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破的馬兒很听話,跟著蘇破走過米粉攤、走過石橋、走過柳樹、走過鏢局、走過當鋪、走過鐵匠鋪、走過兵器鋪、走過大染坊、走過藥店、走過書店,又向前走,走出了丹青鎮。右前方有一條不甚彎曲但很寬闊的河流,水看不出是在流動,其實它在靜靜的流。天空是那麼藍,這種藍是深藍、黑藍,藍的無邊無際。天空高遠,布滿星辰,每個星辰都有它的位置,蘇破的位置在哪里呢?
風席卷著,地上的枯枝敗葉被卷起來,有的復落到地上,有的落入河水中,深深地沉了下去。蘇破漸漸覺得有些涼,他抖動著身子,抱緊了馬兒的頭。這一片已經是郊外了,丹青鎮的燈火很遠很遠。蘇破索性坐在河邊的大石板上,馬兒就臥在他的身後,今黑他是不想去住店了,只想在這郊外數著星星。
水的遠處有裊裊的煙升起來,靜靜的,消失在夜里。蘇破坐了一會兒感覺底下涼,就起身,馬兒也跟著站了起來。蘇破模模馬兒的鬃毛,感覺鬃毛如此順,如此順。
身體確實覺得寒,蘇破站定,暗暗運動體內熱量,運用《如法》中所講的運能量的方式來溫暖身體,不一刻,蘇破的身體已經完全感覺不到寒意。
蘇破牽著馬兒,感受著迎面吹來的風,這風里夾雜著河水的香氣,河水如何有香氣?大概是落入河水中的花兒的香氣。回顧丹青鎮,燈火依然在目,蘇破想繼續往前行,來擺月兌身後的燈火。但是,蘇破並不想騎乘馬兒,只想牽著馬兒這樣一步步行走。
蘇破以前眼楮瞎掉,憑著記憶里的曠野里的瞎子的講述,竟學會了黑暗中辨物的本領。所以,蘇破此時雖然走在夜里,並不覺得腳下磕絆難以行走,他很從容瀟灑地用散步法行走,馬兒跟在後面,與主人一同承擔風沙。
由于蘇破練習了《如法》中的武功,身體覺得十分溫暖。他把馬兒拴在一棵樹上,自己躺在樹下睡著了。
次晨醒來,蘇破發現周圍草上沾滿露珠,馬兒在一旁吃草。蘇破揉揉眼楮,站起身。這時天已經大亮,可以看見河水上的波紋在一點點擴散,波紋中央,一只鵝在水里游著。蘇破見到此情此景,心里高興,便站在河邊看了一會兒鵝。
然後蘇破騎上了馬兒,向著遠處奔馳。蘇破不知道瑪麗在哪兒,也不知道鴻蒙在哪兒,他只是朝著太陽升起的地方策馬疾行。(請記住我們的網址.)俄而轉到另一個方向,又是加鞭奔馳。蘇破騎著馬兒在廣闊的土地上奔馳,直到一個繁華的鎮,蘇破下了馬兒,透過茂盛的柳樹望見來來往往的人群,感嘆這個鎮竟比丹青鎮繁華好多倍。因此牽馬走過寬大的台階橋,迎面看見一個牌坊,牌坊正中書寫三個大字︰麒麟鎮。
「原來這里是麒麟鎮。」蘇破並不知道這里是麒麟鎮,他牽著馬兒走在人群里,發現這里有很多新鮮的玩意兒,自己以前從來都沒有見過。憑著這種新鮮感,蘇破走完了整整一條街。
正準備往回返時,蘇破感覺身後有人在拽自己的衣服,蘇破忙轉過身,低頭發現一個小女孩兒,小女孩兒生的漂亮,身上的衣服很樸素,她手里拿著一只碗,仰起頭來,兩只黑溜溜的眼楮里透出誠懇的企盼︰「叔叔,叔叔,給點兒錢,叔叔,叔叔給點兒錢。」蘇破愣了會兒,從身上拿出來一些錢,放入小女孩兒的碗里。小女孩立刻高興地蹦跳起來,跑到一旁靠在牆腳的爺爺身邊︰「爺爺,爺爺,有錢了,有錢了。這個叔叔給了我錢了。」
蘇破听見小女孩兒的叫喊聲,轉過頭望去,只見一個衣服破爛不堪的長胡子老人席地而坐,這老人與童年給自己講故事的老人倒有幾分相似,這個老人伸出腿,他的腳踝露出來,那里生了好多油亮亮的黑,老人的腳指頭從鞋里露出來,腳趾甲長久不剪,長得都歪曲了。
老人仰起頭,陽光使他眯起眼來,他哪里看得清小女孩兒說的叔叔長什麼模樣,陽光蓋住了他的眼楮。小女孩把錢敲的碗當當響,她對爺爺說︰「爺爺,我們有錢了,我給你買饅首去。」
可是,小女孩對爺爺說話,爺爺卻不對小女孩兒說話,小女孩搖動爺爺的身體,要爺爺和自己說話,可是,爺爺不能和小女孩兒說話了,爺爺死了。
小女孩兒把碗撂在地上,用手背擦著眼楮哭起來。
「他死了。」蘇破走過去說。
葬了這個老人。蘇破給小女孩兒買了牛乳喝,還有好吃的壇子雞,小女孩兒驚訝地說︰「世界上,世界上怎麼還有這麼好喝的,還有這麼好吃的東西呀。」
蘇破不說話,模模小女孩兒的頭說︰「好吃,你就多吃點兒。」
小女孩兒投入地吃著美食,然後仰起臉對蘇破說︰「叔叔,叔叔,你不去麒麟圖書館嗎?」
「麒麟圖書館?」明顯地,蘇破不知道麒麟圖書館。
「對呀,麒麟圖書館。叔叔,我听人說,麒麟圖書館好大好大,听說,有錢人才可以看書的,有錢人認識字兒,能看書,能考試,還能做大官。叔叔,你不去麒麟圖書館看書嗎?」
「叔叔去麒麟圖書館看書。叔叔還要帶你去麒麟圖書館看書。」蘇破模模小女孩兒的後腦勺。
蘇破打听了下,果然有個麒麟圖書館,這麒麟圖書館相傳是鎮國最大的圖書館,藏書之多藏書之豐富,實在是其它圖書館所不可比擬的。
蘇破抱起小女孩兒,把小女孩兒放在馬背上,就這樣,蘇破牽著馬兒一路詢問麒麟圖書館的位置。
「叔叔,你真的能去了麒麟圖書館?」
「這有什麼去不了的,你就想啊,同樣是人,別人去得,我為什麼去不得。」
「叔叔,你以前去過麒麟圖書館嗎?」
「呃,我以前沒有去過麒麟圖書館。」
「那叔叔,你這次去麒麟圖書館哦,麒麟圖書館可大了。」
「對呀,叔叔帶你去最大的圖書館,麒麟圖書館。」
「叔叔,你是有錢人嗎?」
「呵呵呵,」蘇破笑著,「什麼是有錢人呢?叔叔小時候和你一樣,並沒有好的生活。生活貧困,真的會給一個人帶來性格般的影響。叔叔小時候呀,跟著父親去地里干活,很重很重的活呢。不過,只要努力,就有機會,你也會是有錢人。」
小女孩兒想了想說︰「叔叔,你是哪兒的人呢。」
蘇破嘴角上翹,微笑,看著馬背上的小女孩兒,說︰「嗯。我出生在磚瓦國。一個很遙遠的國度。」
「磚瓦國。我沒有去過磚瓦國。叔叔可不可以帶我去磚瓦國。」
「當然可以了,只是,叔叔現在也不知道怎麼回去。」蘇破說過,搖搖頭,說︰「不回去也好,在外面逍遙自在。」
「叔叔,麒麟圖書館到了。」
蘇破勒住馬,仰起頭,見一個恢弘的建築直沖雲霄,建築上雕梁畫棟,氣勢非凡,中間一個巨大的匾額,鐫刻奇跡︰麒麟圖書館。
「好氣派。」蘇破被圖書館的氣勢折服了,這圖書館,據說有一個丹青鎮那麼大,光修建就用了七七四十九年。
「叔叔,我們要去這里啊?」小女孩眼楮里充滿了喜悅。
「對啊,來了肯定要進去。」
蘇破拴了馬,帶著小女孩兒進入巨大的麒麟圖書館。他們見到這里的圖書都擺放在書架上,他們見到書架足足有幾十丈高,從低到高都擺滿了圖書。
蘇破對圖書管理員說︰「書擺那麼高啊。」
「沒錯。」圖書管理員說,「一個人沒有本領,就只能閱讀下面的書。有本領呢,取上面的書看。」
蘇破也不說話,走在書海里,小女孩兒悄悄跟在身後,生怕走丟了。
蘇破先是拿起最底下的一本書來看,巧了,這本書蘇破看過,正是《武術基礎》,這個書蘇破曾從洛冰洛公子那里借閱過,內容現在還都記得,如今又見到這書,懷舊情緒油然而起。內心感嘆片刻,又往前行。
「不要往前走了,」圖書管理員說,「前面的書擺的更高,你根本夠不到。」
蘇破不听,仍舊往前行,發現這里的書確實擺的極高,仰頭望去,那書如山。
蘇破心里不服氣,身體里早已運了力氣,將力氣集中在腿上,忽然,蘇破身子躍起來,一個筋斗又向上翻了一截,再一個跟頭,又往上翻了一大截,手忽的伸出,從書架上抽出一本書,然後身子翩翩落下。
圖書管理員自然是看呆了,因為那個高度的書還沒有人能夠得到,如今被蘇破探到了,並且取了下來。
「叔叔,你好厲害。」小女孩兒情不自禁地說。
「圖書館內請勿喧嘩。」圖書管理員說。
小女孩一下子不說話了。
蘇破手中拿著的這本書有著粗糙的土黃色封面,上頭鋪了密密的一層灰,蘇破用抹布將灰塵拭去,見這本書叫《如法注》。
「如法注?」蘇破細細琢磨著這本書,「那就是《如法》的注釋了?啊?沒錯沒錯。過去我看不懂如法,現在有了《如法注》,這豈不是一件無與倫比的美事?」
蘇破心下喜歡非常,迫不及待地要讀這本書,就對圖書管理員說︰「哪有閱讀的地方?」
「閱讀的地方?呵呵呵,」圖書管理員說,「你可以蹲著閱讀,也可以站著閱讀,還可以躺在一根繩子上閱讀,本領高的人倒立閱讀、打坐閱讀、桌下閱讀,等等等等。」
「哦?有這麼多講究?」蘇破覺得真是來到了一個新鮮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