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好悅圓 正文 六、草率童親

作者 ︰ 陳小丫

戚氏模了模程悅,陷入了沉思︰「你爺爺年輕時是個佃農,戰亂時投在昭南祖父寧老將軍的麾下,多年來隨著寧老將軍南征北戰,戰功漸顯,從一個無不見經傳的小士兵,被寧將軍提拔為副將。他曾于亂尸堆將寧老將軍救了出來,也算于他有恩,兩人戰友情深,好得如兄弟一般。後來你爺爺一步步升遷,榮歸都城時受封為正四品忠義將軍,寧老將軍受封為定國公,寧家日益顯赫起來,你爺爺早逝,但定國公重義,倒對你爹頗多關照。」

她喝了口茶,繼續說道︰「你學步較早,未滿一歲時,已能蹣跚而行,那年定國公慶生,為娘帶了你去寧家,你撞撞跌跌的就走到了路過的定國公身邊,一下跌在他腳下,定國公許是心情好,順手就把你……抱了起來。」她嘴角帶了絲笑意,當年定國公是大掌一撈就將悅兒拎了起來。

「定國公外貌生得威猛,滿臉針一般的胡子,常年南征北戰手上不知沾了多少鮮血,身上戾氣也重,小孩兒見了他的,沒有不嚇得大哭的,但你不但不驚,還沖著他‘咯咯’直樂,伸手就揪他的胡子,當時我是驚了一身的冷汗,忙上前請罪。

定國公卻不以為意,哈哈大笑著對我說︰‘此兒可人。’又問我是誰人家的親眷,我答了,他點頭說︰‘原來稚兒是程兄的孫女兒,他也仙去了這些年了,不知在那邊可好否?老夫也年近六旬了,這些天來身子也不甚舒爽,大概快要去尋程兄喝杯酒了。’

他這話一出驚了一群人,立馬勸的勸,恭維的恭維,他卻擺了擺手說︰‘人誰無死?老夫戎馬一生,也曾橫刀立馬,縱橫逐鹿,立下赫赫戰功,交結天下英雄,也算沒年華虛拋,就此死去,也了無遺憾。’此番話說得說不出的豪氣萬丈,慷慨激昂,其余人倒不好說什麼了。」

她陷入了回憶,臉色柔和,嘴角含笑,那個大嗓門、豁達爽朗的高大老人的身影浮現在眼前,連帶著還有當時宴會桌席上琳瑯滿目的佳肴,飄香的美酒,桌旁衣鬢繞香的貴婦小姐。

脂粉飄香、衣香縈繞。

說不出的富貴溫柔,道不盡的平淡安寧。

忽而心思又轉回到眼下,轉眼只見自己身上的荊釵布裙,女兒身上的再無玉佩翠環,心里一暗,嘆了口氣,有些趣味闌珊起來。

程悅正默默地听著,突然戚氏不再說下去了,見了她的神情,知道她的心思,便問道︰「那……是定國公給我們定的親嗎?」。

戚氏點頭道︰「不錯,定國公抱著你逗你玩了一會,很是高興︰‘老夫素來沒有孩兒緣,就是我那兒子文俊小時候見了我也是個哭。偏此幼女不畏于我,可見我們爺倆有緣。’一席話說得眾人笑了起來。

此時有人來報,皇上親臨寧府了,定國公便將你交于我,匆匆吩咐我等宴席後留下來便走了,我等想是他與你投緣,想是有東西另行賞賜,便應了。

宴席散後,我抱著你與你父親見了定國公,昭南的父親寧文俊和少夫人也在席陪同,那時昭南也方一歲多些,長得粉團兒一樣,一身錦裘將他妝扮得如金童一般,你一見他便從我懷里掙扎著要下地,一下地便蹣跚著沖他奔去,拉他的手,嘟著嘴直往他臉上湊,嚇得昭南扁著嘴欲哭未哭,直往嬤嬤身後鑽。」

程悅不由得有些汗顏,好丟臉的好不好?……雖然都是小P孩兒。

戚氏說︰「定國公卻很高興,哈哈大笑著道︰‘可見兩個孩子也是有緣的,老夫沒個女孩兒承歡膝下,本想認下這女孩兒做個記名孫女兒,如今倒好,既然這孩子喜歡昭南,又是程兄的孫女兒,就給兩個孩子定下女圭女圭親罷。’昭南之母寧少夫人親自將昭南手腕上帶著的墨珠戴到你的手上,為娘將你手腕上帶著的小金鐲戴到小昭南手上,這親事便定了下來。」

程悅默然了,這親事定得真是……草率。

其實據她猜測,不過是小孩兒天生便有親近同齡人的念頭,也剛具備直覺的審美觀,剛好見那寧昭南是粉女敕可人的同齡人,便天性使然地親近他罷了,這便被認為是「有緣」?

不過,她留意到了另一件事,就是說定親是在宴席之後,此時賓客也已散去,知道這件事的也只有寧家幾個人和程家幾個人了?

這麼說,雙方要悔婚,便容易很多了?

可是就這樣被定了終身大事,程悅心里還是有些郁悶︰「當時定親時就沒人提過反對意見嗎?」。

「反對意見?」戚氏怔了一怔,笑道︰「定國公征戰十余年,高居帥位幾十年,發號施令得慣了,連皇上都給他幾分面子,他決定的事兒,倒誰敢駁去?再說,以程家的身份配寧家,也是高攀了,人家羨慕不及。」

程悅無語了。

戚氏指月復輕撫過程悅手腕上帶著的墨珠道︰「你們定親後不足一年,定國公便乘鶴仙去,寧文俊借著祖上的蔭祿,憑著自身的通達、文華,官至丞相,家勢顯赫不減當年。

而我程家自你祖父去世之後,你父親為人正直有余,變通不足,又為人清高孤傲,入仕多年,也只升了做正六品的翼衛將軍,又是長年離開都城外放做官,他不願意被人視為鑽營附貴之徒,不願意主動親近寧家,這些年來兩家已無甚往來,」

程悅暗地點頭,門不當戶不對嘛。

戚氏又道︰「這些年來我和你父親都涼了心,兩家多年無往來,以為寧府不願意承認這門婚事,不想如今程家落難,還多虧了寧丞相相助,可見寧府還是惦記這份親緣的,咱們可不能忘恩,你從現在起不能再任性了,要學著做個大家閨秀,嫁到寧府後才好相夫教子。……有寧府相助,你爹爹的冤屈何愁不洗?」

程悅不以為然地撇了撇嘴,如果寧丞相真的還惦記看重她這個未過門的兒媳婦,會多年來從不往來?

會她們在牢獄里十來天竟無一人看望,而且她們出獄了也無一個人來尋,任她們身無分文地自謀出路?

定親之事他們或許還未忘,救她們這個恩情,誰知不是為日後悔婚的愧疚先還個恩情?

但看著戚氏因為希望而亮晶晶的眼神,程悅不忍心打破她的夢想,卻想到了另一個疑問。

古代的人不是早婚嗎?為何寧昭南才一歲多的時候,定國公已經年近六旬了?

她問出了這個疑問。

戚氏道︰「只因當年家國未寧,定國公南征北戰多年,居無定所,不願因俗物拖累,直到國家初定時,他已年近四十歲,方才成的親,你祖父也是如此。」

戚氏又陷入了美好的幻想里︰「寧家子嗣稀薄,沒那麼多親屬相爭的齷齪事兒,我兒嫁過去也輕松些。」

程悅有些無奈,悶悶地坐在床沿上,不一會就釋然了,她這身體的年齡還小呢,才九歲,即使古代早婚,也還有幾年的時光呢,倒擔憂考慮這些做什麼。

眼下要考慮的事情還多著呢,比如……她們明天該往哪里去?又是否有安定落腳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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