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玉闌帶著笑意向夏小竹瞥了瞥，那似乎能看破一切的目光令她無所遁形，低著頭，看著自己的兩只小腳丫蹂躪著地上的野花野草，有些無措。
季玉闌也不責備夏小竹，只是帶著譏諷的目光瞧著顧東樓，懶懶地說著︰「看來小兄弟是真的見多識廣，平時大門不出二門不邁的大少爺居然都認識這些野花野草，看來勝算很大嘛，只是，玉闌雖然只是山野間的一個小小書生，但從小便立志為國獻智，讀的都是為國為民的聖賢之書，從來不敢耍小聰明，因為玉闌知道，成大事者，就要站得高，看得遠，小的貓小狗級的人物哪里夠得上威脅！」
這番話，明里暗里將顧東樓貶得一無是處，氣得顧東樓抓狂，恨不得將季玉闌抓在手心狠狠揍一頓，但畢竟這事是他理虧，再痛恨對方，也只得干瞪眼，若他有胡子，那胡子肯定會隨著他不斷加深的呼吸左右搖擺，滑稽極了。
平復了一陣，顧東樓一直告誡自己不能太受對方影響，不然出的題目太簡單了，對方一下子就答出來，他不是很沒有成就感？
再次氣定神閑地坐在椅子上，顧東樓從桌上抽出一本書來，細細地查看，忽然想起對方變態般的潔癖來，咧嘴一笑，露出一口白森森的牙齒，說道︰「我這道題也不難，估計沒怎麼念過書的小竹也知道答案，就是想問問白淨的衣服沾上了油斑，該怎麼洗干淨？」
季玉闌本想說拿到水里搓一搓不就好了？但看著顧東樓那詭異的笑容，到口的話又重新吞了回去，要真的這麼簡單，那就不是顧東樓了。有些苦惱地皺了皺眉頭，他從小根本連衣服都沒洗過，而且，他愛干淨，根本不允許自己的衣服沾上一點的污漬，更別說沾上那種傳說髒兮兮的難看油斑了，想著剛剛顧東樓說夏小竹或許會，不由得將目光移向了她，誰知，夏小竹竟像是被驚嚇了一般，倒退了一步，繼續低著頭看螞蟻打架，看都不看他一眼。
季玉闌有些氣憤，夏小竹在這山上可謂是吃他的，住他的，卻跟個白眼狼似的不知道感恩，這時候，他似乎忘記了，這山不是他名下的，這屋子不是他出錢或出力建造的，這糧食更不是他花錢買的，相反，這兩天，他還一直吃夏小竹親手做的食物，這恩情似乎說反了。
這下，輪到顧東樓得意了，眉開眼笑，盡管這題他也不知道答案，但他篤定對方也肯定不知道，奚落道︰「有些人啊，人緣差就是沒辦法，想搞小聰明都沒地方施展，唉，這世道啊，就是這麼不公平！」
看著對方難看的臉色，顧東樓只覺得心里陣陣舒爽，夏小竹倒沒有顧東樓心中那股報復的快感，只覺得心里有些歉疚，要不是她剛才幫了顧東樓，或許兩人就打平了，只會著重對待往後的比試，哪有那股閑情去奚落對方，小心翼翼地看向季玉闌，有心想要把答案說出來，不是她懂得多，而是這些問題必須是下層的勞動人民必須懂得的問題，每個人都有自己的尊嚴，都想要自己在別人面前變得光鮮一點，但家里經濟條件有限，哪能時常做新衣服，可又要經常干活，衣服沒有不髒的道理，而且，在以前，她娘有時去河邊洗衣服的時候，會帶上她一起，然後會告訴她，這些污漬用皂角樹的果子或者葉子都能很好的清洗干淨，而後不知不覺就知道了這些東西。
而先前她知道黃花蟛蜞菊的名字，無非是她家里養了兔子，到了這個季節，她便會背著背簍去割這些草給兔子吃而已！
夏小竹一點一點地向著季玉闌移動，想要偷偷告訴他答案，可這舉動卻被時時刻刻盯著她的顧東樓給發現了，眼一瞪，低吼道︰「夏小竹，你給我過來！」
夏小竹回頭一看，顧東樓的眼眸里盡是濃濃的警告，身上一抖，乖乖地移了回去，站在裁判該站的位置，比起心中的歉意，她更重視的是她的東樓哥哥，即使勞累也會背著她的東樓哥哥。
季玉闌的手指緩緩敲著桌面，一聲一聲，不緩不慢，不急不躁，不斷地在腦海里尋找著記憶，忽然，心中一喜，他記得他在看到過的一片《隨談雜志》里面記載著瘟疫來襲，全城人民紛紛煮衣烹碗，瘟疫帶來的病菌，與油污同樣是不干淨的東西，雖然有些差別，但用熱水清洗，肯定會有不一樣的效果。
隨即，季玉闌便勾起唇角，答道︰「用熱水清洗！」
顧東樓一愣，隨即看向夏小竹，問道︰「他說得對嗎？」。
「啊？」
「我問你，他回答得對不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