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庭立幾乎是咬著萬石岩耳朵說完的，萬石岩頻頻點頭。
「老弟，想法是不錯，這面一定要做好工作，不要讓那個廢物什麼都說。那面我去做工作，請他們常委會決議一下，再說了李雷那老小子也不會願意被查下去，畢竟當年是他判的。」
萬石岩說完就站起來，想一想又說道︰「庭立啊，那個雲山大俠還要抓緊查，我這心里還是放不下。」
「嗯，我會安排人抓緊調查。」謝庭立听到雲山大俠臉上也露出難色。
已經過了下班時間，辦公樓內漸漸安靜下來。
林志霄頹然地坐在辦工作前，桌上的煙灰缸已經塞得滿滿的。他不敢出門，哪怕上廁所也是跟在別人身後，他不認為在公安局里一切就安全了。在他眼里，那個雲山大俠就是無孔不入的神，隨時都會要了他的性命。
夜幕降臨，外面的路燈已經亮起。
林志霄仍然呆在辦公室里，他悄悄起身，扣好窗戶，拉上窗簾。把門反鎖後，他仍不放心，用力把辦公桌推過來頂在門上。然後，林志霄四處看看覺得自己還不安全，又把沙墊放到桌子底下，鑽進去，像一只喪家犬一般。
他反復思考著自己該如何走好下一步棋，他看得出謝庭立是想拋出他，把他交給梁滿倉，就憑殺人縱火這大案，他和林志雲至少要有一個沒命。他實在不甘心，夢巴黎本來也不是他的，他只不過是一個打小旗的。
豁出去了全都交代？這似乎也不是好辦法，那梁滿倉和謝庭立是不是一路貨色暫且不管，就是萬石岩檢察長這一關自己也沒好果子吃，弄不好都玩完。
就以林志雲是精神病死扛？暫時還可以，可是這雲山大俠？非要了自己的命不可。若是進了監獄，幾年後出來，興許雲山大俠已經被抓了，自己還落一條命在。
林志霄蜷在桌子底下，一條條分析著自己的出路。
他感覺到夜黑得愈加深沉，這公安局的夜晚竟然靜得如此可怕。
他不敢喝水、不敢吸煙、不敢吃東西怕一切可能弄出動靜的行為，他覺得雲山大俠就在這棟樓里，隨時都可以出現在他的眼前。
梁滿倉正坐在宿舍里和鄭大勇幾個人研究事兒，傳呼機一陣震動，把梁滿倉的腰震得麻。他摘下撲克大的摩托羅拉Bp機，綠色屏幕上顯示出一行字「老弟，要不要把林志霄抓起來。庭立」
梁滿倉「哧」一笑，娘的，跟老子玩揮淚斬馬謖啊，看來是已經商量好了，老子就不配合你，就不去抓，讓你們狗咬狗再耍一會兒。
他抓起電話給謝庭立打過去︰「老哥啊，哈哈，你還是夠意思啊，別著急，還是給林志霄個面子，讓他再考慮一下吧，畢竟是你的司機啊，別讓人看了笑話。」
和謝庭立應和幾句梁滿倉就撂下了電話，嘿嘿笑著和大家講了一遍。
夜更深了，梁滿倉笑著說道︰「浩平，你可以回局里給那個林志霄加把火了，注意點，別把他真整瘋了。嘿嘿」
劉浩平笑著走出去。
林志霄沒心思吃飯，但他的肚子不爭氣，「咕咕」地叫起來，即使這樣輕微的聲音也把他嚇出一身冷汗。
他活動一體，渾身酸痛僵硬。
「篤，篤，篤——」
是敲門聲？林志霄屏住呼吸，一動不動，把借來的電警棍攥在手里，眼楮直勾勾地盯著門。
又響了一陣，敲門聲不再出現，他才緩和一下。
「嘩嘩嘩——」
像是劃玻璃的聲音，林志霄一只手哆嗦著握著電警棍，另一只手捂住自己的嘴，眼淚已經嘩嘩流下來了。
終于沒聲音了。
林志霄還不敢動，又過去許久，他終于下決心爬出來。
他抓起辦公室的電話，不管不顧地撥出去，管他是幾點，管他是不是頂頭上司，命最重要！
「謝局，謝局！我要自去！你快快，幫幫我！」林志霄急切地哀嚎。
謝庭立並沒有睡著，連著兩天晚上他毫無睡意。
「你在哪？我立刻過去！」謝庭立也在等待林志霄主動走上來。
「辦公室！」林志霄喊出來，就把電話掛斷，這是他進入公安局以來，第一次敢提前掛斷謝庭立的電話，這是多麼的大不敬啊，現在，林志霄可考慮不了那麼許多了。
謝庭立急忙來到公安局，他直奔一樓小車班，推了幾下門一點反應都沒有。
「林志霄，林志霄——」謝庭立提高聲音喊。
「我——在——」林志霄顫抖著聲音回答。
辦公室里傳來「轟隆隆——」拽桌子的聲音，然後是「 噠噠」連續轉動暗鎖的聲音。
謝庭立的臉上浮現出無奈和嘲笑。
「嘩——」門一下子敞開，林志霄撲出來，嚇了謝庭立一跳。
「這是干什麼！」他不滿地吼道。
「謝，謝局，我不想死！不想死！」林志霄歇斯底里地叫著。
「先別喊，和我去辦公室！」謝庭立轉身就走，林志霄緊緊跟在身後，眼楮還不斷向後面張望，好像是到處都有眼楮在盯著他。
進了謝庭立的辦公室，林志霄慌慌張張把門關上，然後反鎖。
謝庭立搖搖頭也沒多說什麼，他倒了一杯茶遞過去。
林志霄的手一直在抖，他接過杯，就猛地灌一口進去，燙得他張大了嘴巴，喘著粗氣。
「用不著太緊張，有什麼想法就說吧，這里很安全！」謝庭立又扔過去一支煙。
林志霄沒有接住，彎下腰滿地爬著找去。
謝庭立嘆口氣，走到林志霄身邊，把煙遞到他的手上，又給他點燃。
林志霄抓住煙猛吸幾口，把身體埋在沙里，好一會兒才抬起頭。
「謝局，我還是去自吧，我把所有事都接下來，只要您能保住我的命。」林志霄一口氣把話說完。
「嗯，想通啦？別著急先喝點水、抽支煙。」謝庭立並沒有表現出來內心的喜悅之情，林志霄此時的表現也是他想要的，由林志霄自己提出來，很好！
「我弟弟——可以活下來嗎？」林志霄猶豫一下終于問出來。
「總要有人承擔吧，不過我會盡力！我和梁書記的關系，你也知道，我盡力！」謝庭立雖然沒說出林志雲必死無疑，但這樣的套話，林志霄還是能夠听出來的。
「是啊，也是應該承擔，當初他要不殺人就沒有後面的事了。」林志霄小聲嘀咕著。
「對，有這個想法，就說明你站在了一個新的高度上！」謝庭立很高興。
林志霄看著謝庭立上翹的嘴唇、揚起的眉毛，真有一股想沖上去掐死他的沖動，但是他不敢，他知道自己的半斤八兩。ak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