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已深,原本所有客棧酒家都已打烊,卻獨有一家燈火通明。
與小二哥焦急的神情形成對比,一位翩翩公子卻是悠然自得自斟自飲,兩片薄唇之間還不時溢出泛著酒香的小曲兒。
小曲兒不成調,卻夾雜著復雜的歡快與傷感,另著急打烊的小二哥也不由得好奇起這位看起來富貴十足的公子哥兒如此自斟自飲的緣由了。
探了探頭,小二哥兒雙手揪結著抹布,略顯稚氣的臉上掛著訕笑,小心翼翼地問︰「這位公子,看你像是富貴人家的少爺,怎麼夜深了還在這里喝悶酒呢?」
喉結上下一動,富貴公子輕哼了一聲,因酒氣微微泛紅的臉上浮現一抹笑容,似冷笑更似苦笑,稍顯迷糊的目光掃了一眼小二哥,富貴公子招了招手,示意小二哥在他旁邊坐下,口齒不是很清楚地說︰
「來,過來陪爺喝一杯爺需要個說說話的人」
小二哥臉上始終掛著奉承的笑容,听富貴公子這麼一說,有些為難地回頭看了看櫃台里面算賬的自家掌櫃。
掌櫃恰好也是混過的,雖是初級修煉者,但也算見過市面的,這位爺一看便是高級別修士,本不想管閑事任他喝去,不知底細的大神們還是少惹為妙,見他招呼伙計過去,于是抬了抬下巴算是默認了。
得了掌櫃的允許,小二哥自是樂意得很,忙活了一天腰酸背痛難得有白喝的酒,不喝豈不是太對不起自己,再說,喜愛八卦的他更想打听些什麼趣聞來。
見小二哥戰戰兢兢坐下,富貴公子一把摟上他的肩膀,十分哥倆好地吐著酒氣︰「來,給爺喝」
說著,富貴公子將一小壇子酒直接往小二哥嘴里灌去,小二哥阻止不及,被灌了一大口,臉上衣服都沾到了酒,由于沒準備好,一口酒嗆下去,便劇烈咳嗽起來。
見小二哥的窘相,富貴公子哈哈大笑起來,笑聲放肆卻頗多苦澀。
小二哥憋紅了一張臉頗為氣憤卻又不敢發作十分委屈地斜睨著富貴公子,模樣好不滑稽,令富貴公子又是好一通狂妄的笑聲。
笑罷,富貴公子拿起另一壺酒大口大口灌了起來,少許酒水順著嘴角滑下,經過仰起的脖頸,路過剛毅的喉結,形成兩道性感的線條,就連小二哥也看得直瞪眼,忍不住出聲問出自己的疑惑︰
「這位爺,看您如此豪情,卻好像隱藏著不快,究竟是什麼事呢?」
富貴公子重重放下酒壺,身形已有些晃動,顯然已經七八分酒意,大掌再次襲上小二哥的,他晃了晃腦袋,有些發泄有些報怨,口齒不是很清地說︰
「小二哥,你知道嗎?爺我被戴綠帽子了」
說完,富貴公子似乎很氣憤地垂了一下桌子,即而張狂大學起來,笑聲充滿諷刺。
額……小二哥面露疑惑,如此俊俏似乎挺有錢的富貴公子哥也會被戴綠帽子?那對方小白臉豈不更加了不得?
未得小二哥接話,富貴公子又接著報怨︰「整天跟著一個小鬼混,能撈到什麼好處?」
小鬼?敢情這位爺的競爭對手是個小鬼?小二哥更加狐疑,眉心不勝揪結,心里唏噓道︰有錢人的想法果然與一般人不一樣吶
富貴公子灌下一口酒,突然無限自嘲地冷笑一聲,接著說道︰「不但撈不到好處,還差點丟了性命真是可笑」
小二哥由起初的懷疑轉為現在的好奇,這位爺不停地說「撈不到好處」之類,莫非這小白臉真的只是小白臉?還是這位看起來風度翩翩的富貴公子有什麼隱情,才使得娘子給他戴綠帽子?
心里實在好奇,又遲遲等不到富貴公子接下來的抱怨,小二哥忍不住開口詢問︰「這位爺,不知道你家娘子偷得是什麼漢子?」
「偷漢子?」富貴公子一听,兩眼一瞪,喝道︰「誰、誰說爺家娘子偷漢子了?再說,爺還沒娶她過門呢你可別胡說啊壞了人姑娘的名聲我饒不了你」
小二哥一听,滿頭滿臉黑線︰得您就說胡話吧敢情听了這麼久您只是喝醉酒瞎報怨呢
小二哥憤憤正準備起身趕客打烊,卻被富貴公子一把拉住,「小二,你別晃來晃去爺話還沒說完呢,你晃得爺頭疼」
「這位爺,夜深了,小店要打烊了」小二哥咬牙切齒,深有被愚弄的感覺。
誰知,富貴公子硬是拽著小二哥的胳膊不讓他起身,滿嘴噴著酒氣,語氣不悅地嚷嚷︰「你知道我是誰麼?我是白無常白無常你知道麼?也可是百花村花二少御用花匠的未婚夫爺這門親事還是花二少親自做的媒你懂個大腿」
小二哥這回連腸子都掛上黑線︰敢情你丫說到現在只是個花匠姑娘的未婚夫呀
小二哥自是不知道所謂百花村花二少是何許人也,但身為修煉者的掌櫃的可是非常了解此人的,原本漫不經心打著算盤的他,一听到「花二少」三個字,立刻停下手中的活,豎起了耳朵。
白無常不理會小二哥黑透了的臉色,繼續說道︰「切你這個無知的小二給爺滾一邊去竟敢污蔑爺的暖暖親親偷漢子不想活了是不是?」
小二哥整張臉皮都在抽動,掌櫃的連忙從櫃台繞出來陪著笑臉打圓場︰「白爺,小店伙計孤陋寡聞有眼不識泰山,多有得罪,白爺千萬不要生氣」
「掌櫃的……」小二哥滿月復委屈都叫掌櫃的一個眼神給逼退,委屈地抿了抿嘴,一跺腳便轉身離開。
掌櫃的不理會自家佷子兼伙計的小脾氣,堆著笑對白無常又是點頭又是哈腰,白無常他也是知道的,花二少更是如雷貫耳,既然知道了背景底細,好好巴結一番,說不定對自己的修煉好處多多,掌櫃的自然不會放過這個機會。
「白爺,為了賠罪,我這就吩咐廚房給您再添幾個菜,您看這些都涼了」
「不用了爺我已經喝得差不多了」白無常搖晃著身子作勢要起身,卻是力不從心從新跌回座位上,搖搖晃晃顯然有馬上就要醉死過去的跡象。
掌櫃的自是不會輕易放他離去,扶住白無常的胳膊,嘴上不甚巴結︰「白爺,您看,夜深了,不如您就在小店客房住上一晚如何?我給您備最好的上房」
白無常大手一揮,含糊不清道︰「也罷那你就給爺準備一間房吧那小子現在昏迷不醒,諒他也做不出什麼來」
「好 」掌櫃的喜上眉梢,一邊吩咐小二準備上房,一邊攙扶著白無常起身,嘴上自是沒忘打听消息,「白爺,您一直說的那小子,可是花家的小四少爺?」
白無常晃悠悠的手指點上掌櫃的腦門正中,傻呵呵地笑著︰「算你有見識哈哈,你說那小子傻不傻?自己現在都虛弱地昏迷不醒,好不容易打回來的雪蓮花種卻送給了別人要知道那雪蓮花種可是萬年的,能提升不知多少年的修為呢真是個傻蛋就這樣的傻蛋,爺那暖暖親親還整天跟在他身邊混,結果人家打回來的寶貝給了聖魔女都不給她,你說,是不是一對傻蛋?哈……」
白無常聲音越來越小,越來越模糊,最終頭一沉整個人倒在掌櫃的身上。
掌櫃吃力地扶著他上樓,臉上卻露出羨慕嫉妒恨的表情——萬年的雪蓮花種呀,那的確是個寶貝中的寶貝,要是他能得到……雖然不可能,想想都覺得興奮呀不過,如此厲害能打到萬年的雪蓮花種的人,身邊一定還有不少寶貝,好好巴結的話,說不定……
掌櫃的一邊打著如意算盤一邊與小二哥兩人合力將白無常在上房安置好,交代了小二哥一定照顧好這位貴客,方才下樓,未算完的賬也沒有心情繼續算上去,匆匆關了店門,就坐在櫃台里傻笑,心里不停閃過「雪蓮花種」「寶貝」「貴人」之類的字眼,一夜未睡光做夢來著。
小二哥自是不懂掌櫃的心思,也懶得理痴痴傻傻的掌櫃,反正又不是第一次這樣,前兩天有個姑娘丟下一顆普通的石頭,他不也抱著那個石頭傻樂傻樂的一夜未睡麼?還念叨著什麼「司石的石頭」「寶貝」什麼的,自從開始修煉他就不正常起來。
因為剛才的事弄得一肚子窩囊的小二罵罵咧咧地胡亂收拾了一下,便匆匆光上房門睡覺去,他干得是體力活,一天下來腰酸背痛,可不比這些沒事就知道借酒消愁瞎哼哼的公子哥兒。
懶得管你們
夜深人靜,白無常的房間里傳來驚天動地的鼾聲,滿屋子的酒氣惹得黑暗中某位直皺眉頭,在烏黑一片里仍然閃閃發亮的兩只眼眸透著興奮,然後不著痕跡消失在黑暗中。
床上的男人鼻孔仍在發出討人厭的鼾聲,漂亮的嘴唇卻勾起一道好看的弧度,心里洋洋自得道︰爺我這演技絕對可以稱為最佳男主角了,希望丫頭別辜負爺的「犧牲」才好,一定要平安歸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