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麼可能？怎麼會有人把宅子建在蛇窩上，再說這里可是城西，又不是什麼荒山野嶺的地方，蛇怎麼可能來這里安家呢？」
銀家財見她不信，解釋道︰「叔可沒騙你，說實話這城西以前就是一片荒地，後來因為地理的緣故來這里做買賣的人多了起來，城的規模小了容不下這麼多人，于是當初的知府老爺讓人把城西這片地給劃到城區里，然後一步步興建起來的。」
「當年李家建宅的時候，給他們家老爺子看風水的就是我一位故友，我那故友同李家有些恩怨，而他又恰巧知道這里的秘密，于是才搶作風水先人，誆了李家人來這里安軒，所以我才能知道得這麼清楚，現在你明白了吧？」
歆月擰起了漂亮的眉︰「所以您的意思是李家不是鬧鬼，而是蛇群作怪？」
「沒錯。這是當年我那位朋友早就預料到的，他也知道我是做什麼營生的，于是把事情的始末都告訴了我，就是想我在以後發上一筆小財，也好給李家人一個教訓。」
「那叔的那位朋友呢？」
銀家財凝神看了她許久，才從嘴里吐出兩個字來︰「死了。」
結束了這關于李家的秘密，歆月的心情沒由來的沉重起來。恰逢李家人找銀叔談事去了，留下了兩個年約八九的小丫頭來陪她作伴。
歆月沒有心情听她們說李府的那些破事兒，倒是滿腦子都被今天的那個秘密塞得滿滿的。期間李府的人送了幾回點心來，來人均是大一些的女子，不停地對她旁敲側擊以期能打探到些什麼。
一次兩次的話倒是沒讓歆月上心，可次數一多她也憑空生出幾分警覺來了。莫非李府的人懷疑銀叔的本事？歆月的樣子雖小可是實際年齡卻是一個成年人了，她知道事情的嚴重性。要是這件事情曝光，不單單銀叔的招牌會砸掉，連他那位故友也要被牽扯出來，搞不好還要下大獄的。于是她謹守本份，不肯輕言半句。
李家內院的管事娘子見歆月小小年紀卻十分沉穩，不由對她高看了幾眼。
好不容易挨到了晚上，銀家財推了推歆月將她喚醒。
「走了，該動手了。」
「好。」歆月在自己的身上拍了一些雄黃來避蛇，又把早就準備好的雄黃粉塞進包里，等銀家財在院子里裝模做樣的開壇做法弄了一遍後，兩人支開了眾人小心地在院子里查探起來。
夜已經深了，歆月二人在內院轉溜了幾圈也沒看見蛇的蹤跡，歆月有些急了︰「叔，是不是弄錯了。」
銀家財想了想搖頭道︰「不會錯的，估計是我們身上的雄黃讓蛇不敢出來了。」
「那怎麼辦？要不我們回屋去換身衣裳？」
「也只有這樣了。」銀家財和歆月回了屋，打了盆清水梳洗一番後又重新換了衣裳，再到內院之時果真有了些情況。
沙沙的聲音從四周傳來，不時有枯葉碎時的脆響，駭得歆月臉色劇變。
「別怕。」銀家財穩了穩神，伸手拿出兩包雄黃就朝蛇灑去。蛇受不了雄黃的刺激沒一會就散了，銀家財也故不得歆月還癱坐在那里，抓起裝著雄黃的包袱就追了過去。
等歆月清醒一些時，天已經快亮了，不知不覺她竟在院子里坐了一整夜。想到銀家財此時還未歸來，她也有些擔心了。
還好，等她從地上爬起來時銀家財已經回來了。見他滿頭大汗，歆月趕緊上去扶他。
「叔，你沒事兒吧？」
「沒事沒事，我好著呢。」銀家財的心情很好。
想不到這次可以收獲這麼多的蛇，倒是不枉費他買的這麼多雄黃了。
那蛇肉可是個好東西，拿到集市上賣倒是能小賺一筆。再加上這次出工的費用，那他這單生意可是賺大了。
「您去哪了，這麼久都不回來，可擔心死我了。」
銀家財臉上有了些暖意，模著胡子笑道︰「我把蛇給弄回家了，晚些讓你嬸拿去賣掉，換些銀錢也給你買些女孩兒家的物件。」
歆月這才明白銀家財晚歸的原因。
事情既然已經解決，她也沒有再多問。言多必失，她此時不過一個五六歲的娃，哪里管得了這麼多的閑事。還是安安份份的過活就好。免得玉娘不喜，再多生出些事來。
等銀家財告別李家時，又拿到了五兩銀子的報酬。
銀家財沒有提蛇的事情，只是隨口胡諂了幾句邪氣已淨，否極泰來的瞎話。二人在李二保一家的恭敬的目光里，坐著李家安排的馬車回到了家里。
這讓歆月原先打算上街逛逛的小算盤落了空，有些遺憾。
玉娘見二人回來，快步走上來。可卻沒有先問銀子的事情，倒是讓歆月回屋休息。
見歆月關上了房門，玉娘這才把銀家財拉到一邊。
「當家的，怎麼樣？」
銀家財想了想，說道︰「歆月這孩子倒是個老實的，我把李家的情況跟了講了幾遍，又再三強調我不過是個招搖撞騙的，她也沒去李家那里告發我。要是她真是那種忘恩負義的人，那早就把事情告訴李家了。你也知道我們家的情況，那孩子要真有什麼壞心眼兒，那是肯定不會願意在這里呆下去的。李家高門大戶，便是出來一個丫頭也要強過窮人家的閨女。歆月小是小，可她卻也是個伶俐的。既然這是她的選擇，那就說明了她是真心想要留在這里了。我看這丫頭可信。我說玉娘啊，你也別想太多了。這孩子既然到了我們家，我們就應該把好當自己的孩子一樣看待，你也別太小心了。那事兒早就過去了這麼久，恐怕那家人也忘記你的存在了，你也該放松放松，別太鑽牛角尖兒了。」
玉娘的神色很是憔悴，哪有平日里精明的模樣。
「我也是怕了。當家的，我就福兒這麼一個孩子，我怎麼樣不要緊，可他可萬萬不能有失啊。我這一生就只能有這麼一個血脈了，你讓我這做娘的怎麼能不擔心呢？」
將她攬進懷里，銀家財安慰道︰「歆月是個懂事的孩子，你就放心吧。以後對她好點兒，既然是要跟我們福兒過一輩子的人，你也別太苛刻了。」
玉娘聞言用手輕捶了他的肩膀一下，咬牙道︰「既然那丫頭是真心對咱們，我自然會把當成自家人來看。倒是你這麼小瞧我，我是那等刻薄的人麼？」
「你說呢？」銀家財大笑。
在兩人都不曾注意到的地方，歆月收回了視線。
原來昨天果真不是她的錯覺，銀家財真的是在試探她呢。只可惜她是一個成年人，相較于失去自由的人生，她還是寧願選擇粗茶淡飯的自由，哪怕再苦再累，她也願意。
現在經過了玉娘和銀家財的考驗，她總算是過關了，能在這個家里繼續呆下去了。可是玉娘和銀家財話里的難言之隱，倒讓她一時不知是該喜還是該憂。
但願，她真能在這個世界安樂地過完一生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