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折磨得奄奄一息的田萌萌,再經過熱水浸泡,渾身上下更是虛騰騰沒有半分力氣。
程宅的家庭醫生在她耳後打麻藥、縫針,她也一直處于不太清醒的狀態。
縫過針的人都知道,縫針時因為有麻藥的作用,其實倒不會感覺到痛,但隨著麻藥的效力逐漸消散,傷口周邊整個地方便會開始強烈地疼痛,似乎有千萬只螞蟻同時在嗜咬肌膚,那種撕裂般的疼痛令人很難忍受。
在這種巨大的疼痛之下,田萌萌的神智逐漸清醒過來,這個時候,她正趴在程宅一名佣人的背上,有人掀住她的後背以防周身疲軟的她滑落到地上。
在程嫻雅的指揮下,兩名佣人快速將田萌萌轉移到程宅後院游泳池邊茆。
「小姐,你確定要這樣做麼?這可是傷天害理的大事情啊!希望小姐你再考慮考慮,看看有沒有什麼更好的處理方式,好麼?」
說話的是程宅老佣人陳阿姨,她在程宅工作多年,看著程嫻雅長大的,早就把這里當做自己的家了。因此現在看著程嫻雅一時犯了糊涂,心里十分著急。
「陳阿姨你就別再多管閑事兒了,事到如今,我只能想出這個辦法了,你說再多也是無濟于事。蚊」
程嫻雅不耐煩地一揮手,指揮著那名年輕些的佣人攔腰抱起田萌萌。
什麼聲音都听不到的田萌萌,看見自己被抱到碧藍的深水游泳池邊,又看到程嫻雅臉上的狠辣表情以及年近花甲的老阿姨似乎苦苦相勸的樣子,就算她用腳趾頭想問題,也終于想明白了,程嫻雅這是要落井下石殺人滅口,將她扔進游泳池淹死啊!
「不要啊嫻雅——快放開我!啊——」
前所未有的巨大驚恐涌上心頭,她拼盡全力扯開嗓門尖叫著,手腳胡亂踢打著掙扎,但話音未落,她便「撲通」一聲被無情地丟進了游泳池——
鋪天蓋地的涼水滾涌而至,倏然從鼻腔灌進她喉嚨里,她拼命掙扎,努力回憶著自己半生不熟的蛙泳招式。
憋氣、踩水、劃臂蹬腿……
她在心里對自己說︰田萌萌,你不能死!慕子昂學長還在等著你,說好了,你安全回到顧家後,要給他打電話的啊!
白衣渺渺的陌上青年,唇角溢滿暖暖笑意,風度翩然、氣質和雅,仿佛就站在岸邊盈盈伸手——萌萌,快游上來!
田萌萌奮力劃水,終于擺月兌猛然嗆水的失控,艱難地沖出水面。
她張開嘴巴大口喘氣,緊接著又劃水往岸邊游,可是第二次換水後還沒來得及喘氣,便驚恐地發現剛才扔她下水的那個佣人站在游泳池邊高高舉起一只拖把對著她劈頭打下來——
她明明是用慕子昂來勵志鼓勁兒的,可是張口喊出的卻是一句「豬頭——救我!」
只來得及喊出那一聲,田萌萌便被拖把頭重重擊中頭部,眼前一黑,頓時徹底沉入冰涼的深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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田萌萌飽受摧殘後最終被扔進游泳池的這一天,顧霆駿上午起床後,一下樓便看見女乃女乃繃著臉正襟危坐在沙發上,看見他走過來,立刻開始憤怒地翻白眼。
汗滴滴……女乃女乃她老人家什麼時候學會田萌萌這個壞習慣了,衛生球眼神,真讓他有淚流滿面之感!
顧霆駿從餐桌上拿起一塊三明治,一邊嚼一邊訕笑著擠到女乃女乃的單人沙發里,伸出一只手摟住老人家肩膀,「女乃女乃,一大早什麼事兒不開心啊?臉繃得這麼緊,瞧瞧,眼角的皺紋全出來了!嘿嘿……」
「啊!真的嗎?」女乃女乃驚呼一聲,連忙從口袋里掏出小鏡子,打開一看,保養良好的皮膚紅潤有致,眼角不可避免地被歲月侵蝕,但數了數卻照舊還是以前的那幾根細紋,沒有增加。
女乃女乃鼓起嘴巴伸手去擰顧霆駿的︰「臭孩子你嚇死女乃女乃了!去去去,坐那邊去,大熱天兒的擠在一起多不舒服!」
顧霆駿嗤嗤笑著跳起來躲開女乃女乃的手,順勢在她對面坐下,接過demi遞來的冰咖啡喝了一口,望著女乃女乃悠悠問道︰「這回可以告訴我為什麼不開心了吧?」
女乃女乃聞言又板了臉,氣呼呼說道︰「少來這幅痞樣子,坐端正咯!——」
她伸手用拐棍打掉顧霆駿架在茶幾上的腳,這才氣哼哼罵道︰「不爭氣的壞胚子!昨天晚上到底怎麼欺負我的寶貝萌萌了,嗯?!!」
就知道是為這事——顧霆駿怏怏坐直身體,把剩下的半杯冰咖啡一飲而盡,抽了一張紙巾沾唇角,不緊不慢說道︰「女乃女乃,您怎麼就那麼喜歡護著田萌萌呢?她身上有什麼好的啊?這麼招你愛!」
女乃女乃的拐棍在地上礅得「篤篤」響,提高嗓門賭氣似的說道︰「萌萌她就是好!」
瞧著顧霆駿那一副心不在焉的樣子,只好嘆了一口氣又語重心長說道︰「霆駿啊,女乃女乃活了這麼大歲數了,在我們生存的這個所謂上流社會圈子里見過無數年輕漂亮卻個個心計多端的女孩子,她們或有才或有貌,仗著父輩積累下的財富和地位,耀武揚威招搖過市,為了一線虛榮出賣自己年輕的身體和心靈。」
她頓了頓道︰「當然,也有個別出污泥而不染的真正閨秀,文靜內斂不張揚,善良純真夠大氣。可那畢竟是少數,至少我們身邊現在是看不到的,對吧?」
顧霆駿墊著雙手枕在沙發靠背上,睜大雙眼盯著天花板輕聲說道︰「女乃女乃,您說的那種閨秀,其實我們身邊是有一個的。」
女乃女乃無奈地嘆了口氣,「我知道你說的是誰,可是孩子,人家已經嫁為人婦,這是不可改變的事實了,你又何必折磨自己的心?身邊放著明月光不懂得珍惜,偏偏去想得不到的那顆朱砂痣!」
顧霆駿笑了,「想不到女乃女乃怎麼大年紀了還看言情小說啊,呵呵……可是,田萌萌她能算是明月光麼?」
「當然!」女乃女乃正襟危坐,一本正經說道︰「萌萌她秉性單純,待人良善,品質高潔且為人謙遜,為人妻的優秀品質她幾乎都具備。而且最重要的是她大,會生養,女乃瓶子霸道,以後餓不到崽兒!多好的姑娘啊嘖嘖……」
「女乃女乃——」顧霆駿打斷女乃女乃的自我陶醉,抹一把額上冷汗,哭笑不得站起來,「我得出門了,關于大會生養的事情等我晚上回來再說!女乃女乃您沒事兒就去花園里看德叔剪葡萄枝吧,外面陽光多好!」顧霆駿邊說邊往門口磨蹭,到了門口,一把推開門跑了出去,把女乃女乃的話遠遠摔在身後——
「霆駿你這個臭孩子!敢這樣敷衍女乃女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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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國後一直忙著配合顧允誠接受調查,好幾天沒去德氏了,今天一大早就收到霍剛發來的短消息︰受負面新聞影響,德氏的股價一直往下跌,大客戶室里鬧成一團,所有人都情緒激動地要求退股,恐怕顧霆駿必須得出面壓一壓了。
他駕駛著被德叔擦洗得干淨錚亮的銀藍色瑪莎拉蒂駛出別墅大門,曲折盤繞的私家路還沒走完,手機鈴聲便響了起來。
「你好!哪位?」
顧霆駿沒看號碼,直接摁下耳機接听鍵。
那邊一陣沉默,隱約可聞細碎的呼吸。
顧霆駿胸口一窒,心髒立刻跳漏了幾拍,伸腳猛地踩住剎車,將汽車停在了道路中間。
「夢菲,說話——」
他捏住耳機淡淡說道,努力壓抑著心中的各種復雜情緒。
那邊依舊一片沉寂,仿佛給他打來電話的,是一片空氣。
好多天以來,林夢菲對他避而不見,電話不通、簡訊不回,簡直就像憑空蒸發了一樣。
她知不知道,這樣的折磨究竟有多麼令他發狂!
原本已經開始心灰意冷,決定不再沉默,可是回國的那一剎那,卻又神差鬼使般堅決扔掉了重金聘請的法國知名大律師辛苦搜集的各種有利材料。
只因為,他終究還是不忍看著她淪落到窘迫的狀況。
一切苦難,就全部由他來承擔吧,只要她安好即可!
可是現在忽然接到她主動打來的電話,他頓時如同一個受了許多委屈的孩子一般,任性地咆哮道︰「夢菲,你在哪里?我要見你,就現在,必須!」
又是片刻的沉默,低低的啜泣聲隱隱傳來,林夢菲那久違的柔美嗓音終于弱弱響起——
「霆駿,我在霧江碼頭,你能過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