民國斷章︰寡歡 梧桐半死清霜後,白頭鴛鴦失伴飛(七)

作者 ︰ 琉梨

兩人領著老中醫回到墨家園,人未至,遠遠見大門敞開著,文生心頭猛一激靈,招呼都來不及打便奔進了園子。李銘見狀,忙催著老醫師趕緊跟上,自己也慌慌張張的跟了進去。

文生惶惶然奔進了屋內,原先驚怕大門未鎖是又出了什麼事情,青歌正喂孔佳妍喝水,她耐心的柔聲哄勸著,而孔佳妍神色呆滯的順從張口咽下。文生進門後見還算正常,松了口氣,轉眼,見一旁沙發赫然坐了一人,眉梢一動,有些意外。

那人正是黃。他一早剛從外地回到嘉禾鎮,才放下行李就听家人說墨家出事了,他顧不得休息就趕到了墨家。實話說墨顯業被強行押走,墨家被抄完全出乎他的意料,這麼嚴重的後果讓他對墨家抱了一絲隱秘的愧疚,尤其是他來到墨家後,見屋內已損毀得無一完物,孔佳妍又因遭受太大打擊而神智恍惚,整個家庭只剩一個墨青歌在勉力照顧,一時間更覺抱歉。

此時,他見墨文生滿臉緊張的跑進來,忙喚他,道︰「文生啊,青歌說你去找醫生,可找來了?」

文生點頭,側身將李銘與老中醫讓進屋來。李銘乍一見黃,也有些吃驚,但轉念想,墨家出了那麼大事,全鎮子都知道也沒什麼稀奇了,便簡單的點了點頭算作招呼。老中醫倒是極敬業,拿眼瞅了孔佳妍的神情便蹙了眉頭,道︰「怎不扶在床上休息呢?這病人情況不好啊。」

此言一出,只听得在場的幾人倒吸冷氣,墨青歌慌得追問︰「醫生,怎的不好了?您不是還沒看嗎?」

老醫生擺手讓她稍安勿躁,走近孔佳妍身旁,做了一番中醫常規檢查後,道︰「她坐這兒多久了?」

青歌道︰「有幾個鐘頭了。」

「那就是了,正常人會這麼呆坐著麼?」老醫生嘆了口氣︰「趕緊的扶床上休息,若能好生睡上幾天,倒是可見好轉,若是不肯合眼,就壞了。」

黃心里一提︰「怎麼說?」

老醫生看了他一眼,道︰「這太太受太大刺激,自己恐怕緩不過來,神智就會渾噩不清,短時間還好辦,就怕久了就麻煩了……中醫里治這個的,還不太行,得找西醫試試。不過我听說,西醫打針,一針就得十幾塊大洋。」

青歌忍不住抱住孔佳妍,哭著晃她︰「阿娘,你快快清醒過來啊,這叫我們怎麼辦啊……」

文生胸口亦是發堵,淚水在眼眶里翻滾著,卻忍著沒有掉落,哽了聲音,道︰「先生,還有我弟弟妹妹發燒,您也一道給看看吧。」

老醫生跟著他來到墨文祁和墨青瓷的房間,兩個孩子此時睡得還算平穩,只是臉上潮紅未退,額頭還微微有些發燙。醫生看了看,退出房間後,才道︰「兩個孩子沒什麼大礙,受了驚嚇發的熱,回頭我給開個方子,按時喂著喝了就好,多喝水,多陪他們,慢慢就好了。」文生應著。醫生頓了頓,又道︰「小公子啊,不是我醫術不高還說閑話,你娘的樣子很不好,若是還有能力,趕緊找個西醫看看,拖得久了,就真的壞了。」

文生一眶淚終于奔了出來,落在襟前,染化成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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