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後這份工作 正文 第六十六章 謀害

作者 ︰ 阿昧

端午給月嫂放了兩天假,所以這兩天某昧得自己帶孩子,被折騰死了……啊……啊……啊……——

請?幫忙?皇上何曾這樣客氣了?我看看軒外的綠竹,又望望天上的繁星,以為自己听錯了。

皇上靜靜地看著我,極有耐心地看著我,仿佛只等我的一個回答。

對于皇上的問話,宮規上是有規定的,不論你多麼的不想回答,也得硬著頭皮給答了,不然就是對皇上的大不敬。就像此時,我便很不想張口,因為古語有雲,無事獻殷勤,非奸即盜——對于這樣一位九五之尊的上司來說,對我這名下屬用了敬語,就相當于是殷勤了。

我不想背上大不敬的罪名,因此只得不情不願地張口接話,道︰「皇上嚴重了,為皇上分憂解難,乃是臣妾的職責,亦是臣妾的榮幸,皇上有甚麼吩咐,盡管說來便是。」

皇上對我的這番回答,似是十分滿意,他微微一笑,朝玉片躺椅上坐了,又伸手將我一帶,讓我坐到了他的膝頭。這樣曖昧的姿勢,倘若發生在寢室,倘若發生在皇上與妃嬪之間,倒是極為自然的,但帝與後,大梁國最為尊貴的一對兒,這般抱著坐著,仿佛很有些不妥,不知諫議大夫見了,會不會參我一筆。

咳,咳,我又走神了,這是甘泉宮後殿,臨風軒,諫議大夫再閑得慌,也不會跑到這里來,瞧我,都想到哪里去了。

皇上左手攬在我的腰後,右手伸進我繡了金線的袖口,握了我的手在掌心,不住地摩挲著,他的右手,因為長年握筆,生有厚厚的繭子,觸在我剛做了磨砂的手背上,一陣陣地發疼。

于是我很掃興地,毫不懂風情地,將手輕輕抽了出來。這是否算作不敬業?我猶豫著,要不要反握住皇上的手,這樣既不會被磨得慌,又能顧及到上司的情緒。

但皇上好像並沒有留意到我的小動作,他的手,仍停留在我的袖中,而目光,卻落在軒外那被夜色掩住了綠意的竹子上,再細看,他的目光並未聚焦,原來不是在看竹子,而是仿佛沉浸在某一種思緒之中。

他這副樣子,讓我不敢貿然出聲,只能默默地垂下了頭,數著薄衫上繡的幾朵***。

不知過了多久,才听見皇上幽幽地嘆了口氣。

他為何而嘆氣?同他要我幫忙有關麼?我正猜測著,卻听見皇上問我道︰「梓童,你可知道朕小時候的事?」

怎麼突然提起這個?是要同我回憶快樂的童年時光麼?我略微一愣,答道︰「臣妾曾听太妃講過,皇上幼時聰敏可愛,機靈非常,是個人見人愛的皇子。」

「人見人愛?」皇上自鼻孔里發出一聲嗤笑,仿佛自嘲般的道,「太妃還是那樣,只看到朕的快樂,看不到朕的憂愁。」

原來皇上對太妃有怨,怪不得太妃身為他的生母,卻在各種待遇上,並沒有獲得優待權了。我暗自想著,口中接道︰「皇上說笑了,皇上乃是先皇龍裔,一定自小就過著眾星捧月的生活,又怎會有憂愁呢?」

「梓童也這樣認為?」皇上詫異的語氣中,還含有些許的失望。不過這也不能怪我,我才入宮多久,怎會知道那麼些事。

「難道不是?」我反問道。

皇上重新握了我的手,嘆著氣道︰「朕的母妃,就是現今的太妃娘娘,一直只是個郁郁不得志的正六品寶林,後來所獲的才人份位,還是在朕當上太子後才封的。以梓童對後/宮的了解,你以為一名地位低下的寶林所生的皇子,會有多惹人喜愛?」

「這……這……」皇上所說的是實情,我若反駁,若安慰,反倒顯得假了。

皇上苦笑一聲,繼續道︰「以太妃寶林的份位,是沒有資格撫養皇子的,因此朕一直養在皇後,即現今的太後名下,但當時歸太後所撫養的皇子,並非只有朕一個,掛名的嫡子一多,又有誰會把朕當回事?朕當時過的,根本就是沒人管的日子,活月兌月兌一個野孩子,沒人來欺負就算好的,哪里談得上人見人愛。」

雖說對皇上沒甚麼感情,但這番心酸的言語听來,還是讓我動容,我忍不住問道︰「皇上當時的情形,先皇知道麼?」

「父皇?」皇上陷入了回憶之中,「父皇有那麼多的兒子,母妃高貴,外家勢大的亦不在少數,又怎會記得還有我這麼個老十六?」

我听到這里,唏噓不已,問皇上道︰「說到底,皇上小時度日艱難,全是因為沒有先皇的寵愛所至,那皇上可曾怨過?」

這問話,顯得有些大不敬了,但沉浸在回憶之中的皇上,顯然沒有在意這個,因為他認真地回答我道︰「梓童,而今想來,父皇不寵朕,才是救了朕,以朕當時的身份,倘若有了父皇的寵愛和注目,那才是一道催命符呢。」

的確,帝王的寵愛,是一把雙刃劍,能給予你享不盡的榮華富貴,亦能置你于死地。皇上那時,母妃份位低末,又不得皇後看重,可謂是無依無靠,倘若多出個先皇的寵愛來,只怕早就成為眾人的眼中釘肉中刺了,哪還活得到現在,更別提繼承大統了。

我正為著皇上郁郁不得志的童年而傷感不已,卻听得皇上幽幽的一聲,仿佛從天外飛來︰「梓童,牛才人和馬才人月復中的皇嗣,朕不想要。」

「為甚麼?」這問題我想也沒想,就月兌口而出,但話音剛落,便後悔了。皇上既然是摒退了左右才對我講這話,自然就有不可告人的原因,既然是不可告人,又怎會輕易向我吐露?再說,他不想要牛、馬二人月復中皇嗣的原因,我雖然不能確定,但也能猜出個大概,要麼是他認為牛、馬二人偷換掉避子湯的舉動,嚴重觸犯了皇上的威嚴;要麼是他不願兩名身份太過卑賤的嬪妃,產下意義非同一般的皇長子;再或者,是同我一樣,意識到了太後的目的,不願讓她得逞。

皇上微微仰頭,望著那無邊無際的夜空,凝視于滿天閃爍不定的繁星,他的回答,輕聲、帶著些沙啞,且出乎我的意料︰「朕兒時所嘗過的人間冷暖,不願讓朕的兒子再嘗一遍。」

這話听起來,真是讓人心酸感慨不已,只不過,是真的麼?我望向皇上的眼楮,那眼楮里盛滿了憂傷和隱痛,讓人就算不相信,也忍不下心來質疑。

「梓童,幫朕這一回。」皇上攬我入懷,將頭埋在我的頸窩里,壓抑的聲音中,竟帶上了些許哽咽。

自古以來,君王向妃嬪賜下避子湯藥,都是再正常不過的事情,甚至列入了宮規,但要打掉一個已懷上的骨血,終究是有違人道,不能正大光明地講出口的事。皇上,他真的就這樣不想要牛、馬二人月復中的皇嗣麼?

嗐,他是不是真的不要想,關我甚麼事,現在問題的關鍵是,他將這件棘手的、見不得光的事,交到我手中來了

為難,真的是為難啊。我感到為難,不僅因為此事難辦,且要擔風險,更重要的是,這將毀掉我原先的計劃,枉費我頂著壓力,給了牛、馬二人才人的份位。

才人的份位,才人的份位,我突然好像捕捉到了甚麼,忙問皇上道︰「聖上那日玉清池邊雷霆大怒,難道就是為了此事?」

皇上仍舊埋頭于我的頸窩,沒有回答是,但也沒有回答不是。

我隱隱約約,就有些明白了,又問︰「皇上昨日所說的瑣事,也是指這個?」

皇上仍舊沒有出聲。

于是我完全明白了。

原來皇上從一開始,氣的就是那日在長樂宮中,我提出要留下牛、馬二人月復中的皇嗣,若不是因為我這話,恐怕他早就堂而皇之地定下了牛、馬二人的罪名,然後神不知鬼不覺地讓她們月復中小小的生命,化作一團血水了罷。

後來我兩次去御書房,他都是先驚喜,後冷漠,驚喜,應是以為我是自己想通了,去找他認錯的;結果卻失望了,所以給了我冷臉子瞧。至于而今又主動找上門來,應是等不及了,畢竟懷孕頭三個月一過,再下手就更難了。

至于昨日他下朝後,連朝服都沒換,就同萬公公藏在房里辦所謂的瑣事,應是在調配某一味墮胎藥罷……

我心中,突然有一種莫名的情緒浮上來,不知是喜,還是悲,也不知該站在何人的立場上,去看待這件事情。

皇上大概是見我許久不曾出聲,問道︰「梓童是覺得朕太過狠心?」

「不,不,臣妾只是覺得,是否沒有必要?」我頓了一頓,大著膽子道︰「誰又能知道,牛才人和馬才人月復中的皇嗣,自己想不想來到這個世界呢?畢竟以皇上昔日的身份地位,亦是成為了九五之尊,繼承了大統。」

皇上抬起頭來,直視我的眼楮,一字一句地,肯定地道︰「朕寧願拿這一身龍袍,去換一個無憂無慮的童年。」

我愣住了。

「人人都只看到了朕表面的風光,內里的艱辛,又有誰知曉?」皇上的臉上,浮現出實實在在的憂傷,一點兒也不似作偽,「梓童,你以為朕是自己想當皇上的?只不過是不當這個皇上,朕就只有死路一條,這是為了生存所迫,非是野心所向。梓童,你可曾想過,若牛、馬二人生份低微的皇子,他們就只能過朕當年那樣的淒慘生活,而朕作為一位父親,卻只能遠遠地看著,不能施于援手,因為朕若是向他們表示出一丁點兒的寵愛,就會成為他們催命的符咒。」

我驚呆了。

「朕,是有多少的迫不得已呀……」皇上講到最後,竟將臉埋進了自己的手中,不知是不是在默默流淚。

我已經完全沉浸在皇上的情緒之中,再也說不出話來。

「梓童,幫朕這一次。」皇上抬起頭來,眼圈微紅,緊緊攥住我的手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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