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白旗幟在望不到盡頭的空間中漂浮著，姚不語看著前方沒有盡頭的路，只覺得自己的心也像出口一樣，變得茫然起來。
她怔怔的看了一會兒前方，才喃喃道︰「只有兩個答案嗎，我，我……」她聲音越來越小，心里也知道這樣拖延下去終究不好。只是她一想到蘇衍的話，就像是喝了一杯陳年的醋，心里竟然酸的無法自抑起來。
蘇衍說她喜歡自己是因為好奇，那這份好奇她能保持多久呢，這份感情又能保持多久？
姚不語眼光閃爍的看了一眼蘇衍，直直的和蘇衍的眼神相撞。她略略移開眼楮，只是低聲道︰「我能考慮一段時間嗎，我現在還做不了決定。」
蘇衍嘆了一口氣︰「我不清楚你現在還在顧忌什麼，若不然，我們現在還是開誠布公的談一談。」
姚不語咬了咬唇，連連擺頭︰「現在？我們還是等出去了之後再討論這個問題吧，你不是說這種夾層的平行空間最是危險的嗎，我們還是先想著找到出口出去吧。」她裝模作樣的看了看周圍，「其他的事情，我們出去再說，出去再說好不好？」
說到最後，姚不語的言辭中幾乎帶著一絲懇求了。她現在心里頭緒萬千，像裹了一層理不清的麻團，只覺得什麼地方都是黏糊糊的。
她心中的驚疑甚至大于驚喜，不管是對于秦時還是姚不語來說，蘇衍都是優秀的。而且，蘇衍和姚不語都算是修真的人，相對來說是再合適不過了。但是正是因為蘇衍太過于優秀，而讓姚不語更加恐慌。
他為什麼會喜歡上她，是因為真的心中有感情還是因為知道了自己有靈虛鏡，想圖其他的；他說是因為好奇而關注自己，那這段感情到底是長久的還是像曇花一現般過去。
她前前後後那麼多年加起來，從來沒有過愛人以及被人愛的經歷，頭一次遇到這些，心理面的惶恐竟然比她原先料想的還要沉重。
姚不語垂著眼，緊緊的抿著唇，半天都沒有吭一聲。
「我並不是一時的熱度，這些年來我一直都是為家族而活著，但是這次完全是我自己的意願。」
蘇衍臉上帶了一絲苦笑，他從記事開始就被父親教導著家族受辱的仇不能不報。蘇家不但要報仇，還要大大方方的榮歸故土。本來蘇衍的父親以為這件事在他有生之年已經不能見到，但是蘇衍天性聰穎，家族只要交到他手上，必定是有那一天。
但是自從蘇衍意外得到那兩件神器之後，蘇父就越發覺得這是天意，在國外部署好了之後，就急忙叫自己的兒子回國來探明情況。
他這次回來本意是悄悄的查探國內的形勢，原則上說目前還不宜太高調。所以這麼久以來，別人只是知道蘇家人回來了，但是究竟回來做什麼，他又做了些什麼，竟無人知曉。
只是姚不語算是他命中的意外，他沒有料到在自己枯燥的生命中會遇到姚不語這個意外。他跟在姚不語身後收拾爛攤子，不漏痕跡的抹掉了她全部的底細，然後這個意外似乎就變成自己一個人的意外了。
因為姚不語他竟然和元冥宗的人正面踫上，在他的計劃里，元冥宗原本是扯不上關系的。然後緊跟著顧家的事情，他的五方五色旗暴露在正修的面前，說起來也並不是壞事。他本來就想爭取正修的支持，這也算是歪打正著了一次。
蘇衍笑了一聲，似乎姚不語身上的每件事他都潛意識的往好的方面想。看著靠在他懷里還毫不自知，猶自在搖擺不定的姚不語，蘇衍沉思著應該是時候下重藥了，不然以姚不語的性子，她還能永無止盡的拖下去。
其實他的空間卷軸是可以安全的把他們送離空的禁地，即使距離不夠，他和空達成協議之後也可以大大方方的往原來的出口回去。大不了等出去之後再找個理由向姚不語解釋，反正出來都已經出來了，姚不語也無從求證。
只是他听說了這個在夾縫中的平行空間之後，就已經想到了要趁地利。姚不語的性格太別扭，在確定她自己的心意之前，他們兩個安靜相處的時間幾乎不可能有。但是這個空間里面，只有他們兩個人在這里，無疑是天時地利都全了。
他冒著風險穿越空間之間的夾縫，只是不想再拖下去。熒惑將至，這些事情，還是要早些確定下來才好另作打算。
蘇衍垂首看著姚不語，眼中的光亮越來越深︰「我為了家族生活了那麼久，這是頭一次那麼任性的做一件事情。」蘇衍頓了頓，感覺到姚不語的身體立刻僵硬起來。
他也不點破，只是聲音里帶著一絲堅決︰「我現在只是求一個答案罷了，如果你答應了，我心中固然歡喜。」蘇衍話音一轉，帶了幾分蕭索，「如果你不答應，我也不強求，這次如果能平安回去……」
姚不語的呼吸沉重了起來，她動了動，手心捏緊了，背上竟然沁出一層薄汗。
停了一會兒，蘇衍還是繼續說了下去，聲音越來越失意，吐字也越來越艱難︰「如果能回去，我們回去之後，我也不會再打擾你了，再也，不會出現在你的面前了。」
姚不語猛然抽了一口氣，听蘇衍的話，如果自己現在沒有答應下來，他今後就不會再與自己有瓜葛了。姚不語怔怔的想著，竟然有些失神了。
如果蘇衍以後再也不出現在她身邊了，甚至連見她一面都不會。姚不語打了一個哆嗦，以她目前對蘇衍的了解，他既然說的出，就一定會做到的。想到日後她和蘇衍會再無瓜葛，姚不語心中突然生出了一陣無力感。
「你這是在逼我做選擇嗎？」。半晌之後，姚不語才幽幽的說出了一句話。她的聲音已經不像是之前那樣清脆，帶著一絲沙啞和嘆息。
蘇衍抿了抿嘴，在姚不語看不到的地方，他嘴角溢出一個似有若無的笑意。這個笑容像是融冰的火，驅走了蘇衍臉上的寒氣。
姚不語掙扎的時候，他心里還是很忐忑的。他只知道姚不語絕對對自己有情意，但是他也不敢肯定姚不語會立刻答應，因為他不確定這份情意到底有多少。如果姚不語當場就回絕了，他接下來應該怎麼辦。
如果真的今後跟他毫無瓜葛，蘇衍臉色突然一沉。他盯著姚不語低垂的頭，心中松了一口氣，還好，還好……既然姚不語這麼問了，必然心中是願意的。
「嗯。」蘇衍低聲的應了一句，聲音不大，但是在這個靜謐的空間，顯得尤其的刺耳。
姚不語猛然抬起頭，瞪大眼楮看著蘇衍，眼眶還有點紅︰「你真是，真是……」她一句話在嘴里轉了半天，終究是沒有說出口。她只是愣愣的看著蘇衍，眼神里是連蘇衍也看不懂的東西。
過了半天，姚不語重重的嘆了一口氣︰「我答應。」
蘇衍提著的心終于是落了回去，緊繃的臉也放松下來，眉梢之間甚至還帶了一絲掩不掉的笑意。
姚不語斜了蘇衍一眼，她應該知足了吧。畢竟，蘇衍現在看著自己的眼神並不似作偽，蘇衍這樣的人，也不屑于在這樣的事情上作偽。以後的事情，走一步看一步吧，誰知道今後會怎麼樣。
想到這里，姚不語心中暗笑了一聲。其實她早就明白了蘇衍的心意，但是一直以來都是自己說服自己不要想這些。
「要有什麼大事發生了嗎？」。看著還在愣神的蘇衍，姚不語冷不丁的就說了一句。
蘇衍意氣風發的神色立刻就收斂了起來，他看著正在督著他的姚不語，臉上幾經變化，才默默的點了點頭。
姚不語冷笑了一聲︰「所以你就逼我現在表態。」姚不語冷著臉，但是心里早就笑翻了。
蘇衍的臉上出現了一絲慌亂，但是立刻就鎮定起來了︰「我也是無奈之舉。」他猶豫了一下，虛環著姚不語的手臂收緊了一些，看姚不語沒有任何反抗，蘇衍臉上出現一絲竊喜，連忙正了正聲音，「熒惑降至，元冥宗又步步緊逼，我又擔心你……」
他尷尬的笑了一聲，連忙轉移話題︰「我之前就听說過元冥宗，但是當時也沒有多留心，直到那次我去救你，才發現事情並不像原來想的那麼簡單。就連顧家的那件事情，恐怕也沒有那麼簡單。」
姚不語听到涉及到曹言，也不禁先放下了脾氣︰「你仔細說說，到底出什麼事了？」
「我打听到元冥宗的宗主叫莫東，他生平事跡竟然無從查詢，仿佛是突然之間出現了這麼個人。我以前也以為是什麼方外之人，也沒有留意，但是救你出來的那次，我可是見到了他的真面目。」蘇衍想了想，才搖了搖頭，「雖然當時我是靠著空間卷軸突然間進去的，但是莫東也算時時警惕。」
「他臉上不知道施了什麼術法，反正我只能看到他模糊的輪廓，五官什麼的都辨別不清楚。」姚不語點了點頭，「大概是時時防著吧，難道是有另外的什麼身份嗎？」。
「我只是懷疑而已，只是憑著模糊的輪廓，我大致猜出了一些。」蘇衍的臉色沉了沉，「這個人的身份可不簡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