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朝鸞歌︰江山謀 公子蘭的審美

作者 ︰ 紅靖

不知昏睡了多久,漸漸才有了清醒的意識,眯起朦朧睡眼環視這間空曠的屋子,竟恍惚的不知身處何地。兵器架上的十八般兵器在橘黃色的燭光中閃著清冷的光,地中央多了一張桌子,上面擺了八大碟子佳肴,一陣陣的香味直竄入我鼻孔。

怎麼回事?我狐疑的從矮榻上站起,舉了一盞紗罩燈走到門口。

原本被鎖上的門輕而易舉的推開了,白天把我推進屋子的那兩個宮女也不知去向。

阿芳呢?公子蘭呢?夜色黑漆漆的,晚風吹拂著庭院初綻的花柳,靜謐的令人惶恐。

怎麼一個人都沒有?關上門,轉身搜尋狗將軍,竟連它都不見了!

我勉強鎮定情緒,坐下來仔細回憶白天發生的一切。我和阿芳在錦緞庫挑選錦緞,選完後就和阿芳打鬧,阿芳被夾子夾傷了腳,公子蘭出現,他把阿芳帶走了,我被送到這里,公子蘭的南燻殿,再後來我又累又餓就睡著了。想到此,肚子又咕嚕嚕響了。

不管了,先吃飽再說。我拿起筷子,胡亂夾了菜填入口中,像是豬八戒吃人參果,一桌子的美味我卻沒品出味道。

「汪汪、汪汪汪!」在我大快朵頤之際,狗將軍不合時宜的跑了進來,在我腳邊狂叫。

「嗯,乖啊!給你吃。」和它相處久了,也不覺得有多麼可怕。我朝它丟了半只豬蹄,它淚汪汪的看了我一眼就埋下頭去啃起來。

當我準備將手里的雞翅膀也分給狗將軍吃時,一襲藍色身影自門口閃了進來。

「別動!」一聲斷喝,嚇得我被嘴里的飯噎住了。

「你……咳咳咳……」我拍著胸口順氣,公子蘭一把奪去我手里的雞翅膀。

狗將軍啃著豬蹄,心滿意足的對他叫了一聲。

「狗不能吃雞!」他見我被噎的漲紅了臉,簡短的解釋後,遞了一碗水給我。

喝了水勉強緩過勁兒來,我皺眉打量著他,「你把小春怎麼了?」

「對本公子竟然用這種眼神,你不怕我治你一個不恭之罪?」他不答反問。

「大不了再和它關一起唄!」我一指狗將軍。

「哈哈哈……」他開懷的大笑,跨步坐在我旁邊的凳子上,拿起酒壺嘴對嘴的喝了一口酒。

我歪頭看著他,皇後的兒子公子蘭此刻竟有一些灑月兌的男子氣概了。

他原本素白的臉孔因為酒精的作用有了一些緋紅,他吩咐侍從把桌上的菜又熱了一遍,自己端著米飯就著我吃剩下的菜嚼的津津有味。

「你,那個,不好意思啊!讓您吃我剩下的飯。」我吐了吐舌頭,有些膽怯的對他訕笑。

他扭頭看我一眼,不以為然的繼續吃。

「怎麼,你也有不好意思的時候啊?」

「嗯,呵呵。我再怎麼不懂事也知道您是皇子身份尊貴,吃一個雜役房的宮女剩下的飯,實在是……呵呵呵……」

啪!公子蘭瞪我一眼,把筷子拍在桌子上。「閉嘴!本公子不想听你嘮叨。」

他又灌了一壺酒,面色微醺。夜風從半敞著的窗欞吹進來,公子蘭金冠下垂著的黃色束帶,像是兩縷輕煙纏綿在我的眼底,不知不覺就又有了困意。

「他們讓我娶安國的公主。」公子蘭的聲音也像一縷輕煙,不甚清晰。

「你說什麼啊?」我揉了揉發酸的眼楮,趴在桌上,困倦的腦子也恍惚起來。

「安國公主是什麼樣子的呢?有小春聰明嗎?有你……美麗嗎?」

「呵呵呵……」我迷糊的笑著,他在說什麼鬼話,我怎麼算美麗呢?

「我只是想娶一個特別的女子為妻,怎麼偏就這樣難?」

公子蘭一個人握著酒杯絮絮的念著,像自言自語又像是說給我听。

「特別?呵呵,什麼樣的女子算是特別的呢?」他繼續自言自語。

「……小春就是特別的女子。」我喃喃的說,換了個姿勢繼續睡。

「是啊。她聰明絕頂,性格也豁達灑月兌,但就是太丑了。」他的語氣有些惋惜。

「小春她……其實很漂亮的,比我漂亮多了,只是後來變丑了。」我都不知道自己現在是說夢話還是什麼。

他又大笑了起來,咕咚咕咚喝著酒。我的腦袋卻越來越沉了。

「你說,如果我有了自己喜歡的女人,是不是就不用娶安國公主了呢?」

「皇子娶公主,天造地設很好啊!你真煩啊,我要睡覺。」我枕著胳膊,強睜開眼看他,只見他已經喝了三罐酒。

「嗯?你一個雜役房的宮女竟敢說本公子煩?不許睡!」他反手拍打我的腦袋,酒香從他的口中溢出,纏繞在我鼻端。

「安國公主一定很美,不會配不上你的。別再幻想什麼特別的女子啦,不切實際!」

我掙扎著坐起身,勉強算清醒了一些。人在受到驚嚇後忽然獲得安全感就特別容易疲倦,這一天可被公子蘭折騰壞了。

「不切實際?怎麼說?」他興趣大增,挑眉問我。

我大大的打了個哈欠,他真是比更年期的女人還要嘮叨呢。

「怎麼會有特別的女子呢?你們男人是天,女子都得在天底下小心翼翼的活著。帝王家的女子更是被教的規規矩矩,全都是一個模子,怎麼會有特別的?」

我不禁撇了撇嘴角,封建時代的女性備受壓迫,想要從中找到一個特立獨行的異類還不是痴心妄想嗎?

「你和小春就不一樣啊,和宮里的女人不一樣。」他辯駁道。

當然了,我們是二十一世紀的新女性。我心里暗暗好笑,努力裝著面色不改。

「你都說了啊,我們太丑。所以這個世上根本沒有特別的女子。」我說的是實話。

他沉默的夾了一筷子菜放入口中大嚼,鎖著眉像是在思量我的話。

「可是……我不想娶公主。」沒料到公子蘭的脾氣像個小孩子。

「你傻呀!」我慌忙捂住嘴,真是記吃不記打,這都幾次出言冒犯尊貴的皇子了?

他似乎仍然沉浸在思考之中,沒有注意到我的語氣。

「嗯哼。」我清了清嗓子,調整好呼吸,「陛下讓你娶安國的公主一定是有原因的,你是皇子,應該以大局為重,不要固執于自己的小情緒里面。再說,公主也許就是一個特別的女子,也許你見到她就愛上她了呢?所以,放輕松!沒什麼大不了的。」

他若有所思的看著我,狹長的雙眸滿是疑惑。被酒這麼一燻,本就慵懶的雙目更是像滿天的星斗一樣夢幻。

「你從哪兒來?」他呢喃著,臉頰微紅。

「從來處來啊!」我微笑著拍了下他擱在桌上的手,又驚覺冒犯了他,尷尬的隨手抓起他的酒杯喝了一口。

他撲哧一聲笑出來,又舉起右手掌,在臉前比劃著我的輪廓。

「你是特別的女子,夠聰明,也夠美麗,很好!」

說罷他一個旋身就走到門邊。

「好好休息,我已經跟織染房那邊替你告了假,明天可以休息一天。」他抬步跨出門檻,又頓住。「明日他們就回來了。」

「誰啊?」我的頭又有些迷糊了。

「征討安國的大軍。你的大哥,還有我的大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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