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色江山 第六卷 泠泠七弦上,靜听松風寒 第三十章 風月猶然,若走莫留(三)

作者 ︰ 悠悠紫衿

若要說,昨晚行刺之人是否是宋子,其實並不是。宋子此人向來高傲,而且一言既出,便不會出爾反爾,這是他身為名望大家的準則。他既然說了要放過秋若柒,怎麼可能還會做如此小人行徑,夜深去刺殺秋若柒?

而且,若他真的是想刺殺秋若柒,怎麼可能會讓蒼染察覺來?玄門之人的武學造詣向來在世人之上,完全可說天下第一,他又如何會犯如此低等的錯誤,讓蒼染提前防備?而且,就算蒼染已經提前防備了,也斷然不能從他手下救出秋若柒。

能在千軍萬馬中來去自如的紫簫,且絲毫不被人發現行蹤,那麼,這個宋子,便也可如紫簫一樣,毫無聲息的,隨意潛入任何一個國家君王的房間里不被發現。蒼染猜錯了,而且,錯得離譜。錯在他不相信宋子的為人。

昨晚,那玄衣人從窗戶躍出去之後,便去了一個地方。他既然能輕松自如的進到皇宮來,自然便能隨意的翻過層層高牆,躍到外邊去。而且,他一身的玄衣,正好掩蓋了他的身影,沒有一個巡邏的侍衛能夠發現他。

那玄衣人轉入好幾個小巷,直到一輛馬車映入眼簾的時候,他才緩緩的停下了自己的腳步。他單膝跪下,對著馬車內的人,微微的一作揖,聲音是低沉而沙啞的,還帶著歲月的滄桑,但他語氣里充滿著恭敬,「少主人,一切事情已經辦妥。」

馬車里的人听見了,便是輕聲一笑,隨後淡然而又緩緩的說道,「蒼染把你認為是宋子?」那玄衣人微微一愣,沒有想到還未等他稟報,少主人就已經猜到了七八分,當下心中便是油然升起敬仰。那玄衣人微微一頷首,回答道,「是的。」

「這蒼染果然多疑。他貼身的侍衛寒連,雖自小與他長大,他卻還是疑心,多次試探後才真正的相信。對于一個別人口中傳誦的宋子,他也是不相信的。」馬車內的人笑容中帶有幾分嘲諷,卻是柔聲的說道。

「少主人果然料事如神。」那玄衣人一抱拳,便是崇敬的說道。本來這種奉承的話語,不管是誰听來都是特別受用的,但是用在這馬車內的少主人來說,卻好似不堪入耳一般。只听馬車內的人說道,「我並不是料事如神,莫要與我說這些無用的話。」

「是,是。」那玄衣人趕忙頻頻的點頭,生怕這個少主人會突然生氣起來。不過說來也是奇怪,這少主人向來生氣得少,除了一臉的淡然,其他的神色都不願意多顯露一分一毫。年紀輕輕城府便如此之深,竟是比主人更甚

況且這個少主人向來將天下局勢掌握在手,好似沒有什麼事情是這位少主人不知曉的。而且,少主人只要依照一件事與一些線索推敲一番,便能大概猜出事情的來龍去脈。待人查出真相的時候,竟如少主人猜測的並無太大差別

能出如此奇才的少主人,鬼門復興有望玄衣人想按捺住自己心中的激動,卻還是忍不住身子輕顫。似乎很久以前繁榮的景象頓時涌入他的腦海里,讓他的心情無法平靜下來。鬼門是否能復興,如今就看這位少主人的了

只听馬車里的人輕聲而又淡然的笑聲從馬車里傳出,隨後便听到那好听的聲音緩緩的說道,帶著莫名的柔和,「何叔為何這般緊張來?是我語氣過重了麼?若是過重了,我下次便不這麼說了,只要何叔記得不要說如此奉承的話語便可。」

那被車內的人稱為「何叔」的玄衣人听到這麼一番話,渾身便是猛然的一顫,急忙應答道,「少主人誤會了,屬下並沒有任何怪罪少主人的意思。只是……只是……」「只是什麼?」車內的人帶著略微疑惑的語氣問道。

那何叔咽了咽口唾沫,便是恭恭敬敬的輕聲說道,「只是屬下想到主人,主人還在世時,鬼門何等威風?並不亞于玄門。」「何叔……我說了多少遍,現在不是復興鬼門之時。殺父之仇未報,你便又想那些不該想的。」馬車里的人笑著輕嘆了一聲,帶著幾分的無奈,听上去好似沒有責怪的意思。

「是,少主人教訓得是,先把主人的仇報了才是,屬下知罪。若不將主人的仇報了,屬下願意以死謝罪。」何叔的身子還是輕顫著,但口齒還是伶俐得很,吐字也很清晰,但是說來說去還是掩藏不了他話語中細微的害怕。

「你怎麼又來了?非要把我惹得氣惱不成?」語氣里帶著略微的好似寵溺的味道,那種柔和的聲音,那種溫和的語氣,卻才是真真正正讓人害怕的。何叔輕輕的深呼了一口氣,讓自己平靜下來,便是說了一聲,「屬下不敢。」

「復興鬼門一事,日後我會慢慢考慮。何叔,你應該知道的,這些朝廷里的爾虞我詐,我並不喜歡。而且,我也不需要什麼名望。」他只是想,日後的時間,都待在那個人的身邊罷了。馬車里的人淡然的聲音傳了出來。

何叔听見自家的少主人這麼說,便是感到失望。明明是個難得的奇才,卻無心于政事。也罷也罷,這種事,卻也強求不得。哪里像玄門中人,一旦入了玄門,便要投身于政事,若不想入朝為官,便要接受一系列詭異的考驗。通過考驗的沒有幾人,就算有人通過考驗了,非死即殘。玄門之人便是如此歹毒。

「紫簫與我父親的死無關,何叔莫要因為他也是玄門之人,便起了加害他的念頭。」本來陷入寂靜的氣氛,頓時被車內人好听的聲音給打破了。只听他輕聲的說道,隨後他又加上了一句,「紫簫此人,對付起來,比宋子還要難上十倍,莫要輕舉妄動。」

何叔本來覺得自己被少主人看穿了心思,便是有些難堪,但是又听見少主人後來加上的那句話,便是猛然的抬起頭來,望著馬車,問道,「少主人何出此言?」

只听馬車里的人輕聲一笑,緩緩說道,「紫簫此人,雖看起來隨心所欲,愛恨分明,但是,若算起心機,他比我深得多。而且,區區宋子,紫簫完全不放在眼里,只不過礙于他是玄門之人,而宋子是他師父的身份罷了。」

「此人極難對付,要說武學造詣,宋子完全在他之下。宋子此人算何來?不過他識人倒是有一套,竟能找出紫簫此人作為玄門傳人。不過他也失算了,紫簫因為一名女子不願再涉及政事,誰都意料不到。不過我想,他紫簫也無心涉及政事罷。他在蜀南竹海待了幾年,明眼人都能看得出來。不然區區一個女子,如何束縛得住他來?」

「少主人說的是,屬下謹記于心。」何叔輕輕的頷首,朝馬車一作揖,說道。他也沒有想到,一向不屑于什麼名望大家的少主人竟然會如此稱贊紫簫,想來這個紫簫的確是個厲害之人,不然少主人如何會這般提醒他?

「何叔你也跪得累了,還不站起來?我早就和你說過,這些虛禮不必行,沒有什麼用處。」馬車里的人突然這般說道,讓何叔趕緊的從地上站了起來。隨後他又听到少主人語氣淡然的輕聲問道,「對了,是否傷了蒼染?」

「少主人放心,屬下出手自有輕重。」何叔恭敬的說道。若他不傷了蒼染,如何會讓蒼染更加將自己認為是宋子?蒼染既然以為他是宋子,說出了那番話來激他,必定會以為宋子一惱怒之下,頂多傷了他,不會取了他的性命。

「不,蒼染的身子與何叔你想的不一樣,天生體弱之人,若是受起傷來或者生起病來,比普通人難治得很。若是何叔你傷了他,讓他失了性命,那後面的計劃,便不能實行。」車里的人緩緩說道。更何況蒼染已患有痼疾。

「那該如何是好?」何叔听自家的少主人這麼一說,便是慌得不知如何是好。若那個燕雲主上真的被他那麼一掌給弄死了,計劃實行不了,如何能殺了宋子為主人報仇?果然自己一點都不了解局勢,胡亂出招。

「何叔莫慌。你以為我就只有一個計劃麼?明日我去查探一番,若是蒼染未死,便繼續我們之前的計劃。若是蒼染死了,我再與你道第二個計劃。」馬車里的人輕笑出聲,很明顯對自己很有信心。他既然派何叔去冒充宋子假意刺殺,便是已經考慮到何叔很有可能誤殺了蒼染,便是早已擬好第二個計劃了。

其實,這一切,不過是紫簫助他,而宋子自掘墳墓罷了。若不是紫簫與宋子道不願再入朝為官,宋子如何會想出這番的辦法來考驗紫簫?而且,宋子因為自己是玄門之人,對蒼染這位主上太過不尊,甚至施壓,不然,計劃如何進行的如此順利?

「如此便好。」何叔緩緩松了一口氣,說道。听見他明顯松了一口氣,馬車里的人便是輕輕一笑。宋子,你的忌日便快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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