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這個時候容陵突然回眸看了洛湛一眼,笑意綿長,將原本陰柔如月色的容陵一下子扯到了陽光之下,看起來格外的青春陽光。
洛湛被這麼一看,居然有些不好意思。于是頗有些惱羞成怒的意思,瞪了他一眼。
容陵好像更加開心似的,收回目光,很是一本正經的說︰「我很喜歡這一幅,看起來色調很舒服。」
水珠濺灑開來,在陽光的照耀下折射出七彩的顏色,狗狗雪白的顏色和烏黑的眼楮滴流滴流的轉動,潘澤康微微傾著腰,卻因為要躲開水花反而向後面仰著頭,露出了好看的脖頸的線條。
但是卻絲毫不會顯得狼狽,他笑意頗深,很有點樂在其中的感覺。
潘澤康笑了笑,抓著那張照片又愛不釋手的看了一眼,才點頭道︰「我也覺得這一張很不錯,你看,這個構圖多麼的完美啊。」
容陵順著他手指看過去,相當誠實的說︰「內行看門道,外行看熱鬧,我也就是憑著自己的喜好說幾句而已。」
潘澤康有一些遺憾的喔了一聲,但是還是有些舍不得的擺弄了一下自己的照片,顯然身邊很少有人去跟他談起自己喜好的攝影。
容陵拿起他們三個人的合影,禮貌的問道︰「這一張照片能送給我嗎?」。
潘澤康點了點頭,復又笑了笑。「你們三個人的關系挺好的麼。」听起來似乎帶著一種試探的刻薄,然而卻在不經意之中流露出了一種淡淡的寂寞。
容陵從小是個人精,立馬過來攬著洛湛的肩膀,得意洋洋道︰「那可不,我們可是青梅竹馬,兩小無猜啊。」
洛湛狠狠的拍了拍容陵的手,發出巨大的可怕的擊打的聲音。
潘澤康明顯很小就留在外國了,對中華的文化有興趣,卻有一些疑惑的地方,顯得並不熟悉。他皺著眉頭看著他們倆半天才不甚確定的說︰「青梅竹馬,兩小無猜不是形容情侶的嗎?額,應該是說男女朋友的吧?」
洛湛一听,簡直一頭黑線,不是每一個人都能接受容陵那種不分場合的冷笑話。被這麼認真嚴肅的人從嘴巴里疑問出來,簡直是難堪到了極點了。他立馬道︰「別听他胡說八道,他語文老師死的早。」
容陵不服氣的看過來,卻似笑非笑的哼了一聲。
潘澤康繼續疑惑的看著他們,很不能理解的問道︰「語言老師死掉的話不是應該會有新的老師嗎?」。
洛湛頓時覺得一排烏鴉從自己眼前飛過去,滿頭的黑線也已N次方的速度疊加著。
容陵見狀開心極了。卻還是裝著一本正經的對潘澤康解釋道︰「他的意思是說,我的語文不好。老師沒有教好我,所以我的表達才亂七八糟的。可是你看他,也好不到哪里去嘛。」
說到後來憋笑顯得很困難,就干脆哈哈的笑了起來。
潘澤康看他們言語間似乎更加像是年輕人之間的調侃吐槽外加打趣攻擊。他瞄了一眼一直沒有說話,顯得異常冷靜凌厲的洛錚。
于是招呼他們都坐下來,自己也找了一個位子坐著,才說︰「我們不要兜圈子了,你們的來意我大概也清楚,想知道什麼就直接問吧。」
洛錚對于他這麼坦白合作的態度顯得有些驚喜,微微的揚了揚眉毛,便直奔主題道︰「潘老確實是前幾天就出國了嗎?」。
潘澤康看了看他們三個,點了點頭。
洛錚接著問道︰「這麼說,我打給潘老的電話,一開始就是你接的?」
潘澤康繼續點頭。
洛錚笑了起來。「你會模仿?」
潘澤康撓了撓頭,「只是簡單的吧。你對我父親並不了解,而電話又有變音修飾的效果,你听不出來不足為奇啊。」
洛錚微微頷首表示同意,接著問道︰「這麼說,你從一開始就沒有打算跟我們合作?或者說,你也參與了這個中途截殺?」
潘澤康這才端坐起來,脊背挺的無比的直,然後冷哼一聲,「一開始就存著壞心思的好像是你們吧?想著把矛盾都集中到我父親身上來,這算是哪門子的合作?」
洛錚的手指慢慢的摩挲著瓷杯子的杯身,笑了笑。「可是潘老確實是公證的不二人選。換做是他,他也會這麼做的。」
潘澤康騰的站了起來︰「不用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月復。用你那骯髒的思想來審時度勢的話,只怕沒有好人了。」
洛錚微微的抬了抬眸,只是很愛惜又寵溺的看了一眼他,就好像平日里看洛川洛塔他們一樣。
容陵打著哈哈插嘴道︰「嘿,不要這麼激動嘛。我且問你,今天洛錚上將給你撥了求救電話,你接到以後到底有沒有派人營救?」
潘澤康的某種一閃而逝的內疚並沒有被他們忽視。他有些不耐煩的說︰「這個事情我不能讓父親知道,可是不給他知道的話,我怎麼找人去救你們啊。空口白話的我去哪里找人啊。」
他說的相當坦誠,顯得有些無奈。
洛錚默默的看著他,並沒有憤怒與責怪。
洛湛始終很沉默,顯得有點兒事不關己的樣子。
容陵卻很生氣的低吼道︰「那你知不知道你這樣做的後果?今天如果不是我,他們倆可能就死了。這件事終究會扯到你父親的身上,如果你父親知道了,你說他會有什麼反應?」
潘澤康死死的盯著容陵。這個家伙變臉實在是太快了。剛剛明明還有說有笑的跟自己討論攝影,談論喜好,這下子突然就對自己說教起來。偏偏自己還反駁不了。他太了解自己的父親了。如果父親知道了,哪怕父親只是為了明哲保身,也斷然不會真的這麼明目張膽的放著洛湛他們出事的。
他別扭的看了他們三個人一眼,說道︰「其實,我已經交代管家了,能找多少人是多少人。」
洛錚點了點頭,算是安撫他。他當時在電話里听的很清楚,潘澤康接到自己的求救電話確實是有行動的,所以他才安心的在那里等待那半個小時,只是沒有想到失望了。
容陵冷笑起來。「你覺得自己無比的孝順,殊不知你這樣的愚蠢會害死你的父親。你也不希望他晚節不保吧,趕緊打電話讓他回來。」
他說話鮮少這麼重,重到讓人覺得無比的威嚴。比較是被作為繼承人來培養的,舉手投足之間,不知道從什麼時候起,居然已經有了這樣難以企及的王者風範。
潘澤康還想辯解什麼。
容陵接著說道︰「令尊回來以後請務必通知我一聲,我們告辭了。」
他只是隨意的看了一眼洛湛和洛錚,便率先的出門。
洛湛的手剛剛伸向茶杯,這下子不得不中途斷下來,改成站起身來,微微的朝潘澤康點了點頭,跟著出門。
洛錚容顏淡淡,卻還是伸手拍了拍潘澤康的肩膀,就像對自己旗下的小兵一樣,然後也隨著容陵出來。
出來以後容陵討好的笑了笑。然後相當狗腿的對洛錚說︰「洛大哥,你有什麼看法嗎?」。
洛錚好脾氣的笑了笑,他雖然是好脾氣,但是笑容卻是極少的。可見對容陵還是相當贊許看好的。
年紀其實並不大,算起來也不過是剛剛成長起來的小輩,卻總是給人以成熟穩重,可以信賴的感覺。
「我看這潘澤康倒不像是幕後主使。回頭找人查查,看那潘御是不是真的出國了,如果確實的話,這事兒差不多就能跟潘家撇干淨了。」洛錚言辭簡潔,卻句句中的。
容陵連連點頭,「我也是這麼想的,不過,如果這件事兒真的跟潘家沒有關系的話,就說明我們思考的方向完全錯了。就真的毫無頭緒了。」
洛湛卻表現出了難得的樂觀,他鼓勵兩個人似的說道︰「凡是存在過,到過,發生過的,必然都會留下痕跡。我們現在發現不了,只是因為我們沒有發現,並不是沒有。倘若我們真的一頭霧水了,不妨再把整個事情串起來理一理。」
洛錚回頭給了洛湛一個笑容。他好像是第一次發現自己的弟弟原來這麼冷靜理智,足智多謀。
洛湛被洛錚這麼一看,一下子信心百倍,顯得無比的激昂起來。
容陵是毫不吝惜對洛湛的夸獎的,從很久以前開始,他就表現出了無比的矛盾特性,一方面,他希望讓全世界都知道洛湛的好。洛湛若是做出了一分的成績,他都要給夸贊成十分,順便表現出一百分的開心。但是,另一方面又無比的憤恨別人夸獎洛湛,追隨洛湛的眼神。那時候洛湛只以為容陵是小氣,當然了,沒有哪一個帝王會希望自己身邊的將軍隨從有超過自己的聲望的吧。
容陵好像沒有怎麼變過,他夸獎洛湛的時候總是習慣性站在洛湛的左邊,然後很惡俗的揚起右手,就好像朗誦家一樣道︰「洛湛真是太厲害啦。嘿嘿,不過想想也是當然啊,畢竟是洛湛呀。嘿嘿,還是我有眼光吧。」
這種與有榮焉的感覺,曾經讓洛湛非常的感動。但是被夸獎的時候總歸有一點不好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