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是第一次在父親回來的時候就敢一個人跑回自己的領地。他已然有些控制不住自己,一回來就鑽進了最樓下的那間放映室里。
不知道是不是收到他長期做逼供工作的影響,放映室布置的近乎陰森。四周都是厚重的黑色簾幕,遮蔽的嚴嚴實實。唯一的一張長沙發直對著巨大的放映機。機子里經年只有一張碟片。看來看去,似乎都有些磨損。
他蜷縮的握在沙發上,整個世界好像沒有色彩和光明了。
微弱的光亮從放映機上傳來,大屏幕上是一個姿容秀麗的女子,這會兒有些不堪重負的憔悴。
雖然沒有被迫全果,但是皮鞭無情的抽打還是讓衣服和皮膚一起皮開肉綻了。身體被折騰成了羞恥而無能為力的姿勢,臉龐正對著鏡頭,所有的情緒都能夠一覽無余。
內容有些千篇一律的讓人聊賴。就好像是一張粗制濫造的黃色碟片。洛湛望著那個女孩依然倔強和清冷的眼神,在自己無法自拔的**的時候,留下了眼淚。
就好像抑制不住的一種折磨。在自己開心和不開心的時候都要上演的一種酷刑。
陰暗潮濕的讓人心悸的地下室,年輕的少女被捆綁在地上或者吊在房梁上。不同的男人,變著花樣的折磨以及羞辱。
粘膩的腥臭的味道傳過來,潮濕的冰冷的臉上有一種撕心裂肺的疼。姚絳,這是我愛的姚絳。
跟著他到最後尸骨無存的姚絳,只留了這麼一張代表著恥辱和心痛的光盤。來自他的敵人花樣百出的炫耀和刺激。
如果可以,他希望不曾愛過。愛是這麼的痛,一醉下,似乎永遠醒不過來。中間反復的醒,就反復的痛,再反復的醉去,到一直反復的抽搐。
就在這個陰暗的播放室,天地里好像就是他們兩個人。他不知道姚絳離開帶走了一些什麼,是他的心,他的愛,他的自信,還是什麼?他也不知道姚絳離開給他帶來了一些什麼,是軟弱,是強迫癥,還是憂郁癥。
沒有了那時候乖張和桀驁的自己,一下子也沒有了全部的清新和活力。即使他再怎麼強迫自己忘記,假裝一切只是在19歲那一年突然的被撕裂開一個很大的缺口,中間也只是被時間拉扯出好大的空白,如此而已,卻還是改變不了生命被強制關閉再打開以後的那種刺痛感。那種緊縮的,壓抑的,茫然彷徨的,不知所措的橫沖直撞的情緒。殺不死的自己,也只能自我厭棄和自我麻痹了吧。
突然門外有輕微的聲響,洛湛警覺的站起來,他拉開門的時候,黑暗一點點的光亮從他的身後打過來,讓左砂忍不住有些顫抖。
他冷酷到近乎咆哮道︰「誰讓你過來的,這里是你來的地方嗎?」。
左砂有些麻木的看著他。他對她從來都沒有過好的臉色,她幾乎已經習慣了。蒼白的臉上一點血色也沒有。瘦巴巴的身材在他的襯衣里顯得骨感的疼痛。
她望了望他,有些認命的慢慢再走回去。
卻被的拉扯住,身子一個趔趄倒在他的懷里面。「什麼事?」
左砂悶聲道︰「我餓了。」
洛湛愣了愣,將她拉的離自己開了一點,細細的看,隱約有些熟悉似的又驚又怕。才默默的往樓上走。
左砂老實的跟著他上去了。
似水年華
把冰箱里留的速食微波了一下想起來冰箱里還有半個西瓜,愣了愣還是一起拿過來給左砂吃。
左砂實在是餓過了。飯菜混在一起打的油脂光亮的她也使勁兒的往嘴巴里扒飯。
洛湛無可遏制的開始想姚絳。思念這個東西一旦打開了閘頭,就有點收不住手的陣勢。洛湛太累了,就疲于招架了,漸漸在左砂面前顯得疲憊而軟弱。不過左砂還是吃飯,沒有注意到他。
他一直看著那個西瓜,剛剛從冰箱里拿出來,還冒著白色的森森的涼氣。
姚絳很喜歡吃西瓜。每次都要吃半個半個的吃。一個人拿一個小勺抱著咬。有時候他想在她那吃一點,她都抱著跳來跳去的閃躲,還老大不高興。
要是洛岳他們過來,非得把西瓜切成一片一片的,她還不愛吃,或者非得得一個大的,繼續用勺子舀,近乎到了強迫癥的地步了。
記得有一次和她去公園約會,她在彎彎曲曲的小石子橋上來來回回玩的不亦樂乎。河水很清澈,里面有很多錦鯉悠游自在。
他就把她撈過來老實的按在懷里坐著,有些不甘被冷落的說︰「你怎麼沒有密集物恐懼癥啊,叫你在這跑來跑去的。」
她顯然對這個說法很好奇,疑惑的看著他。
他就給她說,有些人看見這麼密密麻麻的錦鯉是會有不舒服,頭暈等等感覺的。
她大驚道︰「真的有這種病啊?」
他很肯定的點點頭。「是的。」還加重了語氣。
她一下子顯得非常的同情,「那不是很慘嗎?寒暑假的時候火車站真是高峰期啊,那不是連回家都是很痛苦的了?啊,還有在食堂打飯啊,食堂那麼多人。哎呀,就連星期一升國旗都會不舒服了?」
她一下子舉一反三起來,直說的他滿臉黑線,囧囧的說︰「額,人不算,那個是不一樣的啊。」
她哦了一聲,若有所思,「這樣啊。」卻更加驚恐的叫了起來,「那豈不是夏天不能吃西瓜了啊。那個瓜子……」
洛湛徹底無語了。
像這樣被姚絳打敗到無話可說的時候其實很多,那時候只想拼命的狠狠的揉她的頭,現在卻什麼都沒有了。
西瓜的汁水還很充足,開始流下了慘淡的紅水。
洛湛鼻頭一酸,幾乎要再度落下淚來。一抬頭才看見左砂直愣愣的望著他。
他不自在的和她對看了一會兒,才凶殘道︰「你看著我做什麼。吃完了還不去洗碗。」
左砂已經不再和他爭辯頂牛了。能活下去,能吃的飽飽的,就是希望啊。她站起來的時候腿有些麻,一下子撞到了桌肚,疼的悶哼一聲。
洛湛皺了皺眉道︰「你放下吧。」
其實本來就有保姆會收拾的。他好像從來不願意她過的太好。
她有些驚訝,直覺的張口道︰「不疼的。」
他狠狠瞪了她一眼。「你以為我會在意你嗎?」。
左砂尷尬的苦笑了一下,默默的看著他向那個黑乎乎的屋子走去。
當時的她隱隱的以為洛湛只不過是一個悶騷男,一個人躲起來偷偷的看碟片,看到想哭還拼命逞強。即使之前他對她有那麼不好,這一刻居然覺得他有點可愛。很久很久以後她想起來,才知道,原來她從第一眼看見他,就開始喜歡他。
如果你覺得你一個人再惡劣都很可愛,怎麼樣都很可愛,如果你一點兒也不想一個人不開心,一點都不想他不開心,你是不是應該知道,你喜歡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