失心記 第二十三章   夜嵐

作者 ︰ 牛征蓋

月亮高懸在深藍色湖底一般的夜空正中,聳著肩,無聲而冷傲地俯視著目下的一切。

清寂幽深的束河小巷里,三抹潑墨顏料般的身影,不住地跳躍竄動著,劍光舞處,寒意驟起,倏爾一陣呼嘯的狂風,抖落屋檐處多余伸出的柳枝,騰起漫天柳葉,忽而又刮得塵煙團團,旋轉著聚集著,似一堵堵千鈞的牆壁,含著萬千細碎的沙塵,直嗆得人口眼難睜。

說來也奇怪,如此大的動靜,客棧內那許多驢友竟都似沒听到,半天也未見個好奇的出來張望。不止如此,長長的巷道,卻是不見其他游人路過,仿佛這里是一個特地搭建出的異世界,只為五個人準備的空間。

「青豆,把雙子石舉過頭頂,喊菁菁二字!」凌雲再次向我高聲傳喚,一邊接了阿修羅一計橫腰砍,那力道頗大,直震得凌雲踉蹌著急速後退,砰地一聲撞到了巷道一邊的青石牆上。

我當下的莫名與震驚在心房里唱著主旋律,壓過了思考的邏輯,此方听得凌雲的話語,方才鎮定了些,忙晃蕩著右手把石頭抬高,望著場子深處兩女孩吃力的抵抗,我吸住氣,閉上眼楮,定了定神,而後高喊︰「菁菁!」

話音才落,捏在手心處雞蛋般大小的安靜小石倏爾青光暴漲,而後以極強力道竄離,飛向空中,兀自震顫著,發出聲聲「呀呀」的叫喚,不多時,輝光萬道,剎那間晃開了周遭一團黑霧。

場內三人忽地頓住了身形,愣在原地。

阿修羅緩緩抬頭,面對著空中的光球,青色的光華掠過它的兜帽,所及處,仍是一片靜寂到森寒的黑,全然讀不懂臉上的內容。

小光球靜止在半空,漣著華光,一圈圈蕩漾著,似是在等待,似是在觀察。倏然間,小石嗖地飛向阿修羅。

阿修羅忙向旁邊避開,不料這小球再次幻化為一團毛茸茸的活物,凌空一扭,撲在阿修羅背上,小球靈活已極,在阿修羅背上,胸前,臉上,頸上,迅捷無倫地奔來撞去。阿修羅一手亂劍急揮,一手狂抓不止,無奈它出手再迅,小球更比其勝出數倍,阿修羅每一次下意識的抓取與揮砍盡皆落空。

凌雲與阿飄早已退離它五步開外,眼下正和我一道,或許還有抽象,看著阿修羅在自己背上,胸間,兜帽上,頸部亂抓亂拍,那小球仍是游走不停。

凌雲笑著說︰「青豆,真有你的,阿修羅再蠻狠,卻如何對付得了菁菁。」

我雖然記得在靈悟寺曾見過這個小家伙,但卻听得一頭霧水,眼前的一切,好似一個早已被設定好的夢境,那般奇異,又那般真實。我渴望追尋所有答案,然接踵而至的各種莫名,又叫人無暇細細思量,找出個中邏輯來。

這小球周身不過一隻果大小,青毛泛光,可倏忽間卻把阿修羅耍得團團轉。見那小眼射出兩道輝光,照準阿修羅,阿修忙不迭掀起黑布遮面,竟似極為恐懼小球的青光。

忽听得小球再次發出一陣「呀呀」聲,青影動處,變回石頭,將阿修羅仰面撞翻在地,長刃摔向一旁,兀自捂著胸口。小石頭繞了一圈,飛回半空,忽閃著綠色光芒。

阿修羅一時間起不了身,那黑色的兜帽深處,或許正有一雙可怖的眼球,在怒目而視,卻無可奈何。

當下,凌雲與阿飄互相點頭示意,同時舉劍過肩,蓮步瞬移,徑直沖近阿修羅,待到得其身體上方,雙雙刺劍而出,劍光霍霍,深深扎進躺倒的阿修羅胸口

我屏住了呼吸,等待著阿修羅慘叫一聲,再無動作,然而,阿修羅卻是不支聲,傷口處亦無血液,只輕輕伸出雙手,撥動**自己身體的兩把劍刃,而後一用力,向上推去。

凌雲與阿飄眉頭緊皺,咬住牙關,奮力向下壓著。這個被稱為「阿修羅」的黑衣人,個子不高,體形縴瘦,誰知手力可怖,只見它又一次使勁推劍,青光泛處,兩把長劍被甩在空中,同時兩位女孩的身子,也被震開三步,倒了下去。不多時,兩把青劍紛紛落下,隨著一陣清脆的擊打聲,撞在束河僵硬的石板路面上,又被彈出幾米。

阿修羅緩緩抬起腦勺,寒氣逼人,突然面頰一轉,瞧向我,似盯準了一盆子鮮活的食物,正在垂涎。繼而它慢慢捏起長刃,一手支撐著身體立起,一步一步,壓了過來。

「青豆,小心!」「小心,青豆哥哥。」兩位女孩搖晃著站起,撿回落下的長劍,強忍著疼痛,疾步奔來,雙雙站在我的身前,與迎面行將過來的阿修羅對峙。

就在這個當口,不知為何,半空中懸浮的雙子石剎那間淡去了光霞,「啪」地一聲響,落回到地面。阿修羅忙一頓足,輕輕偏著腦袋,尋著石頭滾落的方位,迅疾地伸手,一把將石頭抓了去。

「不好!快搶回來!」凌雲大喝一聲,身形舞動,奔劍而出,阿飄則繼續護住我。

阿修羅一手拿石,一手與凌雲過招,只幾下,凌雲又被彈了回來。阿飄忙上前去,扶過她。「不行,來不及了,哎。」凌雲喘息著。

「總有辦法的。」阿飄眉眼微蹙,語帶堅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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