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劉敞入了孔園後,孔佳妍就極少見到孔歆,而下人們之間竊竊私議的言語卻不時傳到她的耳中。一日,孔佳敏喊她一道出門時,道︰「最近你這邊安靜許多了吧?」
「怎麼說的?」
孔佳敏撇嘴︰「七妹妹粘上老劉叔的兒子,你也听說了吧?」
「下人說的,我倒沒留意。」孔佳妍淡淡道。
「我說她就是跟她娘一樣,這才多大,就耐不住要找男人了,嗤……」
「姐,她平日里沒人陪她玩,有個年紀相仿的當然玩得好,你這麼說有點……」孔佳妍蹙眉,欲言又止。兩人雖是親姐妹,但性情還是有差別。
孔佳敏不屑道︰「明擺的事實嘛。也就你傻,還待她那麼好,她哪配。」
「姐……」
「好了好了,不說那人了,我們出去好好逛逛,晚上你還有鋼琴課,趕緊的。」
兩人攜著手邊說邊出了門,待她們的身影消失在門外,一身灰色布袍悠悠的從假山後轉出來,似笑非笑的盯著門外,半晌才慢慢的走了回去。
有些時候,善惡心念只在一瞬間。若是孔歆沒有听見孔佳敏的這些話,或許還不會如此不顧一切的定下心思。這一個閃念,就將許多事的發生推向了天平的另一端。
直到夜幕漸臨,孔佳敏和孔佳妍才拎著大大小小的袋子回了孔園。走廊有盞燈壞了,劉敞架著梯子仰頭修著,听見腳步聲,他側過臉來低頭一瞥。恰見孔佳妍笑靨如花自梯下走過,他的視線無意間落在那微微松開的領口處,只覺昏暗中那小塊的肌膚竟微微泛起瓷白的光華,叫他無論如何也挪不開眼。呆愣愣的盯著那身影走過回廊,拐了彎,進了樓,他還沒有緩過神來。
一秒鐘的擦身而過,一宿的暗涌悸動。是夜,劉敞翻來覆去的失眠了,腦海中一會兒是孔佳妍在二樓俯視說話的模樣,一會兒是她路過時的笑顏,那一截藕白的肌膚,好似懸在半空里的誘惑,要他可望而不可得。
但他知道自己揣著的是一種可笑的奢念,她是高高在上的富貴小姐,而自己不過是個下等的僕人。她一定連正眼也沒有瞧過自己,一定連自己的名字也記不上心。只是這麼想著,他就已是一陣陣沒來由的失落與懊喪。
日子又去了一段,那個叫小歆的姑娘,說是孔佳妍的貼身女伴,卻從未見過她陪在孔佳妍的身邊,倒是天天按時出現在自己面前,這讓劉敞覺得很奇怪。而其他僕人看他的眼神,不知怎的似乎都帶了些揶揄,也並不與他接近。劉天福因為劉敞能接手他的事,也幾乎不到園子來了。劉敞一時間有被孤立的感覺,暮色已濃,下了工的他縮在自己的小屋里悶悶嘆了一聲。不是休假日,他也不能回自己的家,只能在孔園里窄小的佣人房中打發時間。
孔園的夜與白天一樣安靜,甚至更多了幾分清幽的味道。孔家長輩們不喜歡熱鬧,小輩們自然不敢違抗,白天里年輕人大多不在,夜了,成年人應酬的晚歸的,不必多說,在園子里的少男少女們,卻也不敢過多戲耍,各自回各自的屋子,偶爾湊一起的,也無甚大的動靜。這就像一幅靜態的畫面,畫的是孔園的樓房,白晝與夜晚的唯一區別就是背景的顏色而已。
劉敞正躺在床上胡思亂想,悠然一陣似斷似續的琴聲撩開了靜靜的暮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