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專為虎衛營打造兵器的精鐵局打造的匕首,看上去黑乎乎的很不起眼,但卻是正宗的精鐵局出品,削鐵如泥。青衫大漢的食指和中指很輕易的就被削去一截,如果不是他手縮得快,恐怕整條手臂都要被削下來。
殷紅的血滴到縴塵不染的雪上,好像白雪中開出了絢爛的花朵。
青衫大漢失聲痛呼,繼而捏著斷指淒慘的叫了起來。許茹香也沒料到匕首居然鋒利如斯,趁著青衫大漢斷指痛苦的剎那,她已經矮身從漢子身邊穿過,飛快的往端正街方向跑去。
雪越下越大,這是今年長安城的第一場雪,短短一個午後,就從飄搖的朵朵飛絮,飄成了大片大片的鵝毛大雪。
巷口站著一個人,一副文質彬彬的書生打扮。許茹香把匕首藏進袖子里,朝身後看了一眼,後方空蕩蕩唯有飄飛的雪花,莫勒沒有跟來。許茹香不知道這般著急的跑是為什麼,莫勒叫她快走,她就十分迅捷的拔腿就跑。她大口大口的喘氣,有氣無力的對那書生道︰「對不起,勞煩讓一讓。」
那書生干淨的臉上掛著淡淡的微笑,側身讓許茹香過去。他的微笑讓許茹香有種如沐春風的感覺,許茹香心懷感激的亦對他報以微笑,然後走了過去。
端正街已經完全被風雪掩蓋了,街道上熙熙攘攘走過幾個行人,也都匆匆而來匆匆而去,誰也沒有注意到這個小巷口正在發生的事。許茹香突然覺得腦袋猛地一痛,匕首 啷一聲掉到地上,整個人軟綿綿的就要倒下去。書生輕輕扶住許茹香的肩膀,托起她的下巴仔細打量起她的臉,他的臉上依舊含著春風一般的微笑,卻搖頭道︰「不過是個最尋常不過的市井女人,居然也肯花大價錢請我鐵筆書生出手,這世道真的變了」
白茫茫的天空依舊飄著雪花,巷子里悶悶的響起陣陣刀劍相擊的聲音。莫勒手中有一把黃沙一般的刀,這把刀陪著他走過了大漠風沙,走過了茵茵綠洲,陪著他走進巍峨雄偉的長安城……現在,他就握著這把刀,緊緊盯著巷子里的虯髯刀客。
「阿罕,我現在不想跟你打,你走吧」
那個叫阿罕的虯髯刀客不為所動,他微微抿著嘴唇,朔朔寒風吹掉了他的頭巾,一頭微卷的褐色頭發在風中飛舞。「莫林阿勒,我們迦蘭國第一勇士,你就甘願永遠做別人的僕人,也不願回到自己的國家?」
迦蘭國第一勇士這個稱號已經離莫勒十分遙遠,莫勒眼中有些迷離,似乎還能看見曾經至高無上的榮耀——只是,天黑了,城破了,迦蘭國已經沒有了,哪些曾經的榮光也隨著刀光劍影的廝殺而磨滅了。
「我們還有國家嗎?」。莫勒喃喃問道,更多的是在問自己。
「只要這世上還有迦蘭人,迦蘭國就存在阿勒,回來吧,迦蘭需要你」
莫勒有些迷茫,回去?又能回到哪兒去?美麗的草原已經被血染成了荒漠,王城里沒有迦蘭人信仰的王,現在的迦蘭國已經成了西戎的附屬一個部落,回去又有什麼意義?
「莫林阿勒,難道你忘了公主了嗎?」。阿罕怒喝道,為重建迦蘭,他千里迢迢從大漠來到長安,尋找昔日的勇士,要的不是莫勒的迷茫
「阿拉曼……」美麗的迦蘭公主,若不是阿罕提起,莫勒還當真沒有想起她來。這個昔日的草原之花,正是因為她的美貌才給迦蘭國帶來了滅定之災。飛舞的雪花上漸漸地顯出她的模樣,莫勒伸手去抓,雪卻融化了。
「阿罕,你走吧,迦蘭國的莫林阿勒已經死了,我只是柳府里一個小小的家丁罷了,哪里有力量幫助迦蘭復國?」
莫勒慢慢朝深巷走去,腳步越走越急,像是在逃跑莫勒覺得眼楮里燙燙的,那闊別已久的眼淚居然在這個時候冒出來,他心里不停的呼喊著,阿拉曼,阿拉曼……
「莫林阿勒,你站住你給我站住莫林阿勒,你居然忘了公主?你這個懦夫,只知道逃跑的懦夫……莫林阿勒,你給我回來……」
阿罕的聲音漸漸的遠了,莫勒一路奔跑到巷口,他並沒有注意到雪上的血痕,他扶著牆壁,用力的喘息著。那些已經遺忘的畫面忽然間盡數浮現在眼前,一望無際的草原像一片綠色的大海,草原上盛開的一朵朵小白花,就像此刻飄飛的雪一樣,白花里有阿拉曼燦爛的笑靨……
一把血刀無情的將阿拉曼燦爛的笑容剖成兩半
「不——」
巷子里傳來莫勒撕心裂肺的呼喊,他跪在地上,伸手去拾取那飄落的笑容,落到手里的只是兩片冰冷的雪花而已。
雪花的背後突然飛出一把細長的劍,處于極度悲哀中的莫勒木然的跪在原處,根本沒想過要抵擋,細長的劍不偏不倚,正好刺中他的心髒,留下一道小小的細長的傷口。
滾燙的鮮血緩緩流出,莫勒慢慢地倒下了,眼角還掛著晶瑩的淚水,胸膛之上開出了絢爛的花。
「什麼迦蘭國第一勇士?弱得跟一塊棉花似的」
風雪中漸漸顯出一個人的輪廓,他一襲玄衣,嘴角勾起輕蔑的笑。他掏出一張手帕,將不沾一滴血的寶劍擦了擦,然後隨手將這塊手帕丟棄在風中。他是在夜色中行走的殺手,只要雇主出得起錢,他就可以去殺人,他叫夜梟,是個很講信用的殺手。
這場雪一直從白天一直下到午夜,才慢慢的有了停歇的勢頭。蕭逸坐在窗戶邊,冷冷的盯著漸漸稀疏的雪花。今天午後,許茹香出去之後一直沒有回來,而在端正街與朱雀大街相連的巷口,有人發現了莫勒的尸體,從他胸口細而長的傷口,蕭逸判斷出殺人凶手的身份,但他並沒有急著去找夜梟,而是在等待監察院的同僚的偵查結果。
突然,蕭逸拿起桌邊的裁雲劍,躍窗而出,三起三落就消失在明月居發白的雪夜中。蕭逸回到金雀大街四十九號那棟空蕩蕩的宅子里,從密室里取出足夠的飛針袖箭和常用的解毒丹金瘡藥。他將牆上那張許久未用的柘木弓取下來背在身上,又拿了三袋羽箭,然後才從密室出來。
一直雪白的信鴿從黑夜里飛來,落在書房外的欄桿上咕咕咕的叫了幾聲,蕭逸從屋內出來,取下信鴿腳下的紙條,將信鴿放回到空中,任由它飛回到他的主人身旁。
紙條上有一行奇怪的字,蕭逸回到屋內,從書架上抽出一本發黃的小冊子,對照著紙條上的字,在小冊子里找到相應內容——「戌時,南門出。亥時三刻,梟在永夜坊。」
蕭逸合上小冊子,將其塞回到書架上,從這簡單精悍的一行字中他已經得到了最關鍵的內容,許茹香是在傍晚戌時從南門離開的,而不久之前,夜梟還在永夜坊的溫柔鄉里逍遙。蕭逸捻起紙條放到油燈微弱的火苗上,只片刻功夫紙條就化為灰燼。不管是誰出于什麼目的劫持了許茹香,他都要把她找回來蕭逸拿起裁雲劍,吹滅了油燈,踢開破舊的木板門,走進風雪未歇的夜色中。
長安已在車窗外的雪夜中越來越遙遠,當許茹香醒來的時候,一身素淨的書生就坐在她旁邊,書生臉上的微笑還是那般溫暖。
「你比我想象中要醒來得早一些。」書生笑道。
許茹香驀地一驚,緊張的縮手朝袖口里模去,她的匕首在巷口就已經掉了。許茹香緊張的環顧,這才發現自己在一輛寬大的馬車里。
「你是誰?」許茹香下意識的往左邊袖子里模去。
「你在找這個嗎?」。書生突然拋出一物扔到馬車里唯一的一張檀木案上,小小的木盒十分精巧,市面上絕對找不到如此精致的紅木盒子。
這是蕭逸送給她的機關盒。
許茹香大驚失色,這個機關盒不是應該在她的左邊袖子里嗎?他搜了她的身?許茹香倒吸一口涼氣,告訴自己要鎮定,一定要鎮定。她模了模自己的頭發,模了模臉,還有荷包,還好,她的發簪項鏈等物還在,書生顯然也沒檢查她的腰帶,里面還藏著幾根銀針。如此,許茹香終于鎮定了許多。
她咽了一口唾沫,盡量用一種平緩的語氣問道︰「你到底是誰?為什麼要抓我?」
書生斜睨她一眼,慵懶的倚著車窗,把兩只腳搭在檀香案上,道︰「我只是個趕考的書生抓你?不不不,我只是受人之托,邀請你去一個地方而已。」
「邀請?」許茹香不禁冷笑,「我還是第一次遇見這樣的邀請法是誰?是白蓮教的人嗎?」。
書生嘖嘖稱奇,一般女子遇見這種情況不是哭哭啼啼要死要活的鬧騰,就是貓一樣的蜷縮在一旁任人宰割,能像這樣冷靜應對的倒是不多。
「我很討厭白蓮教三個字,你最好不要在我面前提第二遍」書生惡狠狠的威脅。
許茹香微微有些發抖,她背抵著車身,努力壓制心中的恐懼。這個書生表面看起來溫和,其實卻是個非常陰狠的人物。許茹香心里充滿疑惑,因為白子妗的關系,在長安她唯一得罪過的就是白蓮教了,不是白蓮教的人,那會是誰呢?
馬車徐徐向前,發出吱吱吱吱的聲音。許茹香想掀開車窗看一看,她偷偷瞟了書生幾眼,見他躺在榻上,雙手放于胸前,正舒舒服服的小憩。漸漸地,馬車里響起淺淺的鼾聲,許茹香躡手躡腳的爬到榻前,伸手在書生面前輕輕地晃了晃,書生完全沒有任何反應,許茹香這才確定他睡著了。許茹香慢慢地向車窗移動,又直愣愣的看了書生稍許,這才小心翼翼的掀起車窗。
窗外白茫茫的一片雪世界……
啪窗戶被猛地扣緊,書生白皙縴長的手指按在車窗上,狠狠的瞪了許茹香一眼,許茹香只好乖乖的回到馬車的角落里,等待著終點的判決。
書生縴長的手指輕輕撫模著許茹香蒼白的臉頰,手指在她臉上劃出一條殷紅的血痕,惡狠狠的道︰「別跟我耍花招,否則你會死得很慘」
許茹香臉上一痛,緊張的捂住自己的左臉,待手掌攤開之時,一抹血跡綻放在她的掌心。許茹香終于感受到了生命被捏著別人手中的恐懼,她感覺自己就像一只渺小的螞蟻,只要書生輕輕地動一動手指,她就會被無情的捏成粉末。
這種感覺實在太痛苦了,難道只能蜷縮在這里任人擺布?許茹香抬起頭,直直地盯著斜躺在榻上的書生,書生輕輕地勾了勾嘴角,舌頭飛速的舌忝了一下嘴唇,含著嫵媚的笑意,道︰「你最好別這樣看著我,因為你的這種眼神很容易勾起我的」
許茹香被嚇得立即縮了回來,再不敢直視書生。書生頗為滿意的再次躺下,悠閑的哼起了小曲兒。
當夜晚降臨時,馬車還沒有停下的跡象,許茹香縮在馬車的一角,小心翼翼的打量著書生,她偷偷拔下發簪,將發簪表面的金殼月兌掉,露出尖銳的利芒。她緊緊握著發簪,將手縮進袖子里,悄悄的等待機會。
寒風無情的吹剖著,荒野之中,只有一輛華麗的馬車咯吱咯吱的彳亍前行,馬車四角的鑾鈴在寒風的侵襲中叮鈴鈴叮鈴鈴響徹在空曠的天地間。許茹香蜷縮在馬車的一角居然睡著了。也不知過了多久,馬車終于停了下來。
「公子,到了。」听聲音應該是個年輕的女子。
書生大大的伸一個懶腰,掀開窗戶看看窗外,然後揉揉眼楮睡意朦朧的說道︰「終于到了,再走下去我的骨頭架子都要散掉了喂,起來」書生抬腳將許茹香提醒。許茹香感覺一陣腰酸背痛,她慢慢地睜開眼楮,還以為自己在明月居溫暖的閣樓里,當她看清書生笑里藏刀的模樣時,才回憶起自己的現況。是的,她遭綁架了
一個戴著半張臉面具的黃衫女子將車門打開,在空氣里的半張臉美得無可挑剔。她有著絲緞般的長發,羊脂白玉似的肌膚吹彈可破,半點朱唇輕輕抿著,秋水一般的眼楮幾乎看不出任何情緒。
女子的目光只在許茹香身上停留了一秒,就盡數落在了書生身上。書生盯著許茹香看了一會兒,忽然朝黃衫女子一伸手,那女子跟隨書生多年,自然明白他想要什麼,她默默地遞上了一捆繩索。
書生毫不憐香惜玉的將許茹香的雙手綁牢了,將繩子的另一頭丟給黃衫女子,而後笑道︰「有些餓了,回莊子先吃飯吧」
許茹香終于下了馬車,在她面前的是一棟古老而又破舊的莊子,歪掉的青石牌匾上還鐫刻著「梅隱莊」三個隸書大字。她沒有呼救,在這荒無人煙的破莊子里,即便呼救又有誰能听到呢?倒不如留點力氣想辦法怎樣逃月兌
「能告訴我到底是誰令你們綁我到這里來?至少讓我做個明白鬼」
書生輕輕搖頭,撫模著許茹香左臉頰上的傷口,溫柔地說道︰「都說過了,是邀請,不是綁你來至于是誰,要明天才見分曉」書生打著呵欠,有些疲憊的樣子,大步朝梅隱莊走去。
黃衫女子拉著繩子的另一頭,像拖牲口一樣的將許茹香拖進古舊的山莊里。許茹香注意到黃衫女子行走時微微撩起的裙裾之下露出的劍鞘,沒想到她也是個練家子,這下逃跑的幾率就更小了。
進入梅隱莊之後,書生就不見了蹤影。許茹香四下環顧,默默記下進來時的路。黃衫女子嫌許茹香走得太慢,揚起馬鞭就在她腿上抽了兩鞭子,「再慢些我就把你的腿給打瘸了,讓你永遠也走不了路」許茹香無力反抗,只好忍著痛跟上黃衫女子的步伐。
莊子里的建築並沒有表面那樣破舊,黃衫女子將許茹香捆牢實了扔進一間沒有窗戶沒有光的房間里,房門一關,就再沒有別的出路。不一會兒,門上居然開了一個不足一尺的小窗,幾個干癟的饅頭從外扔了進來,然後小窗便 然緊閉。
門外傳來悉悉索索的鎖鏈的聲音,許茹香緊緊握著尖銳的發簪,利芒刺進手臂的肉里,她也沒表露出一絲疼痛的模樣。
黃衫女子到廚房里收拾幾個像樣的飯菜送到書生的房間,此時書生已經洗漱過了,疲倦之色淡了不少。他從懷里掏出一小瓶藥水放到桌上,道︰「那個女人會不老實,你把這個給她喝下,我們今天會安穩一些。」
黃衫女子收起藥瓶,拿著托盤就要退出房間,書生忽然拉住她的手,手指輕輕滑過她沒戴面具的半張臉,然後托起她的下巴,在點絳般的紅唇上輕吻一下,柔聲說道︰「天冷了,多燒點熱水,把前些天剩的兩壺燒酒也給我熱一熱,事做完了就趕緊過來,我等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