失心記 第十一章   雙子神石

作者 ︰ 牛征蓋

誰能想到,《失心記》居然出自大理國段家皇族之手。既然段思譽是大理國第十七代君王,那只不知青谷子是何時何人了。

我環視著四周,眼前溢彩的光華不住地竄動著,晃開了四壁上幽古的石壁畫。五彩滂沱的壁畫烙刻在冰涼的岩石上,印著潮濕的水痕,和那不知何處溢來的水滴,雖已浸染了千載,卻未有絲毫褪色跡象,讓雙腿垂立于古老雙子神石之前的我,亦能清楚地觀望到那光陰海彼岸的宮閣寺塔,亭牌街坊,熙熙攘攘的城中百姓,鱗次櫛比的商阜店堂,好似這番士農工商的盛世光景,從未乘著歷史的波瀾久久遠去,反是漣著一身清新蒲秀,吟著一曲山水與人文的大氣豪情,自那段思譽的國度大理,款款迎來。

高處凝結的小水珠,沿著石壁,沿著縫隙,偶爾頑皮地滑落,再凝結,再滑落,直至再次打濕平滑的大理石地板。

踫觸到伯仲石「菁菁」的一瞬間,我的心不住地躍動著,百感交集,與此同時,腦海里忽然閃現起一曲曲悠遠而飄搖的長歌,之後,似天際雷火般震撼,又宛如啄雨于屋檐下的春燕一般迅疾,我周身一片地轉天旋,伴著滌蕩而激越的節奏,我瞬間到了一幕幕或治世,或柔腸,或催情,或瑟鼓楊蕭,或書畫棋琴,或紛紜殺伐,或止觴于千里之外的圖譜前,他們是古人,而我就在他們中間,我游走,跳躍,稀奇,驚嘆,他們卻似看不見。

我先是看到了空寂的大理石白玉宮殿,沿著個中的野熊皮地毯而上,一掛掛紅紅的燈籠映襯著火盆里暖暖的炭火。正中央的扶手椅上,一位大鼻黑面的胡子大漢左手托腮而坐,一身黑布襯衫,外罩金絲團花黑征袍,袍上繡了一棵松、松上落著一只鷹、松下站著一只熊,呼吸間不怒自威。他的右掌心處捏著一顆雪梨般大小的通透奇石,深處倒映著堂內的虹光與他本人那深邃而霸氣凜然的眼神。現下的他,似是正在盤算著什麼接著,我的視線變得模糊,當視野內的景致再次清晰,我竟又身處于一番閑適的後花園里,其間鳥語花香,湖山疊嶂,好不自在。

不遠處的小軒里,端坐著一位門清目秀的男子,他面朗精瘦,高眉緊蹙,席地撫琴間盡顯神采奕奕,此時,一襲綠綢翩然而來,蛾眉鳳眼,手如柔荑,膚如凝脂,素手柔柔搭于男子的脖頸,一覽將其環過,小臉貼到男子的胸間,她巧笑倩然,美目盈盈。所說天下佳麗,莫過于此。而這個男子居然對她無動于衷,見他雙眉緊閉,全然不予理會,擺出一副不食人間煙火的清高與桀驁

縱是久去之事,終也只是夢幻罷了。這般想著,我跳出了千年的夢囈,清醒過來。盛滿通透光華的伯仲石正安靜地睡在我的掌心。

此時,一直悄然躺坐在我褲兜里的Iphone,又一次震顫起來。不出意料,是朋友老豬向我詢問方才事宜,于是我向他訴說了後來如何尋得神石的經過,老豬先是祝賀我,而後他沉默了一會兒,嘆口氣,向我傳達了一個難以置信的消息,關于我那位最熟悉的陌生人。

「青豆,阿博從麗江帶來消息說棠七已經回到雲南了,現在在麗江,和她姐姐一起。然後,他們听說說是棠七準備與與一個男的訂婚了,可能就在不久之後吧。明晚那男的準備到麗江去見她和她姐姐」他盡量用一種平常不過的語氣和我說,而且在努力的快速越過那些敏感詞匯。

「什麼」登時,我的心一涼,腦中一片空白莫過于晴天霹靂。

許久,我垂下了雙手,手機滾落到一旁,听筒里不停傳出老豬安慰的話語,我不想听,也听不清,心都走了沒用了

鼻子一酸,差點流出了眼淚。就在這時,我手心里似乎有什麼物體旋轉了起來,我條件反射地松開手掌。

暗淡的光暈中,那顆名為「菁菁」的伯仲石跳躍了起來,竄出我的手掌,自個兒落到石室中央,我連忙伸手去抓,卻只見這小廝以前所未有的幅度映射出一陣鋪滿四壁的七彩光華,小石頭不停地震顫著,旋轉著,發出陣陣嗷叫「呀呀」地,不多會兒,那家伙竟然在一道強光中化為了一個綠隻果般大小的毛茸茸的小球,兀自圍著我的周身打轉,在我傻傻地注視下,它懸浮在了半空,輝光暴漲,驀地張開了一雙滴溜溜的小眼!

我真不知該說些什麼好了,潛意識讓我立馬抓起手機沖出地洞一路奔回北廂房。當我一頭扎進帳篷,大口大口地喘著粗氣時,心下只道︰「鬼一定是鬼太可怕了希望是做夢做夢」老半天,我才漸漸回過神來,眼楮直愣愣地盯著帳篷的頂端,不覺已是大汗滿頸。那到底是個什麼玩意,球不球,鳥不鳥的瞧它那副德行還毛茸茸的最可惡的是,它居然還想讓我以為它長著一雙可愛的眼楮不,或許是它本來就有越想腦袋越凌亂,罷了,干脆不再想這個事兒了,也許是連日來累了,幻覺,對,一定是幻覺!不過,今天一天,發生了這麼多事兒,經歷了如此紛繁波折的心情起伏,應該記錄下來。

2012年7月1日晴而暖中國麗江束河古鎮青豆

幾乎一夜沒睡,全是棠七。

第二日凌晨,大概小憩了一陣,許是凌晨4點,便又醒來。我準備離開靈悟寺下山回大理城,約上老豬一道去麗江。經過一夜的思量,我醞釀了一個想法,對,我要找棠七,無論如何,在她訂婚之前,勇敢地跟她道出一次愛,免得讓這七年的思戀,化為終身懊悔。這不是霸道,也不需要邏輯,愛都是自私的,我將跳過她的理性,直接進攻她的感性。雖然不知哪里來的勇氣,但是我堅信我可以這麼做。

再次踱步進入石室深處,撿起地上映著光華的小石頭,我仔細地端詳了一番,晶瑩,透亮,又何來毛茸茸,何來眼楮?兀自一笑,暗道︰「神奇的伯仲神石,請你幫幫我,我愛她。」或許,一切的努力,終究只為換來這一個安慰罷了,搖搖頭,我嘆了口氣。這時,石台上的竹簡再次滑入我的視線,奇怪竹簡分明是春秋時期的記錄用品,何以到了大理國依然有人沿用?那是一本寫著「大理國十七代君段思譽承受」的古老竹簡,蜷曲的表層沾滿了歲月的年輪。我輕輕拿起,用紙巾拂去灰塵,緩緩打開,一陣刺鼻的霉味過後,竟然藏著幾頁書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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