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陵大概也領會了這其中細微的差別,于是格外厚臉皮的說︰「不,別說為我們倆行嗎?還是說,在你的世界里,除了我都不算是事呢?」
洛湛大概也沒有想到他會這麼沒臉沒皮的,吃驚的看了他半晌才斥道︰「你不胡說八道你會死呀。」
容陵生怕他真的生氣,連忙哄道︰「我是開玩笑的,好好開車啊,開車的時候千萬不能大意啊,俗話說的好,眼楮一眨,老母雞變成鴨啦。」斜眼瞥到洛湛的臉色緩和了一些,專注于前方開車了才繼續道︰「我倒覺得突然混亂成多事之秋就是從洛錚訂婚的那一天開始的。當然啦,你的事情一直很多,可能沒有感覺到。不過你細細想想,卓靳出事兒就是在洛錚訂婚那天,然後訂婚取消,洛錚跟我們去找洛岳和卓靳,接著我們抓到了封禹,並且帶人去找潘御,可是就在我們離開的時候卓靳出了事。然後我們查到了朔敏王朝,並且治好了卓靳,可是我也跟著出事了,你說是不是?」
容陵這麼一梳理,有些事情就要躍出水面來了似的。洛湛自己折騰著想了想,然後有些驚恐的說︰「你是說,懷疑老大?」
雖然說他們洛家兄弟姐妹的感情沒有好到蜜里調油,但是相比其他的豪門家族同父異母的關系已經好上太多了。洛錚的性子雖然冷淡守舊,事事都很听從父親,但是對弟弟妹妹卻還是很照顧的。就說這次出事了,也是他忙前忙後的部署的。對啊,他們出發之前以防萬一還是給他打的電話呢?如果說……
他越想越覺得可怕,突然問道︰「那次你把我抓進莫森公寓,我父親哥哥是怎麼說的?」話是這樣問,可是大家的注意力都是放在那時候洛錚的態度上的。
容陵想了想,「我知道當時封禹要帶走你,你哥哥第一時間趕到,但是最終因為洛岳的幾句話還是讓他把你給帶回來了。之後你大哥確實是要召開最高國務會議商討這件事情,應該也是想要幫你的,不過沒有成功。我已經跟大家做了保證,絕對不會對你怎麼樣,只是友好的把你請去了解一些問題而已,並且簽署了文件,于幾日後就會把你送回去的,我想,就是因為這樣他才沒有發揮的機會吧。」容陵一邊會議,一邊整理自己說話的內容,但是到最後,只能說明他大哥,至少表面上看起來沒有一點問題。
于是洛湛一陣不開心的猛的煞下了車,車輪胎在路面上因為突然的制動而畫出了笨重的粗黑的輪胎印記。
容陵的頭也因為自己坐姿的不標準而猛的沖起來撞到了前面的玻璃。他吃痛的模了模頭,無辜的看著洛湛,無奈的問︰「又怎麼啦?」
洛湛氣呼呼的說︰「你干嘛要誤導我去懷疑老大?」
這可真有點兒不講理了啊。容陵皺著眉頭不爽的說︰「你自己的邏輯能力缺失,分析能力差也能怪我嗎?懷疑洛錚這個結論可是你自己得出來的,依我看啊,這個洛錚確實是一個關鍵人物……我說,你耳朵怎麼長的,那邊之前沒听出我在懷疑秦臻嗎?」。
容陵本來打算好好解釋,但是少爺脾氣一上來,兩個人就都有點兒不服氣的頂牛了。
洛湛見他 起來,脾氣也就更加上來了︰「你倒是說啊,秦臻有什麼問題?人家好心好意的幫助我們倒幫出壞處來啦。怎麼我身邊的人你都能挑出幾分不好來,不是懷疑這個就是懷疑那個,怎麼不說是你自己身邊的人有問題啊?畢竟,你是少主你是王,我可什麼都不是」
容陵頭疼的望著他,最終才無可奈何的說︰「我說姚絳的一點兒蠻不講理可都被你給學來啦。人家一個小姑娘倒打一耙也就算了,你一個大老爺們你不嫌害臊啊。你自己看看你說的話有沒有一點兒無理取鬧。你什麼都不是,你什麼都不是,難道你還要我來告訴你你到底是什麼嗎?你明明知道我听見了會難過會不舒服你還逮著那兒使勁的說。你來勁兒是吧?」
本來語調輕緩的,誰知道說著說著居然也吼了起來。
因為憤怒和低吼讓他本來蒼白的臉色再度染上了紅暈,直到容陵有點兒受不住的輕咳的時候,洛湛才猛然醒悟似的,關切的問道︰「沒事吧?要去醫院看看嗎?」。
容陵沒好氣的說︰「你什麼都不是你管什麼閑事啊。」
洛湛已經放低了姿態了,在兩個人爭執的時候找別的理由關心他了,他居然不領情,不禁有些郁悶,狠狠的瞪了他一眼。
容陵也不服軟,端坐在凳子上,紅紅的額頭也不管了,微微的斜昂著頭,臉微微的向著窗戶邊,然後不間斷的低低的咳嗽起來。
一聲一聲咳的洛湛是心煩意亂。
其實容陵說的也沒錯,他不提的話還好,現在他都已經點了出來了,自己真像個女人似的在這邊跟他無理取鬧,傳出去一點兒臉面都沒有了。再說了,容陵那個狗脾氣好不容易才像人了兩天,最近好不容易才往神仙發展,更何況,他還帶著病,感染著病毒,以前自己也沒這麼跟他計較,怎麼現在反而小氣起來了。也就慢慢的釋然了,轉過臉來沉著表情道︰「去不去醫院?」
當然,這一聲問句的態度也不見得好,容陵甚至更加的往旁邊偏了偏凳子,露出更多的後腦勺給他看。
洛湛對他這樣的行徑真是忍無可忍,「容陵你別這麼幼稚好不好。我們難道還有很多時間用來耍白痴嗎?」。
大概是這句話觸動了容陵,容陵沒有想到洛湛居然已經不認為自己能救得回來,或者說沒有意識到洛湛已經做好容陵將死的準備。想到這里他甚至壞心的猜測,洛湛的選擇是什麼呢?陪伴自己度過這些日子還是幫助自己找到凶手?跟自己一起離開還是忘記他重新過更好的生活?不可否認,他已經變得越來越自私了。甚至連他自己都沒有意識到原來自己對洛湛是這麼的自私。
說起來他對洛湛最好,什麼都可以給他,什麼也都可以為他做。但是其實,他好像對洛湛最殘忍。
他從來也不去關心洛湛需要什麼,他只是把自己想要給洛湛的東西強硬的塞給他。如果洛湛不要,那麼,他就會拿著槍支彈藥逼著他要。
他管制洛湛身邊的一切,看見自己不喜歡的不順眼的,完全不管不顧洛湛的心意就去驅逐和傷害他們,強硬的讓他們消失。
他不怕讓洛湛疼痛,他自以為是的認為那些疼痛是成長所必須的過程。
可是,這些都是他額外給予他的啊?他本不必要承受,卻因為得到了容陵的愛而不得不付出更多。
呵呵,他好像最愛他,好像對他最好,但是其實呢?
甚至直到現在,看著洛湛吃了那麼多苦以後,他還是自私的希望洛湛陪在自己的身邊,哪怕不能陪自己一起去死,也可以陪伴他一直走完剩下的路。
他其實沒有那麼怕死。但是他真的很害怕被洛湛所忘記。
他難受的看了看洛湛,突然說︰「不要忘記我好嗎?」。他勉強的笑了笑,眼楮在得到他的回答之前已經轉向了窗戶的外面去,「不要忘記我,哪怕恨我怪我,都要記著我。如果你忘記我了,也不要給我知道,記不清我的名字就點點頭笑一笑,哪怕說一句喂,我也就假裝你是在對我親密,想不起我的樣子也沒關系,不要讓我知道你現在看著我的眼楮里其實不知道是在看誰就好……」
他自己的絮絮叨叨越發顯得傷感而卑微,那落寞的姿態讓璀璨的陽光打過來的好像就要折射出七彩的彩虹來。
洛湛從來沒有見過他這個樣子,忍不住吐口而出道︰「你不喜歡听我說我什麼都不是對不對?那麼,你希望我是什麼呢?」
這已經是一句他的極限話語了。
容陵的身子僵直,卻仍舊背著他,他面對著太陽的那一面臉龐,對于洛湛來講,卻是格外的隱藏在黑暗里面。他果@露在外面的本來光潔秀美的脖子現在顯得死氣沉沉,缺乏光澤。
他深深的吸了一口氣,大概知道容陵會說些什麼,會因為這個病毒而怎樣的頹廢和決絕,便再次鼓足了勇氣道︰「不管你希望我是什麼,你不用說,你說了我也不听,我听了我也不信。我只再問你一句,你還是當初那個容陵嗎?」。
容陵終于把臉轉了回來。目光瀲灩,眉峰微微的揚了起來,他的嘴唇甚至不可遏制的顫抖了一下才說清楚︰「你,指的是什麼?」
他們都是務實的人,只不過總是會不小心就陷在自己那個狹小的理想世界里。發生過的事情明明誰都不能夠忘記,那麼,又怎麼能奢望桑還桑田過去,站在你面前的人還是當初的那一個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