桃花美人謠 正文 第138節陷囹圄生死與共

作者 ︰ a司芳

「嗯,你去告訴他們,吃過晚飯我們就可以發出了。出去吧。」袁深問運籌帷幄,命令道。被這樣一鬧,他想回味公儀紫陌點滴的心情頓時沒有了。未來的路還有很多崎嶇,哪能如此兒女情長?

瑤瑞起來的時候就听說龍德山的眾人已經發出了。四個人一起吃午飯的時候,羽牧不太敢看瑤瑞,神情諾諾微微,瑤瑞只是虛偽地沖他笑了笑。對于認的這個弟弟,她心中保留著絕大多數的防備。

徐幕問道︰「主上,我們什麼時候出發,很多的門派已經走了。」

「離祭祀不是還有數日嗎,我們去那麼早做什麼?」瑤瑞問道,「再說了,到了沈家山莊又進不去,我們落足哪里?」

徐幕到一時無言以對。

瑤瑞冷笑道︰「原來你也有沒有主意的時候,我還以為徐堂主萬事通呢?」

「主上過獎了,屬下何時能萬事通?不過有時湊巧踫到自己熟悉的事情而已。」徐幕毫不絕大瑤瑞是在諷刺他,順著瑤瑞的意思謙虛道,微微含笑的臉容帶著一絲得意。

原本說話過幾天再走的,但是當天下午他們依舊出發了。當地的人說,近來狂風不少,他們的老百姓長居此地,對自然竟然了如指掌,猜定三日後必有狂風。瑤瑞一听,心想還是早點走吧,這要是狂風起來,便不知何日停歇。

再說了,去沈家山莊的門派那麼多,別人能落腳,他們怎麼就不能落腳,大不了風餐露宿。其實她最怕的是踫到輕孤城的那些弟子,彼此有些尷尬。金谷兒一副拒人千里之外的模樣令瑤瑞特別不想和他們打交道。況且還有一個天際呢。

不知道小師妹心月涂現在有沒有感動天際,讓他忘了自己。對天際,瑤瑞最多的是惋惜。他是大好青年才俊,怎麼就會看上了自己,平添苦惱。有時瑤瑞想,倘若她去輕孤城真的只是學藝,與天際相遇,也許從此會在輕孤城成親生子,一生過得平淡無憂。

對她而言,最大的奢望,便是過上男耕女織的平淡生活。但是她知道,這是奢望,不說她身上的秘密,就是她現在的東門壇壇主身份,一旦被揭露,自己九死一生。

想起瑤瑞就覺得可怕。

四個人上路,原本可以各自一騎的,但是羽牧不太善于騎術,只得雇了馬車而行。快到沈家山莊的時候,瑤瑞感覺自己身子一緊,回首看他們三人,徐幕與隋緹都被點中了穴道。

羽牧的表情有點平靜︰「對不起姐姐與兩位,小弟也是職責所在」

瑤瑞等人都不能說花,隋緹與徐幕臉色鐵青,唯獨瑤瑞平淡,既然沖他點頭微笑。羽牧見慣了這個時候猙獰的表情,陡然見瑤瑞的笑臉,愣了一下,不知該說點什麼。

其實瑤瑞一點都不生氣,她真是見慣了這樣的事情。可能是她一開始就對羽牧設有防備,心中從未信任過他。所以他背叛的時候,瑤瑞沒有失望。不像徐幕,一直將他當作善良無知,現在發覺他一直在利用自己,臉色跟吞了蒼蠅屎一般難看。

馬車停在一座山前。山體高大蔥郁,秋天的山依舊濃郁的綠色,團團錦簇,不遠處水流嘩嘩,一座飛瀑奔騰而下,掀起陣陣青煙。落在深潭中,掀起水花,如同碎玉。

羽牧走到山體前,吹了吹口哨。西面的山體上有塊小小口子緩緩移動,成了一個小門。開啟後,倒是寬闊可以容納馬車經過。羽牧毫不客氣地駕馭馬車而入。四周一下子便漆黑起來,身後的門一陣轟響,砰地合上了。

漆黑中馬車飛奔而去,散落一路的馬啼聲。馬蹄踏破地面的聲音與羽牧呵斥的聲音攪合在一起,被撞倒了牆壁上,又狠狠撞了回來。听得耳里,格外清晰,瑤瑞知道這條甬道長而狹窄。

四周的光線漸漸明亮起來,瑤瑞便問了一陣臭味。各種身體的汗味,動物尸身腐爛的氣味,植物果實糜爛的氣味,攪合在一起,陣陣散發出來,令人作嘔。隔著車簾,瑤瑞依舊可以听見熙熙攘攘的人潮聲。

車簾被掀開,兩個高大壯實男子將他們一個個從車上撤下去。手上極重,扯瑤瑞的時候,幾乎要將她的胳膊反卸下來。

「他們被我點中了穴道,三日之內是不可能沖破的,就不要卸下他們的四肢了吧?」見他們三個人被軟軟丟在地上,兩個守獄奴正準備過來將他們卸下四肢關起來,羽牧突然開口道。

這幾日與他們在一起,別人不說,徐幕對他是極好了,生怕他受了一絲委屈,就連母親都未曾對他這樣好過。羽牧不是冷血之人,他懂得感恩的。

兩個守獄奴恭敬道︰「遵命」

瑤瑞等人被丟到其中一間牢房里。

羽牧臨走前,看了他們一眼,似乎有話想說,最終還是咽了回去,看了他們一眼,便抬腳走了。等羽牧與兩個守獄奴走後,瑤瑞才打量起這個渾是惡臭的地方。可能是鼻子適應了,沒有剛剛進來時那麼難受。

像是被掏空的山體,四處都是密封的,一塊大堂大小的空間,四面圍繞著全都是小小監獄房間,注滿了人。大家都萎頓在地上,神情疲憊與痛苦。他們全都被卸下了四肢,看模樣打扮,都是行走江湖的人士。

費力抓這麼多江湖人,是怕他們去偷鳳凰靈芝,搗亂他們的祭祀吧?

與普通牢房不同的是,西南一角,一大塊地方,卻堆著小山丘高的生生白骨,寒氣逼人。瑤瑞不禁想,這些白骨都是死在這里的人?看來這個牢房里死了不少人呢。

瑤瑞環顧了一下四周,沒有發現自己認識的人,都是些中年的漢子,看來功力不弱。

瑤瑞的姿勢很不舒服看,可是她動不了,只得忍受。徐幕面色恨色,嘴唇都咬破了,瑤瑞冷笑︰他忤逆自己收留羽牧,這回嘗到了惡果吧?瑤瑞一開始便覺得這個羽牧不簡單。他肯定是沈家的人,派去將一些可能對祭祀有危險的江湖人捉住,並不傷害他們,只是讓他們動不了。

羽牧最後一刻,看在連日來他們盛情相待的份上,放過了他們的手腳。僅此一點,瑤瑞覺得,他仍是一個心存感激與善念的人,沒有喪心病狂。

隋緹一副老僧入定的模樣,閉目養神。

瑤瑞嘆了口氣,試圖沖破穴道逃離。可是越往西南,點穴的手法越不同尋常的怪異,瑤瑞試了好幾次,都毫無所獲,最終只得放棄了,乖乖坐著,期待奇跡發生。

一聲輕響,隋緹身上一陣氣流飛躍,沖擊得瑤瑞與徐幕都向後倒去。隋緹睜開雙眼,緩緩站了起來。瑤瑞驚喜不已,滿懷急切看在隋緹。隋緹在她身上點了幾下,頓時一松,渾身的束縛都消除,瑤瑞深深嘆了口氣。

隋緹又解了徐幕的穴道。徐幕坐著一動不動,瑤瑞踢了他一腳︰「做什麼,反思自己的愚蠢?」

徐幕沒有理瑤瑞,繼續坐著,沒有人能理解他心底的悲痛。遇見羽牧的那一刻,自己是心動的。所幸,羽牧似乎並不反感自己是男子,接受了自己的好意,所以徐幕加倍對他好。甚至想把心底的秘密告訴羽牧︰他曾經是個女孩,玩個網游卻被穿越。倒霉的是,她穿越在男嬰身上

難道是對她愛看BL動漫的報應麼?不管起因是什麼,結果是做了二十一年的女孩,現在卻成了一個男嬰。在她緩慢的成長過程中,她曾經試圖去喜歡女子,可是她頂著男子的身子,卻是改不了的女子靈魂,怎麼能喜歡女子?

家族人中有人看出了端倪,流言蜚語滿天飛。她倒是不在乎,反正她能接受男男戀。但是她不能接受女女戀,于是她,徐幕,性別男,愛好男在這個古老的國度,BL是不能被接受的。

父親與母親商議,將她/他送到天朝來。他十六歲那年,帶著自己的堂妹,來到了中土,成了孤鴻教的一員。一直以來,身邊的男子還不及他人格有魅力,倒沒有誰令他心動。可是第一次見到隋緹時,他有點微微觸動;第一次見到羽牧,他的心怎麼都停不下來,一個勁地砰砰跳。

正在他欣喜愛情終于姍姍來遲的時候,卻是這樣的結果。

想起羽牧那張天真無暇說話變紅臉紅的模樣,徐幕心底抽搐般疼痛,不願意打理瑤瑞的冷嘲熱諷。一開始的時候,他的確對隋緹有好感,因為這個,他格外討厭閭丘瑤瑞,更加羨慕她是女兒身。

可是他忘了女人是特別容易記仇的。那時對閭丘瑤瑞也是幾句難听的話,現在她卻將自己當仇人一般防備著,令徐幕萬分頭疼。他不想與閭丘瑤瑞為敵,只想與她合作。

徐幕看了一眼閭丘瑤瑞,服軟道︰「我的確很蠢,主上教訓的是」

見他這樣,瑤瑞反而不忍心再諷刺他,畢竟他現在承受的失望與痛苦,遠在自己之上,但是忍不住心底罵︰「自作孽不可活」

隋緹與瑤瑞起身,打量著這間牢房。全部用鐵箍圍成,真是銅牆鐵壁,鎖是最難得玄關鎖,輕易是捏不碎的。就是說,他們解了穴道,依舊是逃不出去的。四周的人見他們能動了,都看向他們這邊。

其中一個人激動看著他們︰「你們能動了?真是太好了,快點救大家吧。最遲明日,他們便要將我們全部毒死在這里了。」

瑤瑞愕然,這里四面密封,倘若放入毒氣,必死無疑。听到這里,徐幕臉色一變,難道羽牧真的這般狠心,要置他們與死地麼?難怪西南角那麼一大堆白骨,原來都是用毒氣毒死的。

隋緹神情一凜,伸手去劈那鎖,掌心震得發麻,那鎖依舊安全無虞,他不甘心,又去推那些鐵柱,使勁了力氣,鐵柱被推得火光紛飛,依舊巋然不動。

瑤瑞看出了端倪,阻止隋緹︰「隋掌門,別費心思了,這些並不是真的鐵柱鐵鎖,而是陣的幻象你再努力都撇不開的。」瑤瑞突然想起小時候父親愛琢磨這些陣法來護衛畢方島,自己偷偷翻開了些。這牢不可破的鐵柱鐵鎖叫天罡鎖魂陣,倘若找不到陣的源頭,強行撇開,最終自己會被吸進陣里,永遠都出不來。

閭丘千曾經自言自語這天罡鐵鎖陣是最惡毒的陣法,可惜他一直沒有鑽研出來。原來沈家的能人超出世人相像,竟然布成了這樣的陣。

隋緹對陣法也是有些鑽研的,頓時愕然︰「天罡鎖魂陣?」

瑤瑞點頭︰「看樣子很像,隋掌門對這種陣法也有鑽研不成?」

「知道一些皮毛,算不得鑽研。」隋緹冷聲道,「現在該怎麼辦,這樣的陣法很詭異,我解不開的」

「命中注定要葬身此地,怎麼都逃不開的;若命中注定不死于此處,肯定會有貴人相救,我們如今能做的只有兩件事︰等,等」瑤瑞仿佛年邁僧人,講出些禪位十足的話。

「等,等是一件事」隋緹不屑與她的算計功夫。

「第一個等,是等死;第二個等,是等生。當然是兩件事」瑤瑞笑道。似乎快到臨死關頭,人變得寬容,她不再與隋緹計較。

瑤瑞覺得,死的可能應該比生大,那麼自己這短暫而空洞的一生,便要結束了。她竟然不覺得難受與失望,反而是淡淡的期望。倘若死去了,所有的煩惱與掙扎都可以不要了。

活得這樣累,到底是為了什麼?平日里沒有到生死關頭,瑤瑞從來不知道自己對生活的期待這麼低,求生的欲念這麼小。如今真的到了這種時候,她仿佛把死亡看得很輕松。

瑤瑞開始坐在地上打坐,冥想。將自己這十八年的種種一一在腦海中回放,有記憶開始,天真無憂了幾年,後來是被種毒蠱,整整八年,寒冷的山洞,劇烈的疼痛;然後輕孤城的五年,孤獨,冷漠,刻苦練劍,與誰都保持距離。然後就是從輕孤城出來的這半年。

瑤瑞猛然發現,自己活得像個人,竟然只有在大半年的時間里。仿佛終于來到了塵世。喜怒哀樂樣樣都有了,經歷了生老病死,愛恨離愁;懂得相思,懂得友情與愛情,更加珍惜親情。

想起了第五斜照,瑤瑞竟然覺得自己如果死在這里,對他是好的。她終究不是一個身體健康,心里健全的人,承受不了生活的柴米油鹽。真的跟一個男人過日子,也許沒有人能忍受她的脾氣與多疑。

「隋掌門,你在想什麼?」瑤瑞想了很多,越來越覺得心中平靜,見一旁的隋緹更加平靜,難道他也覺得死了比活著好?徐幕也平靜,但是他的平靜,是一種生活失望的死灰。

「我在想,一定不能讓我最愛的女人死在我的身邊」隋緹沒有轉眸,靜靜說道,「我曾經見過很多的陣法書籍,總有一樣能解這個陣法。只是要慢慢想。你放心,只要我有一口氣,你就不會死。」

瑤瑞沒有說話,心底卻微微松動。他說的這樣的直白。可是都到了生死關頭,還委婉個什麼勁兒?他的話,每一個字都落在瑤瑞的心頭,沉沉的溫暖。只要他活著,自己就不會有事。這般輕松就說出了瑤瑞一生都想要的誓言。

「隋掌門,我不值得」瑤瑞緩聲道,心底卻微微失落,她竟然希望她值得。

徐幕看了他們一眼,心底的酸楚一陣陣涌上來。真是羨慕他們,不管愛得是否順心如意,都能去愛,都有被愛的權利和可能。而自己呢,幾乎失去了這一切。他是男兒身子女子靈魂,喜歡的人是男子,但是哪個正常的男子會喜歡同性呢?

曾經是女兒身,可以去愛的時候,她孤傲地誰都看不上,如今,看上了誰都得不到。任何女人都比他有競爭力,因為他是男兒身。

隋緹知道她想說什麼,打斷她︰「只要你還活著,我就會繼續對你好。直到我確定有人,對你比我更好不用愧疚的,接受就是對我的好」話未說完,他的臉頰便全紅了。這般刻骨的情話,竟然會從他口中說出,他自己都嚇了一跳。原來到了生死關頭,平日里所恪守的一切教條都可以被打破。

瑤瑞愕然看著他,轉過眼去沒有說話,眼眶中卻溢滿了淚意。也許這樣的話時空洞的,自己確實很感動

一直以來不是盼望有個人可以對自己好,為自己擋風遮雨,將自己緊緊護在身後麼?如今,有兩個男人都說過這樣的話,瑤瑞不甚唏噓,是老天爺要彌補她過去十八年的缺失嗎?

曾經的十八年,這樣的人哪里去了?倘若早些有人肯對她好,倘若她入輕孤城的時候便有人對她好,願意為她擋風遮雨,也許今天的她,會完全的不同吧?看著隋緹閉目冥想的側臉,瑤瑞突然有種想抱住他的沖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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