民國斷章︰寡歡 流光印月長安路,鐘鼓歡歌不識愁(四)

作者 ︰ 琉梨

五天後,天氣晴好,墨家園里的迎春已開得繁密,似有將綠葉枝條通通遮蓋的勢頭。門邊的兩株玉蘭樹也開始冒著新葉,草綠花開,園子里一片生機勃勃。

墨顯業一早就趕著去火車站提貨了,第一批茶葉從杭州運下來,他得親自去驗貨和送貨。同去的還有黃老板。說起黃老板,那可謂是老朋友了,墨顯業做了多久生意,就認識他有多久。黃老板,全名黃,比墨顯業長了五歲,頗有交情,兩人合作過幾回,都很愉快。他便稱呼黃為黃大哥。

這一次生意,也是黃引薦的,給嘉禾鎮的日軍總部供應茶葉。日本人喜歡喝茶,但先前供應的茶是福建茶,日本人喝不慣帶有焦火味的鐵觀音,喜歡清淡的綠茶。前一個供應商不想多花運費,便終止了合作。黃有能耐,打听到了這個機會,便立即拽著墨顯業接下了。

也該他墨顯業運氣好。他做生意從來也不看對方的身份,也不管買賣的東西,只管看有沒有利潤,和敢不敢放手。黃正是看中了他的這個特點。

他匆匆趕到火車站時,黃已在那里指點卸貨了。看見他來,遠遠的一拱手︰「老弟來啦!」

「大哥早啊!」他問候著,臉上掛起了笑容。他朝一旁看去,幾個搬運工正忙著將打包成大方塊的茶包用力的疊好,這次茶葉進的不多,兩百斤。他原本想多定一些的,黃說先不忙,兩百斤夠日本人喝上一陣子,何況還不知是不是他們喜歡的味道,如果是當然最好,不是,損失也不算大。他听從了。

站在茶包旁邊,陣陣清幽的茶香彌散開來,嗅得人神清氣爽,當下,他道︰「如此就找板車,把東西直接送到日本人那里?」

黃擺手笑道︰「老弟不著急,你難道要讓日本官自己開封這麼一大包茶葉啊?他打開了怎麼收?兩百斤啊!」

墨顯業頓時不好意思起來,茶葉生意他果然是個外行,什麼都不懂,忙討教道︰「沒錯沒錯,我沒經驗,那大哥的意思呢?」

「先載回去,你那有沒有干燥通風的倉庫?」

「倉庫?這一時還沒有……」

「沒有……」黃想了想︰「若是你放心,要不先放我那,我原先有個放布料的倉庫,打掃打掃可以先用。」

「好,放大哥那兒,我有什麼不放心的!」墨顯業不假思索的就同意了。

「然後你得去找幾個撿茶的能手,這些茶葉拆開了,還要再撿一遍,分小袋子包裝起來,這樣給人拿著喝著都方便。」

「是是是,大哥考慮得周全,我馬上去找。」墨顯業一下子有了方向感,又覺得充滿了信心︰「那我先讓人載東西到大哥那去。」他道。

「好。」

墨顯業朝幾個搬運工道︰「勞煩幫我喊輛運貨的板車,還有兩只黃包車。」一面從錢袋里倒出幾枚零錢,遞給其中一個工人。那是他們的工錢。

一個工人轉頭跑開,不一會兒回來,後面就跟著一輛空的板車和兩輛黃包車。

黃讓工人們再把茶包整齊碼到車上後,他才坐上了一輛黃包車,見墨顯業也坐上車,他似有些猶豫,道︰「老弟,這個茶葉要盡快的送走。」

「是啊,所以趕緊先送大哥那兒去啊。」

「我意思是,我幫你看著貨,你趕緊的去找分揀茶葉的人手和包裝材料,這些可不都要時間嗎?咱分頭做,事倍功半。」

墨顯業一拍大腿︰「如此最好!我就怕給大哥添麻煩。」

「都兄弟了,麻煩什麼,如此生分。」黃道。

「那好,我現在就去找人手,東西就有勞大哥了。」他神采奕奕道,黃微笑的點了點頭,他就立即吩咐車夫往另一個方向急吼吼的離開。

時間就是金錢,溜走不等人,這道理,做生意的人最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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