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滿是冷氣的房間里出來，即使高空中的風帶著一絲涼氣，姚不語也覺得周圍的空氣充斥著燥熱。她眯著眼楮看著前方，猩紅的月色下，前方朦朧的景色顯出一種妖異的美。
姚不語轉頭看著一眼身邊的蘇衍，他的唇緊緊的抿著，全身被一層嚴肅的氣氛籠罩著。
本來姚不語和蘇衍說好了晚上的時候去顧家看看，但是因為情況有變，蘇衍一直拖到了半夜才匆匆趕來。
開始姚不語還不覺得有什麼，但是現在看蘇衍的神情，說不定情況比自己想象中的更糟糕。
不過現在姚不語也沒有什麼好擔心的了，團團和窮奇現在在靈虛鏡里面，曹言已經被蘇衍送到了安全的地方。似乎任何能影響她情緒的因素，已經全部被妥善的處置好了。
氣氛很沉重，姚不語想了半天，才想到了一個可以聊的話題︰「顧恪的事情到底是怎麼回事，那天話只說了一半就被打斷了。」她睜大眼楮看著蘇衍，眼楮里是掩飾不住的好奇。
蘇衍到底被姚不語這樣的表現逗笑了，木著的臉也放松了下來。
他覷了一眼還在盯著他看的姚不語，速度漸漸的慢了下來︰「顧家的事情，倒還真是不怎麼好說。」
蘇衍沉吟了一下，才繼續道︰「這要從顧家的歷史開始說起。」
當今的修真世界，恐怕只有顧家才能真正的稱得上是世家。經歷了那麼多次熒惑，許多的家族都如同曇花一現一樣消失在眾人的眼中，但是顧家不一樣。
歷經數百上千年，顧家還是那個顧家，大大小小的熒惑，似乎從來不曾撼動顧家的根基。但也只是這樣而已，顧家雖然是一個大的世家，但是從來沒有「最」字。顧家從未衰敗過，但是也不曾到過頂峰，這像是一個不能阻擋的魔咒一般。
這個怪異的現象，當然和顧家煉丹有關，有了保命的丹藥，在熒惑的時候生存幾率當然是要大得多，這是讓顧家不衰的原因。而顧家不能達到鼎盛，則是因為顧家的一個傳統。
其他家族的家主之位一般都是由上一代傳承下去，除非下一代家主品行實在是太過于惡劣，長老們才會拉他下台。更多的情況下，宗族的長老一般是不會管家主的任免，究其原因，不外乎是家主的權利全部被家主控制著。
但是顧家不同，只要是顧家的人，那麼家主之位當然是能者居之。因為這個原因，顧家排除異己的情況是很嚴重的，所以顧家早夭的修真者，大部分是死于內亂而非熒惑。
顧橋的實力在顧家本族內不是最強，但是也算是佼佼者。一直以來，包括顧老爺子，都認為顧橋將會是下一屆的家主，但是終究還是出了變數。
「顧恪也算不上是變數啊，如果顧家家主之位是能者居之的話，而且顧恪還有意做這個家主，顧老爺子應該是很開心的啊，畢竟顧恪是顧老爺子的長孫。」姚不語听到一半才開口問。
一個是兒子，一個是孫子，顧恪的天分比顧橋高，而且不是都說什麼隔代親隔代親的，顧老爺子只要還有一絲理智，顧家家主的位子理應是顧恪的。
「顧恪在任何方面都比顧橋強，明眼人一看就知道了。但是他想坐上顧家家主之位，前提是他必須是顧老爺子的孫子。」蘇衍說完之後往姚不語的方向看過來，眼楮在月色的浸潤下泛著淺淡的紅色。
姚不語呆愣在當場︰「怎麼會，難道不是嗎？」。不可置信的問了幾遍，姚不語才恍惚道，「但是沒有這種傳聞啊，要是事實真是這樣的話，那這麼大的事情不可能一點風聲也沒有。」
曹言是顧家人，況且她還在顧家生活了那麼久。即使曹言不清楚情況，顧青蓮絕對是應該知道的，但是顧青蓮對曹言也一字未提。這種真相只能讓姚不語感覺到匪夷所思，如果連顧青蓮都蒙在鼓里的話，那肯定做的很隱秘。
蘇衍安撫性的拍了拍姚不語的頭，言語中帶著一絲嘆息︰「這件事情只有顧老爺子知道，要不是顧恪無意中得知，他恐怕早就不在人世了。」
顧恪也姓顧，但是卻不是顧老爺子這一房。
顧老爺子的大兒子叫顧榙，在他剛滿月的時候，顧老爺子按照規定帶著他回宗族入族譜，在宗族里遇到了本家的一家人。巧合的是那家也有一個剛剛出生的男孩，剛好和顧榙的生日只隔一天。
這兩家人踫到一起，也算是一場緣分。
但是顧家內部的爭斗由來已久，那個時候顧老爺子的位子還沒有坐穩，當然不少人會打他的主意。顧老爺子的實力不算弱，那個時候最容易下手的莫過于還在襁褓中的顧榙。
顧老爺子為了保護自己的孩子，竟然暗地里把顧榙和那對夫妻的孩子調換了一下，然後帶著那個孩子連夜逃走以迷惑來人的耳目。
但是逃不過的終究是逃不過，顧老爺子帶著那個孩子走了好遠，但是後方仍然沒有人追過來。等顧老爺子發現不對勁往返回去看的時候，顧榙和那對夫妻都已經橫死。
這個時候不管怎樣後悔都無濟于事了，想到還在家中等著顧榙回家的妻子，顧老爺子也只能將錯就錯的把那個孩子當成了顧榙。好在一來一回間用了大半個月，剛足月的小孩外面看上去都是差不多的，顧榙身上又沒有什麼明顯的胎記之類的東西。
這件事情成了顧老爺心中的秘密，就連顧老爺子的夫人都不知道，那個孩子以顧榙的身份慢慢長大了，然後娶妻生子。
顧老爺子看著那個叫顧榙的小孩子慢慢的長大，讓他放心的是顧榙的天分並不是很高，遠遠比不上自幼就聰明的顧橋。有的時候顧老爺子還會想，他親身的孩子果然還是特別的。
顧老爺子想，當年要不是自己偷偷的換走了那個孩子，也不會害的他父母雙亡。雖然凶手已經找到並且受到了處罰，但是顧老爺子心中還是有一點小小的愧疚。如果那個顧榙一直都是這樣子的話，那麼家主之位肯定是顧橋的，顧榙在他和顧橋的庇護之下，一世無憂還是可以的。
但是這表面上的風平浪靜在顧榙第一個孩子出生之後就已經開始悄悄改變，顧恪這個修真天才的出生對于顧老爺子而言驚更甚于喜。
顧恪從小表現出來的天賦讓顧老爺子心中總是壓著一塊大石頭，以顧恪的實力，不久之後家主之位幾乎是唾手可得。雖然顧恪也姓顧，但是畢竟不是自己親身的。
所以一直到顧橋設計害死了顧榙夫婦，顧老爺子心中還是那種矛盾的態度。他既覺得顧橋做的不對，但是也不算太過。
顧老爺子知道，顧榙死了之後，顧橋將要對付的就是顧恪了。顧老爺子沒有說話，一直呈觀望態度。就是這種默不作聲的態度，讓顧橋的行為更加放肆。
但是出乎意料的，顧恪似乎沒有表現出一丁點對家主之位的垂涎，顧老爺子看清楚了顧恪的行為，這才阻止了顧橋接下來的行動。
「血脈真的那麼重要嗎，顧榙和顧恪都是顧老爺子從小看到大的，他們是什麼性格顧老爺子應該很清楚。即使顧恪做了家主，他也只是會讓顧家更好而已啊。」姚不語心中有些難過，為了那個從未謀面就一直被犧牲的顧榙，還有從小就承受了那麼多的顧恪。
「每個人都有每個人的想法，這只是顧老爺子看不透而已。」
「我還真是不明白顧老爺子的想法，如果他真的覺得顧恪是個威脅的話，讓他消失才算是一了百了，這樣把他留下來，就不怕生變麼。」按照顧老爺子之前的做法，姚不語可不相信顧老爺子是突然生出了什麼惻隱之心。
「一個沒有野心，又實力強大的幫手，對于顧老爺子和顧橋來說都是很重要的。」蘇衍笑了起來。
即使是這樣，姚不語也能想象到顧恪當初是多麼戰戰兢兢的做人，不敢讓顧老爺子發現一絲端倪。
姚不語心中不齒，顧老爺子倒是把顧恪利用了個徹底。
「顧老爺子畢竟老了，他以為把顧憫控制在自己手里，然後給顧憫顧家的經濟決策權，顧恪就不會做出什麼過激的事情來。要是我的話，這樣的後患……」
蘇衍沒有再說下去，但是姚不語卻明白他的想法。顧老爺子用顧憫拖著顧恪的做法雖然有些理想主義，但是如果顧恪不知道自己的身世的話，這個方法勉強還是可行的。
但是顧恪在無意之中得知了自己的身世，他和顧家之間的恩恩怨怨也不見得可以說是誰欠了誰的，但是父母的仇，顧恪想必是很想親手了結的吧。
于是才導致了現在的一個局面，顧恪想要顧家大亂，然後從中得到利益，而蘇衍此刻的目的和顧恪是不謀而合的。只是不知道這兩個人是因為什麼原因而到了一起，而且蘇衍到底是怎麼確定顧恪是一個可以合作的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