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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 ︰ 陳風笑

陳太忠一狠,村里這幫干部登時就扛不住了,陳主任那是什麼人?大家真的太清楚了,東臨水這麼些年,滿打滿算也就只走出這麼一個能人來雖然他只干了半年多的村長助理,但是大家都把他當作村里出去的干部。

村里人不太注意上面領導的變化,但是走出去的自家人,那是另一個概念,所以陳太忠的消息,一直在村里廣受關注,不管是升官快也好,是能打架也好,他的很多事情,村里都能說個一二三出來。

像幾個月前鬧禽流感的時候,鄉里一群小痞子在村口收雞蛋,收購價錢很低,但是他們不讓村民們帶著雞蛋去趕集,說是怕傳染,你們真要去,那我就摔了你的雞蛋。

李凡走出面協調了,那邊不讓步,可是他沒辦法叫真,這些小家伙跟集市管理人員和衛生防疫站都有點聯系,不合適貿然動粗。

這個時候,老夾書出面了,「陳太忠在我們這兒當過村長,一直很關心我們,前一陣還帶著學生來種樹,你們再不走的話,我可是給老村長打電話了啊。」

小痞子們一開始還不當回事,但是半個小時之後,收雞蛋的三輪車就疾馳而去,再也沒有回來、很顯然,這是他們搞清楚陳太忠是什麼人了。

這只是一個例子,不過小痞子們禍害的不止是這一個村子,跟東臨水隔著一條白鳳溪的西鳳村就有樣學樣︰陳村長在東臨水的時候,常來我們村玩的河邊的泵機看到沒有?那是陳主任前一陣親口替我們要過來的。

這是上一次搶水的後果,張衡送過來的是個舊泵機」壞的時候比好的時候還多,但是知道的人不多,結果那邊的小痞子一听」也撤人了。

隔壁村子都能沾上陳主任的光,東臨水的人就更會借用了,尤其是大家現,對上政府官員或者小混混的時候,這一招特別好使,越大的官兒、越有名的混混,就越好用。

所以現在東臨水人出去被人欺負了一或者他們認為自己被欺負了」嘴里就會蹦出一句,「你別太欺負人了,陳太忠可是當過我們村的村長,他駐村的時候,就住在我家。」

這個虎皮不是每次都靈,但是毫無疑問,靈驗的時候也不少,說了總比不說強,所以村里老老小小的人都知道,陳村長不但是省里的大安了,而且,威懾賴小子特別管用。

所以陳太忠這個話一說,誰都不敢再說忌諱什麼的了,不過李凡是想著自己這個代村長的「代」字要去掉,還得指望鄉親們,最終吞吞吐吐地說,「那咱們開個村民大會,大家投票決定吧。」

「你這是不打算給我面子了?」陳太忠眼楮一瞪」凶神惡煞地威脅,以他的級別和情商,按說已經不會做出這麼村俗的事了」但是必須指出的是「……,陳主任不是殷放,他有基層工作經驗」知道跟村里人怎麼說話最有效果。

「太忠」,老支書及時出頭了,他笑眯眯地和稀泥,「凡是他琢磨著換屆呢,不好得罪人,我召集大家來,你講個話,大家投個票,他就沒責任了……反正你給鄉親們帶來的好處,誰還能不知道,你怕個啥?」

陳太忠想一想,也是這個理兒,人心都是肉長的,當初修路的二十來萬,哥們兒說也就都下去了,財務清白而且人人得益,真是…………我怕個啥?

事實上,他是存了推動此事的心思,但是東臨水的人真的都抵制的話,那他也不介意換個地方一我只在你們這兒呆了半年,卻是事事都惦記著大家,你們要是真的不領情,我也沒必要熱臉貼個冷。

他們這邊的吵鬧,早就驚動了領鋼筆的村民們,大家豎起耳朵也听了個模模糊糊,然後就听老支書在那里直著嗓子喊,「陳主任要講話,每家最少派出一個代表來听……,過了這個時間,那是你自己耽擱了!」

他說得很嚴重,到的人也不少,但是細細一數,來的人不到二百六十戶,很多人家來了不止一個人,更有不少人是端著飯碗來的一這是早飯時候了。

負責鋼筆的組長們也反應,「這走過陽歷年呢,很多人去鄉里和區里了,還有走親戚串門的…「估計怎麼也得四五點才能回表」,東臨水總共三百多戶,人數不到一干五,缺額這麼多,投票的話也未必能佔了絕對半數,陳太忠心一橫,「大家……听我說兩句。」

「我打算在二道粱和三道粱的地方,引入一個公墓……就是墳地,市里出錢,大家能掙錢,這個活兒呢,是我幫東臨水的鄉親們爭取來的,想搞這個的人,很多!」,「廢話我也就不多說了,有村民反應,這違反了民俗,但是你們應該知道,我陳太忠是怎麼一個人,我就說一句,我是為大家想的,我是不想讓誰家的姑娘再去城里一趟,回來就自殺了,我問心無愧!」,「下午五點,就在這兒,大家來投票,要不要搞這個」,陳太忠指一指腳下的土地,「信得過我的,支持一下,還想窮的,你們就反對,我陳太忠從來不強人所難。」,「不容易啊」,呂強嘆口氣,率先鼓起掌來,一邊鼓掌還一邊搖頭,「好不容易回來一趟,也不知道歇兩天,太忠你這是………,圖啥呢?」

「呂老板,他說的這個,真的行?」李凡是在一邊低聲問了,除了鄉親們的忌諱,他確實是有點懷疑陳太忠的動機你不過在這里呆了半年,真的對東臨水有這麼深的感情?

當然,他也知道呂老板跟陳太忠是穿一條褲子的,但是真想落實情況的話,多問幾個人也是應該的」更別說呂老板也是消息靈通之輩。

尤為關鍵的是,呂強若認為此事值得支持的話,李村長自己投贊成票就毫無壓力了」就算村里人歪嘴,他也可以說我是為大局著想,不能得罪呂總,以免影響了大家在凡爾登的飯碗。

「這陳主任,王小虎見了都要客客氣氣的,你覺得他大過節的不休息,跑到這兒,是忽悠你們來了?」呂強不屑地哼一聲,王小虎就是紅山的區委【書】記,跟他的關系也非同一般。

「不管咋說,這十一點半了,領導也來了」李凡是拿定了主意,「咱先去吃飯」鄉里的飯店也就那麼回事,咱在村里吃吧……正好昨天瘸子兩網撈了五條大黃棒子,每條最少三兩重,最大那條我看著有四兩半,還活著呢」四兩半啊,金不換。」

三兩以上的黃棒子,那就是有價無市了,河邊有人開一百一斤的,也有開五十一條的,但是一般人根本撈不著,真的遇上了,那是啥價錢就說不清了。

四兩半的黃棒子,就是以前東臨水沒有石漠化的時候」也算大個了,就跟那東北的百年老山參一樣」可遇不可求,也就是水邊的村長能吃到,省里的什麼處長想吃到,那真不容易。

「不在這兒吃,去凡爾登」陳太忠話了,一邊說還狠狠地瞪一眼,他心里怒氣未平,「我稀罕你東臨水這點兒東西?不是吹牛,呂強你說句話,我去你那兒吃飯…………算不算給你面子?」

「那真是陳主任給面子」呂強連連點頭,他能理解陳太忠的怒火,想做點好事,結果落個里外不是人,給誰都要惱火的,「李村長你先搞清楚好賴人。」

這倆就這麼轉身揚長而去了,李凡是也沒了脾氣,側頭看著村支書,「十二哥,你看咱們該怎麼辦呢?」

「陳太忠不是個隨便的人,雖然他隨便起來不是人」老支書皺著眉頭話,好半天本嘆口氣,「我自己覺得,咱東臨水就沒人家看得上的東西……這事兒能干。」

李凡是也有點傾向這個猜測,但是想一想村里的實際狀況,禁不住咂一咂嘴巴,「可是村里人的工作,也很難做啊……」

他倆在這里說話不提,陳太忠跟著呂強一路來到了凡爾登,呂總隨便吩咐兩句讓人上菜,然後才笑著看陳太忠一眼,「太忠,我這兒都三十萬噸了,你說你有多久沒來了?」

「老呂你剛認識我的時候,不是說要上六十萬噸嗎?」,別說,陳某人的記性,還真有那麼好,他微笑著回答,眼中卻是不盡的感慨」「那時候的我,不過是個初入官場的愣頭青,一晃幾年過去,真是滄海桑田啊。」,「是啊,當時丁小寧和劉望男在我的配電室里打架」,呂強深有感觸地點點頭,「李小娟還只是一個初中畢業的小孩子,而我……被任衛晏和郭晉平逼得差一點跳樓。」

「都不容易」陳太忠點點頭,事實上,他現在跟呂強的接觸,還不如跟他弟弟呂鵬的接觸多、呂鵬是被他介紹到建福任副總的,但是,有些感情是講緣分的,是不具備可復制性的,有些話他能跟呂強說,跟呂鵬卻沒有開口的興致。

「你比我難,這個我知道」,呂強笑著點點頭,「不過你行的是大運,這個誰都比不了……章堯東都這麼說過。」

章堯東都親口跟我說過,陳太忠笑一笑,好半天才輕喟一聲,「老呂,可能你不信,有時候我真的想躺倒不干了,什麼正處副部的……真的扯淡。」

灰江章余威赫赫(下)

呂強登時默然,他真的不知道該怎麼接這個話了,好半天之後,他決定轉移這個話題,「這個墓地……,真的很重要?」,「重要個雞毛」,」陳太忠重重地一哼,一時間都沒有說話的興趣了,「我就是想為東臨水謀點福利,他們不懂珍惜,那我也是盡到心了……惹得我火了去聯系西鳳村,到最後看誰哭。」,西鳳村和東臨水就是隔了一條河,以前都是一個村子的,不過按自然環境規劃小了村子之後」這兩個村子又是沖突不斷」一個原因是因為水資源,另一個原因卻是因為西鳳村在白鳳溪上責一片凸崖。

按老人們的話來說,那里背山臨水,從視覺角度上講,由于有凸崖遮擋,又是只見水來不見水去,這就是風景極佳的場所了水不但從龍,也是財吶。

所以以前兩個村的墳頭,都在那里,而現在兩個村的糾葛」一個在水資源上,另一個就是在這風水寶地佔事實上,這兩個村近幾年也沒出什麼像樣的人才,風水寶地一說真是扯淡得很,不過陳太忠知道東臨水和西鳳村關系非常緊張,心說你們不相信我,那我就讓你們近距離觀察和感受一下」以便深切地理解,「悔不當初」,這個成語該怎麼解釋。

「這個就沒必要了」呂強干笑一聲,伸手拿起了筷子,西鳳村跟他一點關系都沒有隔著一條河呢」所以他不是很支持陳主任的暴走,「吃菜吃菜,昨天晚上光喝酒了,半夜都給餓醒了。」,接下來的時間,就很無趣了,白鳳鄉真的沒啥可玩的」而陳太忠還必須得等到五點,見一下村民投票。

等到兩點鐘的時候,他實在懶得在水泥廠觀山景了」而呂強中午雖然沒怎麼喝,但是早晨起得早了」補覺去了,于是他跟水泥廠的人招呼一聲,「你們呆著吧,我去東臨水轉一轉。」

李凱琳和她母親常桂芬,就是東臨水出來的,但是這母女倆一年都難得回來一回,所以陳太忠去了村子里,還真沒什麼印象深刻的人。

老支書中午喝了點酒睡了,陪陳太忠四下轉悠的就是李凡是,冬日的暖陽之下,幾個人在村子里隨意地走來走去,屋角巷尾時不時地傳來一兩聲狗叫,倒也算是祥和。

但是視線所及,就絕對稱不上祥和了,因為……村子真的太窮了,土坯房土坯圍牆比比皆是,還有些精壯漢子,披個破棉襖,蹲在門口懶洋洋地曬太陽。

「走的時候是啥樣,現在還是啥樣」陳太忠感觸頗深地嘆口氣,有點遺憾自己在東臨水的時候,沒有大力地展一些產業不過,那時候他只是村長助理不是?

「哪能呢?不一樣了」,李凡是搖頭表示反對,「起新房的人不少,還有別村的姑娘嫁過來,關鍵是有了水庫,咱不用寅吃卯糧了。」

合著村里對陳太忠的評價,還是相當高的,沒命地修路下來,基本上每家都相當于多了一年兩年的收入,再加上有了水庫,這兩年莊稼收入有保證了。

這莊稼種起來不怎麼賺錢,可是沒了還不行,自己種莊稼和買糧食吃,那費用就不一樣,沒水庫的時候,農民們灑下種子辛辛苦苦工作,還要除草、施肥、滅蟲,投入不少,一場大旱下來,就能賠個精光,現在有保障,這區別就大了去啦。

以前東臨水太苦,借錢過日子是常態,現在基本上沒幾家需要借錢過日子了,這種變化光靠眼楮是看不出來的,所以李村長覺得陳主任有點武斷。

「這就滿足了?」陳太忠不屑地撇一撇嘴,他有心再說一說樹葬的事兒,可是想一想,強扭的瓜不甜,終于是嘆口氣搖搖頭,「你根本不知道,什麼叫日新月異。」

「我可想領著大家干點事兒呢,問題是,…錢呢?沒錢啊」,李凡是忿忿地叫了起來,「沒錢能干什麼?」

那我給你找賺錢的路子,你還拒絕?陳太忠停下腳步,轉頭過來冷冷話,「缺錢?好說,我借給你……多少錢就夠了,你又能把東臨水給建設成什麼樣子?」

「借錢給我?」李凡是的腳步也停了下來,挑眉弄眼地琢磨好一陣,「嗯……」,得有兩百萬,差不多就夠了,嘖,不能是撥款?」

「想啥呢你,撥款?」陳太忠冷笑一聲,抬手一戳他的胸脯,「是「我,借給你,私人借款,你不用管這兩百萬是哪里來的,重要的是我借給你的,任務是帶動大家共同致富,回頭我……,…親自找你收賬,不要利息,你敢不敢?」

「我……」李凡是登時張口結舌說不出話來。

「切,你也就是一張嘴了」,陳太忠不屑地哼一聲」轉頭又向前走去」「嘴里說沒錢不能展,借你錢你又不敢要,因為是我的錢…,你不拋匕hua」不敢不還!」

「誰說的?我…………我當然敢借」,泥人還有三分火氣呢,李凡是听到這里,就禁不住回一句,「有了錢還怕賺不來錢?」

嗯?多少有點志氣啊,陳太忠心里暗暗點頭,于是側頭看他一眼」「錢我借你三年,你打算達到什麼樣的成果?」

「我從來沒想過,手里能有這麼多錢」,李凡是尷尬地撓撓頭,他沉吟片刻之後,「要不先搞個水泥廠……」

「我不听你打算怎麼hua錢,我是問你,要讓村子富裕到什麼樣的程度」,陳太忠打斷他的話,「借錢給你之後,我不干涉你,不過,,「你說什麼」水泥廠?」

「是啊,水泥廠,呂老板的廠子賺老錢了」,李凡是點點頭,他沒覺得這話有什麼不妥,「公路都是現成的,咱造了水泥就能賣。」

「嘖」,陳太忠听得是相當地無語,除了借鑒」你就不能有點新意嗎?只是,人家一直沒想過能干啥」倉促間想著跟呂強搶市場,也是下意識的行為。

可是嘖嘖,一直都沒想過怎麼帶領大家致富,這也人……那啥了,他咳嗽一聲,「區域內的重復建設,必然會導致惡性競爭。」

「您說什麼?」李凡是听不太懂一些名詞,但是他腦瓜還是夠用的,下一刻他就問,「您說,搶市場得降價是吧?」

「不說降價了,村里去凡爾登的工人,呂強還會雇嗎?」陳太忠側頭看他一眼,「這就存在月兌貧之後又返貧的問題,你得考慮好了,不能隨便拍板。」

「我這不是…………沒想好嗎?」李凡是尷尬地笑一笑,他剛才那麼說,其實只是為了證明,自己也是有商業眼光的,「我知道呂總跟您關系好,而且,他為大家修了水庫了……,…咱也不是忘恩負義的。」

「其實這個水泥廠,還真能搞」,得,陳太忠又把話繞回來了,他想起來,呂強曾經也收購過小水泥廠的散裝水泥,打了凡爾登廠的包裝以後再賣,「不過,最好是給呂總供貨,做規模經營的下游產業。」

「嗯嗯」,李凡是不住地點頭,死死地盯著他的嘴巴,卻是連話都不敢說,陳主任嘴里的新名詞太多,他要盡可能地記住。

不過陳太忠卻也沒心思再指點他了,「反正,錢我是會借給你的,你怎麼經營我也不管,三年之後兩百萬「……你要是還不了錢,我讓你後悔生出來」

「可是我有錢了,鄉里肯定要………李凡是欲言又止。

「不敢借,你就別找理由」,陳太忠淡淡地看他一眼,「我就不信,你說是跟我借的錢,誰還敢打歪念頭!」

想一想陰平那里,東李和西李倆村子,也是怕上面惦記上自家的錢,才盛情邀請他去,一時間他也是感觸頗多,然而,想到那邊的村長也姓李,禁不住又生出點感嘆一都是靠山的村子,這經營意識咋就差這麼多呢?

「這個………讓我合計一下吧」,陳太忠越是大包大攬,李凡是越是膽戰心驚,問題的關鍵在于、他真不知道用兩百萬該怎麼掙錢,而這個錢,他是不能不還的。

反正機會難得,他必須要抓緊了一怕是怕,但是也是機會,「回頭跟村子的人好好合計一下,一定不能讓陳主任你失望。」

「春節前你考慮好」,陳太忠已經沒心思听他說這些了,他听到拐角處有異聲,走過去一看,一化八歲的孩子蹲在地上嗚嗚地抽泣著。

「小家伙,誰欺負你了?」他微笑著問。

「我爺爺打我」,小家伙哽咽著回答,「他說我亂說話。」

爺爺打孫子,這不是天經地義?陳太忠覺得有點無聊,他離開東臨水也四年多了,想當年這孩子怕不只有三四歲,真是認不出這是誰家的。

李凡是卻是臉色一沉,臉上表情異常怪異。!~!a全文字更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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