姚不語向來不怎麼喜歡這種人多的場合，她看著人頭攢動的會場，覺得空氣越來越沉悶。
交際舞還是姚不語在大學的體育課上學的，雖然公司每年都會有年會，但是她從來不愛出風頭，每次只是躲在角落里吃自己的。幸好即使隔了那麼久，她大致的動作還記得清楚。跳完一支舞，她在蘇衍的同意下往院子里走去。在大廳里待了那麼久，她早就該出來透透氣了。
回過頭在人群中尋找著曹言的身影，卻不知道她這是在跳第幾支舞了。坦白說，曹言雖然長的很漂亮，但是肢體一直都是很不協調的。但是看現在的情形，姚不語也不得不說，曹言回到顧家之後是狠下了一番功夫的。
只是一個月沒有見了，曹言在人前的談吐、姿態，甚至是說話的神情都已經完全的不同了。大概是小時候就學過一些，所以對于這種近乎苛刻的禮儀，曹言適應的很快。
姚不語略略轉眼看了一邊的男人，一個人的家世好不好，從他平時的一些小動作就可見一斑。
顯然在場的很多人都是從小就受著貴族的教育的，就連一個笑容都像是刻意在臉上編排好了的，似乎每一塊肌肉的牽動都有固定的設計。即使姚不語看著感覺很奇怪，但是她也不得不感嘆完美。
只是這樣活著多累啊，但是畢竟有得必有失，有失必有得。這些在姚不語眼中看上去沒有自由的人，指不定暗中也在編排這他們這些平凡人。
但是想了想，姚不語又感覺有些好笑，她既然修真了，大概也不能成為平凡人了。
院子里的空氣果然是比會場內要清新一些。太陽落下去沒有多久，空氣中還留著一絲地熱，但是初夏的夜風卻帶著絲絲的涼意，竟然比滿是冷氣的室內還要舒服幾分。
姚不語深深的吸了一口氣，夏季特有的粘稠空氣灌進了她的鼻腔里，她覺得自己的心也平靜了下來。院子里還零星的分散著一些人，看來也有人是跟他們一樣出來透氣的。
「你今晚不開心……」蘇衍目光看向遠處，而且言語間也不是問句，「為曹言不值麼。」
姚不語點了點頭，緊跟著又搖了搖︰「倒是談不上不值，這是言言自己的選擇，雖然有些無奈，但是她還是接受了，就證明情況還沒有壞到她不能忍受的地步。」
「你自從見到曹言之後臉色就一直不怎麼好。」蘇衍瞬間戳破姚不語的謊言，沒有留一絲余地。
尷尬的笑了笑，姚不語模了模自己的臉︰「有這麼明顯嗎？」。說完她又「噗嗤」一聲笑了，「其實也不是什麼大的事。只是想到言言今後很多事情都會身不由己，就有些為她覺得難過。」
「這是她自己的選擇，只是顧家當年的事情現在想查清楚已經難如登天了，她這麼巴巴的回到顧家，說不定會得不償失。」蘇衍淡淡的說了一句，但是對曹言的行為卻不再評價了。
這回姚不語是真真的感到驚訝了︰「你也知道曹言回顧家是因為什麼事情，你居然……」
「當年顧家的事情鬧得很大，雖然我們蘇家那個時候並不在這里，但是總是會有耳目的。再說為了回到這里來，我們蘇家做的準備絕對是外人想不到的，知道一些顧家的辛密並不算什麼。」他看了姚不語一眼，笑道，「況且顧家的事情，對于當年的人來說，也不算是什麼大的秘密。」
「你知道顧青蓮的事情，那當年到底發生了什麼事情，到底是誰陷害了言言的父親，是顧……」還沒有說完姚不語就立刻噤聲，並且心虛的看了看四周。
蘇衍被姚不語的這個動作逗樂了，含笑道︰「既然說是辛密，那麼各中緣由也是不容易打听到的，但是當年的事情疑點頗多，只是顧老爺子事後沒有追究，即使其他的人好奇，但是也不會深入的查。誰也不是傻子，這種吃力不討好的事情還是沒有多少人願意做的。」
「原來你也不知道啊。」他們此時坐在院子里的長椅上，姚不語因為緊張整個人都坐直了，听到蘇衍的話，她不禁泄氣的又歪到了一邊。
蘇衍笑意更深了，他抬起手敲了敲姚不語的頭︰「少對我用激將法，記住了，激將法對我是沒用的。」
這點小心思被蘇衍看破，還被毫不留情的點了出來，姚不語臉面一紅，聲音也有些氣惱︰「什麼激將法，我只是說事實而已，看你說的那麼言之鑿鑿，我還以為你是知道什麼的，原來也是什麼都不知道。」
她的語氣里帶著幸災樂禍，殊不知對于她來說，她用這種胡攪蠻纏的語氣與她之前決定在心理上疏遠蘇衍的決定相比，已經有些太過了。
所以听到姚不語的話之後，蘇衍的神色微閃，心下已經飛快的計較了一番。他看著還在看著灰蒙蒙月色的姚不語，露出一個意味不明的笑來。
「顧青蓮那件事情雖然我不清楚，但是只要是有心查還是查的出來的。」蘇衍又拋出一條線。
姚不語往蘇衍看過去，眼楮里又重新燃起了之前的好奇︰「真的嗎，真的查的出來嗎？」。問完她又皺著眉搖了搖頭，「我看並不怎麼容易，言言來顧家一個月了，一點線索也沒有。如果真的打探不出來，言言還真是白來了一趟，弄得自己都不自由了。」
「曹言現在的處境還算好的，顧家家世大，再加上顧老爺子照看著，她要是放棄查清楚當年的往事，今後說不定會過的很自在。」蘇衍嘆了一口氣，「曹言，已經算是很幸運了。」
姚不語下意識的皺了下眉頭，曹言母女被趕出顧家之後過的什麼日子她很清楚，蘇衍只看到了曹言的現狀，並不知道她現在的每一分幸福都是用過去的苦痛換回來的。她想開口爭辯兩句，卻發現自己無法反駁。
大概更多的人就是這種想法吧，畢竟，曹言不姓顧。
她也知道要是曹言放下那段往事，她往後自然會平安喜樂，但是曹言始終是不甘心的吧。往事就是一根拔不去的刺，永遠都讓她如鯁在喉。個人有個人的想法，曹言的事情，她也幫不上什麼忙，也只能靠曹言自己解決。
「你想要我去調查當年的事嗎？」。蘇衍在一旁開口，他的看著姚不語，眼楮中居然有一種希冀。姚不語仔細一看，那抹希冀已然沒有。
果然是自己看錯了吧，姚不語想了想，苦笑道︰「還是算了吧，我欠你的人情恐怕這輩子都還不上了，曹言的事情還是讓她自己去煩惱吧。」
「我不介意你用一輩子還的。」蘇衍突然低聲說了一句，那種認真的語氣倒是真把姚不語嚇了一跳。之前蘇衍就說過類似的曖昧的話，姚不語能不把那些話當真是因為蘇衍的語句中總是半真半假的，姚不語索性就一廂情願的把那些話當做蘇衍開玩笑。
但是蘇衍剛才的語氣太認真了，但是偏偏他那句話的意思卻只是曖昧而已。
想了想，姚不語臉色一沉，準備跟蘇衍說清楚為好。她剛張開嘴，蘇衍已經向她使了一個眼神，讓她往右邊看。
姚不語愣了一下，然後不動聲色的往蘇衍眼神的方向看過去。
那個方向姚不語很熟悉，就是他們停車的那片小樹林。姚不語眼神好，月光很暗淡，但是她還是能看到樹林中有幾個影影幢幢的影子。
心下一驚，姚不語往蘇衍看過去，蘇衍也是一臉的凝重。于是姚不語立刻忘了她剛才是要找蘇衍做一次嚴肅的深刻的交談，她看著遠處模糊的幾道身影，低聲道︰「那里是什麼人，也是修真者嗎？」。
那邊是停車的地方，宴會剛剛開始，不可能有那麼多人同時準備離開。即使是有人要離開，也不會那麼偷偷模模安安靜靜的。這樣只能說明，那些躲在樹林里的人，十有八九不會是做什麼光明正大的事情。
難道是顧橋弄出來的什麼ど蛾子嗎？說實話，姚不語絕對不相信顧橋今晚請了那麼多人，只是存著給自己的外甥女多幾個可以挑選的對象的這種心思，他肯定還有什麼其他的目的。但是到現在顧橋還是沒有什麼動作，姚不語也有些拿不準了。
「是邪修，光憑氣息就可以感覺出來。」蘇衍輕聲說了一句。
姚不語心下一震，沉默的看了一眼小樹林的方向。雖然說不能搞歧視，但是她听到邪修總是會聯想到不好的事情，特別是被元冥宗「請」去過一次之後。
當然，邪修中也有想蘇衍這樣的，但是畢竟不多。在心里悄悄補了一句，姚不語開口道︰「我想過去看看，是不是有人想搞什麼鬼，要是發現了什麼，還可以防備著。」
蘇衍似笑非笑的看了姚不語一眼，點了點頭。兩人放緩氣息，放輕腳步，快速接近了那片小樹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