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州巡撫衙門後堂。
「怎麼樣?找到三皇子沒有?」一看見派出去的人回來,陳邦瞻就撲上去問來人。
「方圓好幾里都找了,就差扒開地皮了……」
「廢物」不等對方說完,陳邦瞻便一個耳光甩了過去,「滾滾滾」
這時站在一邊的陳夫人緩緩走上前來,遞了杯茶給他,漫不經心地問道︰「你不是一直想除了他麼?怎麼這個時候又著急了啊?」
陳邦瞻看著她的夫人,一口氣差點沒有喘上來,暗自月復誹︰果然是婦人之見。拈酸吃醋比誰都強,一到了正經事情上就是一肚子的草包。
可是他的夫人畢竟是給他撐腰的後台,他也不敢隨意得罪。只能按下性子緩緩說道︰「我是想除了他,可是也得將咱們自己摘清了才行啊?」
「這話怎麼說的?」陳夫人疑惑地問道。
「先前在揚州出事,頂多我把揚州知府推出去就行了,現在我在蘇州,他出了事情,我又是眾人皆知的皇後一黨,你說到時候誰會保我?」
陳夫人听了這話方吃驚地捂住了嘴,擔憂地問道︰「相公,那咱們怎麼辦?」
陳邦瞻沒好氣地說道︰「怎麼辦?找唄。」
他將手中的茶杯 地一下放在了案上,恨恨地說道︰「今日必然是那貴妃一派使的詭計,如果三皇子這個時候在蘇州出了事情,我就成了皇後的棄子,到時候孫家既除掉了三皇子,又削弱了皇後的力量,哼,想得可真美。」
「那咱們可怎生是好?」陳夫人滿心擔憂地揪著陳邦瞻的袖子不停地搖晃著,這些年她過得都是養尊處優的日子,她可從來沒想過萬一自己的夫君沒有了官職可怎麼活。
陳邦瞻本就心煩,這時候已經到達了忍耐的極限,沒好氣地揮開了她抓住他袖子的那只肥手,面目猙獰地說道︰「你放心,咱們還有後招,咱們陳家的好日子還多著呢。」
陳夫人此刻方想起自己手里還有夫君收藏的賬冊,可是如果那個交出去,她的娘家豈不是要倒霉了。轉念一想,管他誰倒霉呢,只要自己還是官太太就行了,別人怎麼樣都跟她沒關系。
回頭再看一眼陳邦瞻那張尖嘴猴腮的臉,忽然覺得沒那麼討厭了,當初的選擇還真是明智啊,只要這個巡撫不倒,那她還是作威作福的官太太。于是由衷地贊了一句「夫君果然算無遺策。」
陳邦瞻本就十分得意自己的安排,在她老婆的夸贊下先前的擔憂也去了一半,卻不知他們的談話被屋頂上的一個身影听了正著。
可是只是眨眼的功夫,那個身影便閃身而去了……
「怎麼?不是他們?」木澈起身詢問立在一旁的下屬道。
「回稟大人,屬下去陳府探听了消息,挺陳邦瞻的口氣,他們懷疑是貴妃一黨的人。」
听了這話,木澈略一沉吟,抬頭看了一眼旁邊的顧敏文問道︰「你怎麼看?」
顧敏文抬起頭,回看了他一眼,冷靜地回道︰「我覺得未必是貴妃一黨。」
剛包扎好傷口的程昱听了這話,立刻站了起來,直接問道︰「那照你的意思還是皇後一派的人?可是她們怎麼沒有讓陳邦瞻來做這件事情?」
木澈道︰「也許陳邦瞻早就是棄子了,只是他自己不知道而已。」
程昱吃驚地瞪大了眼楮,問道︰「那咱們手里的證據呢?鄭家是不是已經猜到陳邦瞻的後招了?」
顧敏軒低頭沉思片刻後回道︰「未必全然知道,也未必完全不知。」
程昱還要開口,顧敏文卻伸手阻止了他,接著說道︰「咱們當前首要還是要找到灝宇才行。」
木澈冷然開口道︰「不錯」還有雲飛……
程昱忽然開口問道︰「阿澈,今天來的那個少年你認識。」
木澈頭也未抬,直接答道︰「她我的師弟。」
顧敏軒听了這話,微微一怔,挑眉看了他一眼,可是什麼也沒有說,接著端起茶杯喝起茶來。
程昱卻沒有辦法像他這樣淡然,焦急地打著轉,望著木澈說道︰「這麼長時間,沒有消息,你難道就不著急?」
木澈道︰「著急。」
「那你?」程昱看著他平靜的面龐,疑惑地問道︰「那你怎麼不派人去接著搜索。」
木澈並不答話,顧敏軒此時卻起身接著他的話說道︰「正是因為著急,阿澈才收了暗衛,沒有有所行動。」
程昱問道︰「此話怎講?」
「咱們現在大張旗鼓地搜索豈不是打草驚蛇,而且咱們可以動用的力量本來就不多,如果再這個時候全員出動,很容易讓對方探出虛實,還不如此時守在家中,放出消息三皇子已經平安回了顧府,那些殺手自然不會再沿江搜索,屆時灝宇也能保得平安。」
程昱看了顧敏軒一眼,又看了木澈一眼,心下嘆服,長舒了一口氣道︰「原來如此……」
木澈好似從未听見他兩人的對話,看著窗外的夕陽怔怔出神。
今天晚上她是不是要跟灝宇在一起呢,他們真的安全麼?不,他們一定不會出事的。
雲飛的身手不下于他,他們一個是他的摯友,一個是他為之心動的女子,他怎麼可能放心,全然不著急呢……
…………
顧敏軒剛回到竹濤苑便看見了急急忙忙跑來找他的顧敏文一臉慌張的樣子,他心中驚奇,從來曾見過自己的弟弟這副樣子,到底是什麼事情讓他如此慌神。
「敏文,你怎麼啦?是不是日下午之事被嚇到了?怎麼沒有待在和風院休息?」
顧敏文看著大哥關切的眼神,遲疑了半響,終是開口問道︰「大哥,您知道雲飛去哪里了嗎?茗硯說他還沒有回來。下午發生了那樣的事情,我實在是擔心她的安危。」
听他這麼一說,顧敏軒的眉頭也不自覺地皺了起來。
柳雲飛這個時候居然還沒有回來,她應該早就回家了啊。難道她遇到了什麼事情?
顧敏軒心中疑惑,可是他面上卻不能露出半分,他知道他的這個弟弟遇到事情的想法還是太簡單了,有些事情一時半會兒還不能給他解釋清楚,況且他也解釋不清楚。
略微沉吟之後,顧敏軒低低開口道︰「敏文,下午我有件事情需要辦,正好顧大月兌不開身,我就讓你身邊的雲飛替我去跑腿了。」
「那您派她去哪里了?」顧敏文不死心,接著問道。
「去平江了,我又一位故友在那里,今日端午,我讓她幫我去送些節禮。」顧敏軒從善如流。
顧敏文听他這麼一說,在看看他的神色,實在沒有什麼異樣之處,想來也不會有什麼假話。他心里微微有些自嘲,他這是怎麼了,疑神疑鬼的,大哥有什麼好騙他的。
可是也不能怪他,母親今日跟他說的話很奇怪,好像對雲飛有些不滿,要把她趕出去的樣子,他心里甚是不安。
「敏文,敏文?」看見自己的弟弟站在書房門口發呆,顧敏軒忍不住呼喊了兩聲。
顧敏文此時方回過神來,訕笑了一聲道︰「原來是大哥派她出去辦事了,那我就放心了。」
顧敏軒听了這話,目光微沉,心想︰看樣子母親已經做好決定了。只是那個丫頭會去哪里呢?難道是今天那個戲班子有事情她去幫忙了?她會不會跟今天的事情有關呢?
不。
顧敏軒微微搖頭,否認了自己的猜想,她不會跟這件事情有關的,以她的性子,這個時候不會參和到鄭孫兩家的事情里去,那麼她又去了哪里?
…………
「水,水,水……」
正睡得迷迷糊糊的柳雲飛忽然听到這一聲呼喚,立刻驚醒了過來,手忙腳亂地拿了山洞里的一只破碗盛了些水喂到軒轅灝宇的口中。
「涼……」沒想到對方咂巴兩下嘴巴之後冒出這麼一句話。
臥槽還當自己是皇子呢,這深山野嶺地讓她上哪兒弄熱水啊?
可是看看對方蒼白的臉孔,干涸的嘴唇,面頰上極不正常的潮紅,無奈地長嘆了一聲︰「唉,算了,就當我上輩子欠了你的。」
她倒騰出一個破甕,放在簡陋的灶台上,開始燒起水來。
「你說,都這麼長時間了,你的人怎麼都不來找你呢?會不是是他們不要你了?」閑著無聊,柳雲飛望著那個火堆,自言自語起來。
此刻,對她而言,軒轅灝宇實在是一個燙手山芋,越早交出去越好,萬一他在她手上出了問題,那她這輩子可真是麻煩不斷了,劉家和孫家就已經夠讓她焦頭爛額了,在加一個軒轅家,她還活不活啊?
想到這里,她就覺得氣憤異常,隨手拿起地上的一個石頭狠狠地往地上砸了一下,發出「啪」地一聲想,山洞里原本十分安靜,這聲響反而是驚了她一跳,她反射性地回身去看軒轅灝宇,卻發現對方睜著一雙亮晶晶的眼楮,目光迷離地望著她,虛弱地冒出一句︰「你是誰?」
柳雲飛心頭一跳,忽然想到極其狗血的一件事情︰他不會是失憶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