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夫難求 卑微宮女 159章 下馬之威

作者 ︰ 欽寒

江彩繡被她一聲怒叱給驚呆了,記憶中的唐雲芯,溫和而默然,就算是怒極,也總是保持沉靜端莊的姿態,說好听那叫與世無爭,說難听點,根本就是懦弱無能。可此刻的她,渾身上下散發出一種凜冽威嚴的氣勢,竟讓人不敢逼視。她惶恐之下,彎身叩拜︰「貴妃娘娘恕……」她猛地住嘴,整個身軀僵硬地如同上了凍一般,抬起頭惡狠狠地等著雲芯。

她怎麼可以被她氣勢所懾,怎能甘心俯首于她,她恨這個女人,恨她奪走自己的一切,奪走自己喜愛的男人,又奪走屬于自己的權勢與地位。皇貴妃?以她那低賤的出身,憑什麼高居皇貴妃之位不,她不甘心,就算天下的人都懼怕她的身份,偏偏她不,她就是不承認,不承認她這個皇貴妃

她眼神中情緒的變化,雲芯一一看在眼里。她定然是不服自己的,這樣最好,就怕她太過識時務,表面恭維,卻在暗地里想盡辦法對付自己,若真是這樣,才叫人不安。

不過,既然回宮了,她就絕不能再被人欺辱,必要威儀盡顯,讓那些個還存著心思的人,從今往後老老實實的,她不能樹敵太多,所以,只能拿早已樹下的敵人的開刀。

眉峰輕挑,傲然昂首,單絲碧羅籠裙被風勢鼓起,裙擺如流水波動,其上的鳳凰仿佛鮮活起來一般,栩栩如生。

看著江彩繡,雲芯音調不大,卻字字冷厲︰「麗貴嬪以下犯上,目無尊卑,本宮念其初犯,只罰你自掌二十,以示教訓。」

此話一出,眾人嘩然,連一直跪于下首的淑妃,也悄悄抬起頭來打量雲芯。只一眼,就發現她確實與從前不同了,她早就對江彩繡說過,既然唐雲芯已經離宮,就放她自生自滅,可她不听,一意孤行,如今將她逼回皇宮,只怕她從前所受的苦,如今勢必要一一討伐回來。以後的日子,恐是不好過了。

只看了一眼,她便低下頭,在宮里這麼久,何時該保持謙遜,她還是懂的。

江彩繡愣愣看著雲芯,因為過于震驚,連憤恨都顧不上了,整個人僵在那里,一動不動,直到管事的太監走到她身邊,說著︰「娘娘,請吧。」

她猛然回神,仍舊不服輸地瞪著雲芯。雲芯也不惱,唇角微牽,冷冷與她對視。當著眾妃嬪的面,以及皇帝的面,她江彩繡若敢抗逆不尊,那麼今日就是她的死期,倒省了以後的麻煩。

江彩繡冷然昂頭,與她相視,雲芯不急不躁,就那樣閑散地瞧著她,那一向淡漠的眼眸,卻在瞬間劃過一道冷澈的寒光,江彩繡不禁身軀一震,雙拳緊握,連悉心保養的指甲被折斷都毫無察覺。

龍君佑看得有些不耐,正欲出聲,江彩繡卻突然揚起手臂,狠狠落下,清脆的把掌聲,回蕩在清冷的空氣中,接著,又是一下。在那把掌聲中,所有人都屏息凝神,低垂著頭,大氣也不敢出一聲,生怕惹怒了這位剛剛回宮的貴妃娘娘。

二十聲脆響,終于結束,江彩繡的臉龐已經紅腫一片,甚至有些紫漲充血,看來,她必然是下了狠勁的,目的只為了不給雲芯任何挑刺尋隙的機會。

看來她也算是個聰明人,沒有敷衍了事,否則,雲芯定然不會這麼輕易就放過她。

典禮照常進行,並未因之前的一段小插曲而有所影響。近些年來,宮中已經少有如此大的典禮了,雲芯一身華麗,典雅尊貴,高高立于玉階之上,俯視面前成百上千的宮娥太監,以及妝容秀美的後宮妃嬪。看來這些年,龍君佑倒沒忘記充實後宮,只不過這些女子,艷麗有余,卻靈動欠缺,只怕當初選秀女時,並不是他親力親為,能代他行使選秀權利的,想來也只有江彩繡這個麗貴嬪了。她的手段確實厲害,連淑妃這個四妃之首,都被她踩在腳下,若不是淑妃誕有一子,只怕也會落個跟惠妃一樣的下場,有名無權,隱退後宮。

在典禮結束後,眾妃嬪各自離去時,雲芯在人群中,忽然看到了一抹熟悉的身影。女子一身月藍色的藻紋繡裙,妝容素淡,其他人都是三三兩兩把臂同去,唯有她一人形單影只,落寞而傷懷。

側首詢問隨侍身側的小太監︰「那個女子是誰?」

小太監恭敬回道︰「回娘娘話,那是方婉儀,前陣子才進宮的,家里從事經商,父親乃是濟州首富方興,前幾年濟州雪災時,方興拿出不少銀子救濟災民,故而皇上賜予金匾一塊。听說方家還出了個舉人,正巧在京里任職,所以就托戶部的劉侍郎,將家中小女兒方卓依獻給聖上,因她性子冷淡,不喜爭強,所以上個月才封了婉儀。」

淡淡睨了眼身邊的小太監,雖說年齡看著不大,行事卻極為機靈謹慎,于是問道︰「叫什麼名?多大了?」

小太監聰明伶俐,一听就知道雲芯在問他話,趕忙回道︰「奴才名叫張吉,今年十七。」

點點頭,雲芯道︰「今後你就跟在本宮身邊,盡心服侍。」

張吉面上一喜,道︰「謝娘娘。」

雲芯扶著他的手臂,緩緩向暖轎行去,在踏上轎子前,忽而漫不經心說了一句︰「只要盡心盡力,忠心不二,本宮就絕不會虧待了誰。」

張吉先是一愣,隨即搗蒜一般頻頻點頭,雲芯看也不看他,徑直就上了轎子。

宮中的一景一物,與她離開時絲毫不差,當真是物是人非,曾經努力逃月兌樊籠的心境,也在歸來的那一刻,消失殆盡。這里就是她的家,永生永世,都逃避不了。如今,她要為之努力的,則是如何在這偌大繁華的皇宮中,求得盛而不衰的地位與權勢,當初向往自由的心,要永遠埋葬才是。

轎子行去的方向,不是朝暉殿,而是華清宮,這也是她回宮的條件之一。皇帝多年來未有立後,華清宮一直空無人住,故而在眾人心目中,能入住華清宮者,便已是整個後宮的主人,即便不能榮登後位,也離那個寶座相差不遠。宮人的人最擅長的就是見風使舵,趨炎附勢,如今她貴為皇貴妃,暖轎一路而行,哪個奴才不恭恭敬敬給她下跪行禮,雲芯看在眼里,冷在心里。皇宮,就是這樣一個無情無義的地方,而權利,則是賴以生存的必要依靠,而這依靠,卻又全部來自于那個九五之尊。她不知道,可憐的究竟是這深宮內院的女人,還是那個高高在上的王者,奴才們會奉承巴結,妃子又何嘗不是,皇帝最親密的枕邊人,表面看來深情不悔,可又有幾個是真心的呢?

可憐,可悲,可嘆。

「娘娘。」耳邊一聲輕喚,拉回了她游離的思緒。

抬眼望去,富麗堂皇的宮殿,已近在眼前。沒想到時隔多年,她竟然還能回到這里。

步下暖轎,一步一步,緩緩向大殿內邁去。

熟悉和陌生的感覺交織,記憶也在霎時間倒退回了二十幾年前,她初次踏入這個地方的一幕。

雖有些排斥,卻也感覺到了一絲熟悉的安心。或許,這是人的本能吧,在看到熟悉的場景時,彷徨與無措,會在這份熟悉的溫暖中,漸漸消散。

宮殿早已由下人打掃干淨,蛛網灰塵,再也難覓蹤跡。手指撫上紅木浮雕金交椅,艷麗繁復的裙擺,拖曳過光可鑒人的地面,一切恍若昨日,卻一轉眼,過去了這麼多年。

「張吉。」她揚聲喚道。

守在門口的小太監急匆匆趕了進來︰「娘娘有何吩咐?」

「去將方婉儀帶來,就說本宮要見她。」

「是。」張吉躬身退出,對雲芯意圖不抱一絲好奇,這讓雲芯暗暗又對他多了些贊賞。

不多時,張吉便回來了,身後跟著一名女子,從進殿開始,就一直低著頭。

雲芯暗嘆一聲,對左右道︰「都退下吧。」

眾人听命退下,方卓依在听到雲芯聲音的一剎那,似是想要抬頭,卻竭力忍住,依舊一副恭順謙卑的模樣。

待下人全部離去,雲芯緩步才走至方卓依面前,「這里沒有別人了,抬起頭來,不要害怕。」

方卓依緊緊揪著自己的裙裾,直到熨帖的裙擺被她擰出一道深深的褶皺,她才抬起頭看,在看著雲芯的時候,眼中分明閃過一絲無措與緊張︰「貴……貴妃娘娘。」

現在的她,既小心又謹慎,唯唯諾諾的樣子,哪有當初半分的潑辣勁。她根本不屬于這里,不屬于皇宮,她就像那草原上迎風綻放的花朵,卻被強行移植到了供人觀賞的花園中,要不了多久,就會逐漸枯萎。

牽起她的手,將她帶至一旁的椅子上坐下,見她不再拘謹,才柔聲問︰「最近可還好?」

「嗯,好。」她依舊半垂著頭,唇角拉出一個淺淡的笑容,卻再也沒有當初的風華明艷。

心里多少是有些悵然的,看到方卓依,也會免不了想起自己曾經那短暫卻快樂的時日,輕抿了一口茶,忽而問道,「知道尹飛鴻來找你的事嗎?」。

握著茶杯的手猛然一顫,滾燙的茶水潑出來,落在細女敕的手背上,方卓依卻絲毫未覺,只低聲喃喃兩句︰「來了嗎?他真的會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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