是忍不住有些酸酸澀澀的，盡管心里再不想承認，她的東樓哥哥終究是變了。
顧東樓臉上的笑容冷了下來，「這麼說，丞相大人是不肯忍痛割愛了？」
季玉闌淡淡地笑了笑，不語，同意與否已表現得很明顯。
顧東樓也不生氣，至少在表面上看不出有生氣的跡象，只是站起身來，湊近了季玉闌，勾唇笑了起來，剎那間，那笑容化去了顧東樓身上的戾氣，仿佛又恢復成當年那個陽光少年，只是，他的語氣也冷冽得厲害︰「沒關系，丞相大人，我相信，總有一天，你會把她送到我府上來的」
說罷，顧東樓挺直了身軀，淡淡地瞥了夏小竹一眼，轉身離開。
海棠苑重新安靜下來，夏小竹行禮過後剛準備離開，季玉闌開口了︰「你是當年跟在顧東樓身後的那個孩子吧」
夏小竹轉過身來，靜靜地看著季玉闌，不卑不亢。
「明天起，就在我身邊伺候吧」
她是師傅送來的，不能殺不能遣，唯一的辦法便是留在自己的身邊監視著，這個世界上，除了師傅與還在邊境作戰的大哥，他誰都不敢相信，這些年來風風雨雨，要是他稍微做錯一步，便會陷入萬劫不復之地，所以，他不得不謹慎。
可以說，顧東樓是他最大的敵人，若是他是九王爺或者七王爺一黨，他還可以名正言順地與之對抗，但偏偏，顧東樓支持的卻是當今皇帝，也不知道他用的是什麼辦法，竟深得皇帝的信任，雖然在官職上，他比顧東樓要高得多，但在地位上，顧東樓已經朝著他逐漸逼近，想到這里，季玉闌眯起眼，不得不說，這人的確有能力，可惜，對手是他，顧東樓就永遠也贏不了
在他發現顧東樓對他心生敵意時，他便遣人去調查過他，發現了對顧東樓而言異常重要的一個人物——夏小竹，當年因柳尚書的施壓，他被逼得不得不拋棄夏小竹，從而心生怨恨，隱忍多時，而後給予了柳尚書致命的一擊，讓其不得翻身，想到那柳尚書被抄家流放的結局，顧東樓也不得不佩服顧東樓的手段，而那時候，他想去將夏小竹找回時，卻被告知，在被退親的那天就已不知所蹤
想到這里，季玉闌打量著夏小竹，他的師傅可不是想踫見就能踫見的人物，而讓師傅為其上心，更是難上加難，夏小竹能做到這些，足以證明她也是個不省心的人物。
而且，誰也不能保證，夏小竹對顧東樓真的死了心
面對著季玉闌懷疑的目光，夏小竹不躲不閃，她什麼好怕他的，他想懷疑就讓他懷疑好了，反正她只要做好自己的事情就好
「要是沒什麼事，小小就先下去了」
來丞相府時，夏小竹告訴眾人的名字為夏小，她本不是丫鬟，只是借用著丫鬟這個身份，如非必要，她不會自稱奴婢，那樣會讓她覺得她在這個世界上真的毫無地位，毫無尊嚴可言，所以，在私下時，夏小竹總是自稱自己的名字。
季玉闌也不吭聲，夏小竹便默默地退了回去，這麼多年過去，東樓哥哥不再是東樓哥哥，二哥也不再是二哥了，只有大哥還是以前的大哥
夏小竹往回走，走到一半時，卻發現顧東樓並沒有離開丞相府，而是靠著牆邊好像在等待著誰，顧東樓微微低著頭，淡淡的陽光灑在他的身上，有種無言的悲傷。
夏小竹想要躲開，卻沒來得及，顧東樓抬起頭，緩緩地直起身，踱步向她走來，而後站在她的面前，眼楮灼灼地盯著她，低低地問道︰「你是在怨我嗎？」。
顧東樓的聲音有些壓抑，有些沙啞，全身也有些僵硬，似乎是在怕從夏小竹的口中听到令他崩潰的話語來。
夏小竹斂眉，被認出也沒必要再否認，緩緩地搖頭︰「東樓哥哥，我從來沒有怨過你」
即使當時在大婚之日，被他遺棄在府門外，她都未曾怨過，只是她一直都太過悲觀，從來不自信，那一次的遺棄，幾乎將她為數不多的信心全部擊散，甚至幾度讓她失去對這個世界的希望，因為在這之前，她娘一直在對她說，不要嫁給名門少爺，她用後半輩子的幸福在賭，結果輸得一敗涂地，在漂泊的那半年里，她過得很絕望，因為覺得好像這個世界沒有人會牽掛她，她也沒了留念。
顧東樓哪里清楚夏小竹心中所想，听她沒有怨過他，心中狂喜，隨即又變得有些緊張，有些無措，就像是一個情竇初開的小男孩在準備向心儀的女孩表白那般，「那我們——」
「東樓哥哥，我們——沒有可能了」
顧東樓話還沒有說完，便被夏小竹打斷，如今，只是作為曾經在那些歲月里對她好過的哥哥，她想要他過得好而已，但要再嫁給他，不可能了，別說她已經沒了與顧東樓共度一生的心思，就算有，輸過一次的心也怕了
顧東樓臉上的表情僵了下來，變得很是落寞，「小竹，你是還沒有原諒我吧，不過，沒關系」說著，顧東樓的臉上又重新煥發了光彩，「我會努力的，總有一天，你會重新接受我的，我可以等」
說罷，顧東樓便迫不及待地轉身離去，他實在是怕，再呆下去，又會從夏小竹拒絕的語言來，他努力這麼多年，不過是為了能夠堂堂正正地將她娶進門，若是當事人卻不願意了，他想他會瘋。
「東樓哥哥」
夏小竹出聲叫住顧東樓，顧東樓身體一僵，轉過身來，哀求著說道，「別說拒絕的話，求你，你只是還不肯原諒我」
夏小竹忽然覺得鼻子酸酸的，有種流淚的沖動，東樓哥哥應該是驕傲的，怎麼能輕易地懇求別人，她沒爹沒娘，沒身份沒地位，怎麼配讓東樓哥哥如此哀求
「東樓哥哥，小時候我娘就告誡我，不能嫁給名門少爺世家子弟，不能與人為妾，四年前，我賭了一把，不管你因為什麼苦衷，不要我就是不要我了，然後你娶了別的女子，就算我還心屬于你，又怎麼可能給你做妾，況且，我已經不——」
「不許說」顧東樓猛地抱住了夏小竹，有些癲狂地喊著，「不許說，不許說，你是在怨我娶了別的女人，沒關系，這些年我都沒有踫過她，我等一下就去把她休了好不好，你不是妾，永遠不會是，你是我心中唯一的妻」
忍了許久的眼淚終于流了下來，這話要是四年前能听見該有多好，哪怕是在成親的當天，只要他能偷偷地對她說上一句，這是假的，你要等我。她想，她都會傻傻地等下去吧，哪怕未來只有那麼一點點的光亮。
只是，真的太遲了
凌晨…半了，囧，很困，看來今天是沒辦法補了，明天再補哈，大家別見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