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研究」這一個從方林新院長到黃野市長都被提及的詞匯,好像是解決問題的最好辦法,是官場慣用的百試不爽的托辭。
梁滿倉懷著一種悲憤心情走出市政府大樓,太陽依然火熱,平江的九月,秋老虎鬧得正歡,路上沒有多少行人。
梁滿倉坐在他的車里,思考著如何解決這件事,現在去找程楓書記,顯然不好,黃野會不高興。再者說,也是去給程楓書記找麻煩。
好,你不是有人撐腰嗎?我就讓這件事大破了天!看還有什麼罩得住你!看你們怎麼收場!老梁一拍方向盤,喇叭一聲長鳴,他希望這一聲能喚醒還沉浸于研究之中的人。
他驅車趕到實驗中學。
實驗中學的幾個領導都被他聚集到一起。
一個小時後,就要到了下班時間。
平江市中級法院門前,突然一批批學生打著標語、喊著口號、列成方隊把整個中級法院圍個水泄不通,而且學生越聚越多,半個小時不到幾個中學的學生已經圍攏過來,足有上萬人。
方院長大吃一驚,這個梁滿倉果然下手夠狠!他急忙出來勸阻學生,可是一個教師也沒見著,這就難辦了,學生可不管你是什麼院長。
口號此起彼伏。
「遵守《教師法》!」
「依法保護教師權力!」
「百年大計、教育為本!」
好家伙,把法院里人搞得都躲在樓上,怕學生萬一生點什麼過激行為。
黃野接到方院長的電話也害怕了,這事要展大了,後果不堪設想啊,尤其馬上就到了下班時間,萬一學生家長也參與其中,那可是什麼事都可能生啊,那可就成為重大的**了。
他急忙打梁滿倉的電話,可是始終處于關機狀態。黃野放下電話趕緊命令辦公室主任,采取應急預案,千萬不能傷了學生,決不能讓這一事件升級。
黃野緊急趕到法院門前,根本擠不到前面。距離稍遠一些的學校也正在浩浩蕩蕩向法院方向走過來,沿途知道情況的不少市民也跟著喊起了口號。
派出去找梁滿倉的人紛紛傳回來消息,哪都沒有!黃野站在車前急得這跺腳︰梁滿倉啊,梁滿倉,你可真夠絕的!還整出學生運動了!
學生不往法院院里沖,他們只管包圍、吶喊,這氣勢已經足夠了。法警支隊的蔣大虎也傻眼了,這陣勢他要敢出去,這幫學生吐口唾沫也會淹死他了。
蔣大虎三十七八歲,一米八的個子,二百多斤,頭背在腦後,胖臉蛋子上汗和油摻在一起,粘膩膩的。他粗厚的大巴掌一把、一把抹著汗,站在法警支隊的樓上,他兩條腿直打顫,萬萬沒想到會鬧出這麼大的事來。
方林新院長走進來,斜了一眼蔣大虎,「怎麼樣?這事你處理吧!」
「院長,我,我……你看……」蔣大虎完全沒有了往日的威風,往日里仗著有副省長叔叔,他在平江市是橫膀子晃的,對這個方院長也是不放在眼里,開會遲到,上班喝酒、打牌都是常事。
現在,蔣大虎可被這學生的力量嚇著了,中午,要是沒有老師攔著,學生都會掀翻了他的車。學生們可不管你是什麼東西,哪路大神。
「那個老師呢?」方林新問。
「還銬在後面呢。」蔣大虎回答。
「你缺心眼吧,什麼時候了?還不去賠個禮放出來!你等著學生沖進來啊?那可就把你踩死了!」方林新終于酣暢淋灕地痛斥一回蔣大虎。
張寶山老師已經被打得滿臉是血,手被銬在暖氣管子上,蹲蹲不下、站站不起來,人也是昏昏沉沉的。他也听到了外面的吶喊聲,可是他不知道生了什麼。
幾個警察走進來,打開張寶山的手銬,還打來清水,給他清洗。
張寶山似乎意識到了什麼,他一推,把水盆打翻,「我不洗臉!我要見市長,討一個公道!」
有外面的聲勢在,幾個警察誰也沒敢作,一個個都退出去。
方林新走進來︰‘您好,張老師,這都是個誤會!我是法院院長方林新,有什麼要求您盡管提出來!」
張寶山馬上就猜出個大概了。
「我不想和你們談,我要見市長!」張寶山說道。
方林新臉色沉重了一下︰「好吧,那也得洗洗臉啊,這樣出去不好吧。」
「這不都是你們人干的嗎?我不洗臉!這是證據!」張寶山義正言辭。
蔣大虎站在門口剛要張嘴,外面潮水一般的喊聲把他震住了。
黃野在外面終于找到了各個學校的校長,他下令制止學生包圍法院,可是所有的校長都沒動。
「怎麼?你們只听梁滿倉的?行了,你們都不要當校長!等候市政府處理!」黃野本想嚇一嚇。
「哎呦市長,謝謝了!快把我帶走吧。」一個快要退休的老校長走過來伸出兩只手,「我都要被這吶喊聲震出心髒病了!」
黃野沒好氣地看一眼這幾位校長,他也真沒辦法。現在誰敢動這些校長?這些學生不吃了他才怪!
火候差不多了,梁滿倉也就要出來了,他也不希望這件事出現什麼不良後果,一切都在他的掌控之中。
他就在劉小龍的刑警隊,這誰能想到啊。他故意去報案,要求刑警隊出面調查,他又不讓劉小龍來得太快,一切節奏都按著他的預先設計穩步展開。
一里地外漸漸地閃出路,校長們就明白了︰老大要登場了。也就沒人在這陪著黃野了,都各自向自己學校隊伍擠過去,等著實施下一步計劃。
警笛「嗚嗚」地鳴叫著,劉小龍開著車在前面,梁滿倉的巡洋艦跟在後面,再往後是幾輛刑警隊的車。
「梁滿倉!」黃野說不出是興奮還是氣惱,他幾步就沖過去,拉開梁滿倉的車門。
梁滿倉嘿嘿笑著下了車,「市長,謝謝你給我開門!怎麼啦?這麼大場面!」梁滿倉展現出他的憨厚樣,把黃野鼻子差點氣歪,他真想讓警察把梁滿倉抓起來,可是此時他不敢,他盼望著這件事馬上得到解決。
黃野白了一眼梁滿倉︰「怎麼啦,你還不知道麼?這都是你的杰作吧!」
「我還真不知道!我去刑警隊報案啦,劉隊長可以作證!我的老師失蹤了,我上火啊!」說著梁滿倉的臉上又布滿了憨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