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宮傾 卷二 滄華蜉蝣 第145章 老天怎會無眼?

作者 ︰ 魚千谷

第145章老天怎會無眼?

谷謠用衣角擦了擦匕首,而後面色從容的放回了靴處,冷眼看了一眼眾人,她的平靜冷靜讓人人都望而生寒。在這一刻,一個十幾歲的女子,做了這麼血腥的事情竟然還能如此沉著,人人都生了幾分懼意,對谷謠又多了一層審視認知。

「爹爹救我,救我啊」李延扭著身子乞求的看向李國忻,嘴唇已經徹底的泛白,他已經失血很多,而卻無一人相救,他將希望寄托在自己的父親身上。

李國忻卻看也沒看他一眼,只微微側了側頭就已經扭轉回去,抬起頭看向太子陰冷厭惡的表情後,李國忻一個頭磕在地上,聲音是從未有過的嘹亮與堅定︰「請太子今日做個見證,老夫李國忻與李延徹底斷絕父子關系,我與他再無任何瓜葛,生死無關」李國忻沒有想到,沒有想到李延竟然能無用到如此地步,但到底是自己所出,自己打是一回事,別人打就是另一回事。他現在心里不是一點反應都沒有的,但他並不認為自己現在的氣憤多作他想,他並沒有心疼,只是氣憤和恨。恨李延,也恨谷謠,是這兩個人讓他今天這麼丟人。

李延听完這話之後驚呆了,他在這一瞬間才真的清醒到一點,無論他怎麼做,他都不會得到父親的認可與關心了。因為無論他怎麼做,他都做不到。他並不認為是自己的能力問題,而是他回想這些年,無論他做什麼,他的父親從來都沒有幫襯過他一下,他怎麼可能做成呢?而現在,他被一個女人,一個小他幾歲的女子當眾削去了手臂,他父親竟然會要和他月兌離關系

李延突然笑了,笑的大聲笑的瘋狂。他怎麼到現在還會對自己的父親抱有希望?所有的一切,在他看著自己斷在地上的手臂時全部都瞬間變得不值一文他做的一切,到最後換來的是他被逐出家門。他突然之間也不在乎這些了,他突然感覺從未有過的可笑,這一切竟是用他的手臂換來的他笑,瘋狂的笑可他指著李國忻的手只是反復的隔空點著,卻並沒說出半個字。

太子讓人先去召太醫來此為李延包好了傷處,見李延現在平靜了一些,那些士兵也上前將他遠遠的包圍控制住,未免李延被激怒,並未上前押下他。李延掃了一圈士兵,原地轉著圈將人們的厭惡,惡心以及不屑看了一遍,而後自嘲的抬起頭來呵呵傻笑著看著屋頂轉著圈,口中喃喃著什麼。

「我今日所受,將來怎能不報還于你?那樣老天就當真無眼了……」

這句話說的格外清晰,谷謠站在遠處,她身周這時已經沒有人了。人們全都避讓開來,只有她一人獨獨的站在那里,而她並不介意。她也冷冷的回了一句,讓李延身子立即僵住。

「老天怎會無眼?老天一直都睜著眼看著,我和魯蕁給過你不止一次機會,是你自己不珍惜。人生沒多少次機會的,希望你被圈禁的余生里,能清醒過來,老天給了你多少機會」谷謠說完便轉身向太子請退,太子輕輕點了點頭後,谷謠大步的向外邁去。

這里剩下的事情有她沒她都無所謂了,誰會受到什麼懲治什麼下場,也無所謂了。李延的結果她已經給了太子提醒,李延已經讓她給親手斷了一臂,也算是送給太子解解氣。要命的事情,太子他是做不了主了。他這個名義上的太子,如果做的過分了,只會讓他離那一天更近些。雖然處死李延只是一種公平而已,也是不能做的。

她看夠了,也听夠了。什麼父子情?如果追溯下去,李延也是一個可憐人,如果不是李國忻目的不良,李延也不會有此行徑。即使李國忻並不在乎李延這個兒子的性命與將來,但谷謠相信李國忻一定會在乎是誰取了李延的命。而至于李延的所有動機也全都清楚了,在她知道現在的皇帝是誰之後。

一切都緣于皇帝的決定,而現在處在奪位的階段,從太子被送到陵山就可以斷定了,而且太子很明顯的是敗下來的一方。看李國忻與太子他們二人剛才的對手戲,也看明白了。李國忻也是將太子送到今天這一地步的其中一員。至于是哪個皇子的黨羽,那不重要了。只是想起太子在殿上的那一個眼色,谷謠就不舒服。

如果她不懂得這些政治問題,如果她只是一個單純的女子。她現在會很開心,很感激太子出手相幫。可惜,太子今日所做的一切,只是順水推舟還她人情。究其根本,是一切恰好,恰好對方是李國忻,恰好在太子持權最後一次有效而已。今日這件事情,最痛快的人,只是太子,沒有別人。

任何人都不痛快,她更是。谷家的現狀,讓她現在即使是把李延澹媽媽等等這些人當場碎尸萬段,也痛快不了。

張苔姣被魯蕁拐了一下,才從震驚中醒轉過來,不知所措的連忙跟上,卻不知為何突然覺得自己和谷謠之間有了距離一般,不敢靠得太近,隔了幾步遠的跟著。

谷謠知道張苔姣是怕了,也沒停留等她,怕嚇到她便在前面走著,對後面大殿上射來的各種目光全然不理。豈料前腳剛剛踏出殿門,立即冰冷的軍刀就架了上來

「謠姑娘留步,你身帶鐵器入殿面見太子……」

「讓她走」太子的聲音在殿內高聲響起。

可脖子上的軍刀並無任何動靜,甚至連猶豫的一晃都沒有。谷謠垂下眼瞼盯著那豐利的邊緣,挑聲道︰「幾位是不是沒听清楚?」

「謠姑娘身份特別,而且李延加害她的事情,她心中一直有數,女孩子,一個匕首而已,用來防身也是正常,你們都退下。」

脖子上的軍刀嗖的一下穩穩的退了去,整齊有肅將兵家之範展現的清清楚楚。谷謠抬頭看向說話的一位中年將服男子,只見其一身將服,身形孔武有力,健碩挺拔。黝黑的膚色在這個太平盛世軍中很罕見,渾身透著霸氣與征服的力量,氣場懾人心神。雙目即使是現在這樣面帶微笑也讓人望而卻退不敢直視。

但谷謠偏偏就這麼直視迎上去,不再像往日那樣行女子之禮,而是抬手兩拳一抱︰「多謝戴將軍。」

戴嚴薄唇輕抿昂著下巴俯視著谷謠輕笑的微點了一下頭,目中無人的敷衍回了一個小禮,而後雙後環抱胸前,俯視蒼生一般的望著殿內,再不看谷謠一眼。

谷謠隨後便大步走出門去,一直直著向宮外的車隊大步走去。張苔姣一路碎步跟著在後面跑,氣喘吁吁也不敢開口讓谷謠等一下她。她時不時的回頭向後方看著,德九並沒跟來,想必是要處理李大伯的事情。她這時突然生出一種心思,若是自己在車輦里等著而不跟來赴宴就不會看到這麼惡心的場面了,想想就渾身發抖。

一路出奇嚴密的士兵把守在宮道兩側,長長的宮道讓谷謠有種窒息感,她不知這是出于對皇權的畏懼,還是對這些比皇宮更嚴密的士兵生寒。她腳下越發快了,臨到宮門之前,幾乎是用跑的沖了出去。

外面的天和門內的天並沒有不同,一樣的澈藍,卻讓她有種虎口月兌險的感覺,谷謠停下來回頭等張苔姣,張苔姣一抬頭看到谷謠的微笑,情不自禁的也對谷謠還以安慰的笑容,快跑上前,姐妹兩人手握著手,走向自己的車輦。

張苔姣先邁了上去,車身輕晃的時候谷謠抬起腿來,而這時突然有種異感,讓她頓了一下。鬼使神差的向車隊最前方的盡頭望去。

輕風這個時候拂在面上,碎發掃入眼楮,谷謠輕輕晃了晃腦袋,逆著光向前眯著眼楮用力的看去。

似乎過了很長很長的時間,而實際上卻是很短,因為谷謠並沒有听到張苔姣的催促。只見幾乎望不到盡頭的隊伍最前方,那輛奢華到像一個小寶塔般的金光耀眼的車輦旁,悠悠的出現了一個人影。

黑衣黑發,黑色的綿紗遮半面。

那人正準備踏上去,身子也頓住,仿佛感應到谷謠的視線一般回轉頭來。

這麼遠的距離並不能讓二人看到對方的表情,兩人僵在那里半晌未動。谷謠雙眉蹙了起來,心亂如鼓

那人是國師,谷謠在這一刻大腦飛速的運轉起來,這個人果真不是凡物只這一望,就讓她不自禁的心慌至此同時她奇怪的是,國師為何會在她面前對她現出這麼大的氣場?根本就不用回憶什麼,她非常確定無論是自己本身,還是谷家,都與國師沒有任何直接的交集。如若硬要說有,那就是國師與谷家列隊不同。而國師那一列顯然已勝,為何會如此?

更主要的是,自己並沒做出什麼驚世駭俗超于這個時代的事情驚動任何人

風再起時,國師的面紗輕輕拂了一下,但並沒能露出他的真面目一絲半點。隨後國師極緩的轉回身去,上了那寶塔一般的奢華尊貴的車輦。

「姐姐?」

張苔姣在車廂內探出身子來疑惑的看向谷謠催促著,谷謠看向她微微一笑,握上她伸出的手,踏了進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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