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飛仙 正文 第二十六章 最後一面

作者 ︰ 雪蘭悠

徐煜給沐辰雪的感覺,跟黎冬華是截然不同的,黎冬華頗為靦腆,舉手投足常給人一種帶點拘謹的感覺,非常內斂謙虛,瞧起來文質彬彬。而徐煜,卻恍若一柄半拔出鞘的寶劍,即使他在笑,在自謙,還是讓人看得到他掩藏不住的鋒芒,和凜然傲骨,那份充滿了自信的氣息,是黎冬華所沒有的。

如果徐煜不是凡人,而是仙界之人,那他就像是那種家族里的精英子弟,而黎冬華只好是資質平凡常常被人忽視的普通子弟。沐辰雪雖然不會輕視一般的子弟,但在已經模糊的記憶里,她卻更多的是接觸那種比較受到長輩重視的精英,因此和徐煜相處,她倒是覺得比跟黎冬華在一起要自在些。

兩人從攝影的話題開始,逐漸聊開,表面冷峻的徐煜侃談起來居然學識頗豐,而且談吐之間不經意的總是有使人大長見識的感受,沐辰雪也借機更進一步了解了許多凡人界的東西。

等到兩人一路同機飛抵SH市,並肩走出機場大廳,徐煜已經是對沐辰雪熟絡了許多,儼然已經把她當做朋友來對待了,反而是沐辰雪對朋友的概念很模糊,一開始怎麼對他,現在也沒改變什麼。始終如一的溫婉,始終如一的隨和,只有笑容,似乎多了那麼一些。

徐煜的家境看來竟是十分富裕,剛出機場就見到了他家里的人開著輛極為高檔的小車來接他。徐煜提出要送沐辰雪回家,但沐辰雪卻婉言拒絕了他,她現在要做的不是回莫微的家,而是要趕時間直奔醫院去看望莫微那病危的母親,這件事情,她並不想讓剛認識的徐煜知道。

看著她不會撒謊的面上流露著有秘密不想讓人知道的神情,徐煜淡淡一笑,知趣的告訴沐辰雪隨時可以打名片上的電話找他,便很體諒的先行坐進車子里,告別離開了她。

沐辰雪目送著他離去,微微松了口氣,招手攔住一輛的士,按照電話里那位年輕律師告訴她的醫院地址徑直打車去到了SH市的第二大醫院,趕往留醫部腦科。

一間安靜的病房內,安靜的躺著一名婦人,她形容枯槁,面色蠟黃,雙目緊閉,頭發花白,她的身邊只有兩個人,一個垂手而立,神情哀戚的年輕男人,還有一個守在她床邊,滿面憂慮眼眶泛紅的年輕女孩。

「阿姨!阿姨!」女孩久不久掃一眼很久才微弱跳動一次的心電儀,嘴里不住地輕輕喚著,又怕吵擾了婦人,又怕婦人失去意識。雖然婦人頗為頑強,始終不肯閉過氣去,然而她氣息微弱,卻隨時可斷。

虛掩的門被推了開來,病床那頭面對著門的年輕男人抬起頭來,緊繃的面龐頓然松懈下來。床邊的女孩起先以為是這幾天經常進出的醫生護士,反應遲了一步,但她很快認出來人,立即驚喜的喚出聲來︰「阿姨!阿姨!您醒醒!是微微!微微回來了!微微回來看您了!」

床上婦人頭頸微微一動,仿佛活過來般,氣息加急,眼楮也努力睜了開來,歡喜欣慰的朝房門方向望了過去。那里亭亭的站著一名大姑娘,簡單的白襯衣,簡單的牛仔褲,可不正是她的女兒!

「微……微微……」婦人嘴唇翕動,微弱費力的喚著。

沐辰雪微一遲疑,連忙迎了上去,握住婦人努力想要抬起的手,輕輕呼喚︰「媽!」

婦人衰弱蒼白的面上無力的浮起了一絲笑容,斷斷續續費力的道︰「媽不行了,以後……都要靠你自己了,記住……記住媽的話,不到……萬不得已,別去……別去找你爸!」

沐辰雪沉思著蹙起了眉頭,她本想著也許憑自己的靈氣或許可以救回莫微母親一命,可是這一模上婦人的脈搏,才知道婦人燈枯油盡到了何種地步,她的靈魂已經開始游離消散,一口氣全憑執念吊著,才拖延到了這個時候,已經是無法再拖下去。

「媽!我知道!我听你的話!」沐辰雪只好是盡力扮演著莫微,讓這位婦人安然離去,雖然她完全听不明白婦人的話,什麼叫做「不到萬不得已,就不要去找你爸」?莫微的生父還在世?在何處?

瞧著女兒眼底似乎有些疑惑,但答應得極其真誠肯定,婦人唇邊的笑意又漾開了些,喃喃地叨念︰「好!好孩子……媽的好孩子……」

沐辰雪傷感的望著她漸漸闔上了雙眼,腦袋微垂,終于聲消氣絕。

「阿姨!阿姨!阿姨——」後邊的女子駭然看到心電儀上微弱的起伏最終化為直線,驟然驚喚起來︰「醫生!醫生!醫生快來呀——」

「阿紫!」另一頭的年輕男人低沉地出聲勸阻︰「沒用了!醫生已經說過,莫阿姨是回光返照,回天無力,莫微還能趕得及回來見上這最後一面,已經是萬分難得的幸事!」

那女子沉默下來,擔憂地向莫微望去︰「微微你……」

她本是想著趕緊勸莫微節哀順變,卻不料沐辰雪的表現比她想得還要冷靜,並沒有傷心欲絕痛哭流涕昏厥過去這類常見的表現,反而是淡淡的輕聲道了一句︰「我……媽去了!」

「微微……」那女子怔了一怔,初時很不能適應沐辰雪這樣淡然的態度,但瞬即想到有些人遇到重大打擊卻不會立即表現出傷心來,而是壓抑到心底里去不肯接受現實。莫非對方便屬于這一種?

「微微,你不要這樣!你要難受的話,你就哭出來吧!你若是硬生生憋著,會弄出內傷來的!」一念即此,女子連忙開聲勸諫。

「阿紫!謝謝你,我沒有事!」沐辰雪回頭感激地望了女子一眼。幸好在莫微的手機視頻和照片里見過這女子的影像,她很快就認出了這女子正是那兒時跟莫微是莫逆之交的阿紫。

不過那年輕男人,沐辰雪就不認識了,只憑聲音听出他就是通知自己趕回SH市的那位律師。

見到沐辰雪疑惑的目光轉來,那年輕男子禮貌的模出一張名片遞過來,客氣的道︰「莫小姐你好!我是阿紫的表哥程一諾,但我正式的身份,是北辰律師事務所的律師,也是你母親莫夫人雇請的律師,莫夫人在我這里留了一份遺囑,七天之後,我會給您致信,為您宣讀莫夫人的遺囑!」

遺囑麼?沐辰雪微微愣了一下,接過名片點了點頭,便算招呼,老實說,她對遺囑真是不在意,除非遺囑里有莫微母親要女兒去辦的什麼事,否則財產什麼的,有固然好,沒有也沒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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