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月照卿還 二十五章 雲飛探母隱患初現

作者 ︰ 六月生

柳雲飛幾乎是一路飛奔到了靜思園的後罩房,還好這個時間,內院沒有什麼人,要不然被人告了恃寵生嬌可夠她們母女受的,畢竟她們在這府里毫無根基,想要除了她們二人取而代之的不在少數,只是苦于她們一直以來行事謹慎,從來不曾落人口舌……

想到這里,她不禁慢慢放緩腳步,轉了輕輕舒了一口氣,調整了自己的氣息,不想讓母親看出她內心的焦慮。過了一個小花壇,轉了個彎,便到了後罩房,這個時間大多數下人都在主子跟前伺候著,要不就是正在當值,靜思園的一排後罩房在秋日的午後顯得無比安靜,就連書上掉下的一片葉子,她幾乎都可以听見聲音。

柳雲飛在一棵桂花樹下看見了柳嬤嬤,橙色的夕陽仿佛一層光華,為她的周身鍍上了一層溫暖的金色,她左手中拿著一件竹青色的長衫,右手拈著針線,似乎在縫衣服,可是仔細看卻發現她的動作一直停滯著,腦袋也微微地垂著……

她睡著了柳雲飛看著這樣的母親微微有些失笑,又有些心酸。母親太累了,不僅是身,還有她的心。

她靜靜地望著母親,生怕破壞了此刻的祥和與安寧。

她一直都知道母親長得不算很美,只能算是清秀,從自己的容貌上便能看出來,除了皮膚和嘴意外,她幾乎沒有一處長得像母親,用腳趾頭都能想出來她像誰。來到顧府以後,稱贊她樣貌的人絕對不在少數,她也曾對著鏡子仔細參看自己的樣貌,無奈這里的鏡子都是銅鏡,變形地厲害,實在是看不出所以然來,但也能隱約看出是張美人的臉。不過同時,她也很氣憤,為什麼玻璃都已經被發明了,還沒有人發明水銀的鏡子呢……

她也曾好奇她那位據說貌比潘安的生父是怎麼找上她母親的。

如果說是身世,他的為人雖然說讓雲飛不齒,可是能高中探花郎,可見還是有幾分才學的,何況外祖父只是一個毫無官職的軍師,給他提供的助力也十分有限。

如果說是報恩,那也實在不必,雖然母親與他相識于微時,也曾給予他很多幫助,但是實在沒有必要以身相許,因為母親對很多人都有救助之恩,如果每個人都以身相許,那她收得過來嗎?

她想是因為母親那顆溫暖的心。是的,她的母親擁有一顆金子般的心,她聰慧善良,性情溫和,無論何時,無論對待什麼樣的人她總是彬彬有禮,耐心細致,也許她長得不夠美,但是勝在那與生俱來的氣韻,仿佛讓你在寒冬臘月,置身于一潭溫泉之中,與她相處便不由自主地覺得身心愉悅,通體舒泰。

對于所有渴望愛的人而言,母親好似長途跋涉的迷路旅人遇見了一座指明方向的燈塔,讓人不由自主地靠近,她想她的生父當初選擇和母親在一起的時候也並不是全然為了利益考慮,他的心中還是有感情的,只是宦海沉浮,在他心中感情和權勢的天平早就在不知不覺之中倒向權勢一邊了,他幼年喪父,由寡母撫養長大,早就吃夠了苦頭,品嘗到了甜頭的母子又怎麼舍得到手的富貴打了水漂,于是祖父出事以後,母親便注定要被犧牲了。

不知午夜夢回,那對狼心狗肺的母子可會記得當初在在他們朝不保夕的日子里幫助過她們的善良女子……

一陣風吹來,院子里的桂花飄來一陣清香,又落下一陣花雨,柳雲飛伸出手接住了幾片花瓣,那細碎潔白的花瓣散發著幽幽地香氣,讓她想到了那些自閉的日子里,母親給她做的甜糯的桂花糕,她不由地「咕咚」一聲咽了咽口水。

風過後,她忽而忍不住打了個冷戰,望著西垂的金烏,她這才發現已經在院中站了不短地時間,剛剛的狂奔讓她出了一身熱汗,這會兒功夫,那汗早就冷卻了。

她熱不住皺了皺眉,看了看一邊睡得香甜的柳嬤嬤,母親太累了,連她站了這許久都不曾發現。

她走到屋里去了一間褂子,輕輕地給母親披上。

「嗯……」感到輕微地觸動,柳嬤嬤一下子清醒了過來,因她臉朝著西面,一時間眼楮被陽光刺了一下,雲飛體貼地站在了她的正前方,為她遮擋住了那片惱人的夕陽。

「雲飛,你怎麼來啦?」柳嬤嬤這才看清楚來人,剛剛睡醒地臉上頓時洋溢了歡快的笑意。

「娘,您生病了怎麼不告訴我一聲,要不是紅菱姐姐,我到現在還被蒙在鼓里呢。」柳雲飛半撒嬌地對柳嬤嬤抱怨。

柳嬤嬤聞言一愣,「也沒什麼,就是有些著涼了,夫人便開恩讓我回來先休息。」

听了這話,柳雲飛一下子火就竄了起來「沒什麼,沒什麼,怎麼叫做沒什麼呢?娘您知不知道您現在的臉色有多差?」

柳嬤嬤下意識地模了模臉頰,迷茫地望著柳雲飛,開口道︰「有麼?可能天氣轉涼了,所以有些不舒服吧。」說著話便覺得嗓子一陣沙癢,飛快地從懷里抽了一方帕子,掩在唇上,輕輕地咳嗽了幾聲,本來蒼白的臉龐,因此反而染上了一絲病態地紅暈。

柳雲飛的心立刻就提了起來,火氣立馬就滅了下去,迅速地竄到屋里到了杯水遞到柳嬤嬤手里,「你快喝點水,潤潤嗓子。」她太過急切于進屋給她的母親倒水,忽略了柳嬤嬤飛快掩下的手帕,如果她當時稍晚轉身一霎那,她就會發現,她的母親當時眼神中的慌亂。

好像這吐血額癥狀越來越頻繁了,這破敗的身子到底還能支持多久,柳嬤嬤接過雲飛手中地水杯,低下頭啜了一口,掩藏了她眸中的黯然與蒼涼。

她多想看到劉家的報應,多想看到雲飛長大成人和出嫁,可是……

她這一生從來沒有恨過什麼人,哪怕是父親牽扯進李家叛國案中,劉家落井下石想將她趕出來得時候,她也沒有怨尤,這段婚姻是她自己選擇的,她看錯了人,她誰也不怪,可是後來……

「雲飛。」柳嬤嬤走到屋里放下了手中的茶杯,拿了一方新帕子,拭了拭嘴角,又拿起了雲飛剛遞水時接手放進屋里的竹綠色長衫,輕輕一抖,將衣服展開,「快來試試,這衣服合身不?後天就是中秋了。」

雲飛望著那件新衣服,眼中一亮,到底是女孩子,怎麼能不喜歡這鮮亮的顏色,府里的針線房發給她的衣服大多是深色的小廝服,看起來很壓抑,無奈母親自從做了七少爺的嬤嬤,根本沒有時間給她做衣服,沒想到,病中的母親還記得她的生日,她的眼框不禁濕潤了。

「娘親……」她抱著那件衣服,一下子撲在了柳嬤嬤的懷里。

這一聲娘親,飽含深情與眷戀,柳嬤嬤的心生生地被擰了一下,又酸又軟,她將雲飛抱在懷里,輕輕地撫著她單薄的後背,她實在不敢想象到了那一天,雲飛該怎麼辦。

這個孩子看似獨立,可是感情上還是十分依賴她的,況且她已經是女兒在這世上唯一的親人,一旦失去了她,她的女兒還要面對生身父親的追殺,她該怎麼辦?不行,有些事情她一定要提前告訴雲飛。

柳嬤嬤眼中閃過堅定地光芒,雙手按住雲飛的肩膀,將她撐開,雙目炯炯,定定地看著柳雲飛︰「娘有話要跟你說。」

就在這時,柳雲飛忽然听到房頂上輕微地「咯噠」了一聲,她確定如果不是她的武功最近又有了精進,她一定听不出來,上面藏了一個高手。

「娘,您又想說要我好好伺候少爺,听紫蘭姐姐的話麼?」柳雲飛確定她的母親有重要的事情要講,可是現在時機不對,她故意輕松地語氣提高了聲音這般將來。

柳嬤嬤詫異,她從未給雲飛講過這樣的話,但是她知道她的這個女兒,心思沉穩,她這麼說一定有她自己的理由,也便按下了心中的那絲疑惑順著她的意思,「唔,你平時跟三少爺在一起也太不分尊卑了,你永遠要記得,少爺是主,你是僕,便是少爺再怎麼看重你,也不能越了那規矩去。」

柳雲飛一听便知母親已經會意,立刻露出悔悟地神情,「娘,我知道的,您的話我一直記在心里呢。只是少爺有的時候讀書悶了,我便講些笑話給他逗逗樂,而且我跟少爺差不多的年紀,他難免會將我當做玩伴。」

柳嬤嬤故意色厲內荏道︰「少爺對你的愛重那是少爺為人寬和,你自己可不能太過得意,須知這府里跟你差不多大的孩子,比你聰明的比比皆是,丟了這差事,咱們娘兒倆出去喝西北風啊?」

柳雲飛听了這話,忙連連稱是,兩人又閑話了一段,走的時候柳雲飛拿除了拿走了那件衣服,還不斷地跟柳嬤嬤囑咐,讓她好好休息,一再強調,她帶了些補血地藥回來,下次一定要帶給她。

柳嬤嬤知道,女兒的意思是有什麼話下次再說,這次不方便。可是怎麼個不方便呢,難道周圍有人,不過在剛才,她明明仔細查看了四周,連個鬼影都沒有啊,唉,這個女兒她是越來越看不明白了。

此時,走來路上的柳雲飛,內心卻掀起了滔天巨*。怎麼會有高盯著她呢,她確定自己沒有露出過馬腳,難道是母親……不可能到底是怎麼回事?

…………

蘇州城外曉荷別院。

「公子,屬下跟了那個孩子幾回,沒有發現任何異常。」一個黑衣人低頭抱拳,立在一旁。

「哦,是嗎?」。一位身穿石青色長衫的少年正背對這那黑衣人,伸出兩指捋了捋鬢邊的發絲,「你確定你沒有被發現?」

「不可能。」那黑衣人語氣篤定。

少年嘆了一口氣,「你下去吧。」

「是,屬下遵命。」

一個閃身,黑衣人便消失在了眼前。

這是那少年緩緩轉過身來,微微翹起嘴角,「這游戲越來越有意思了。」

假若你仔細分辨,便可以看出,這少年公子正是那日躲在土地廟神像後面的那名少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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將近三千五的大章,腦袋很暈,最近的更新都有些遲了,對不住大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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