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宮傾 卷二 滄華蜉蝣 第086章 審(一)

作者 ︰ 魚千谷

即使魯蕁日後對她近些,也不是谷謠就能滿意的。她要的是讓魯蕁對她百分之百的信任和完全當作是自己人的對待,就像魯蕁現在對李延的態度一樣。魯蕁是那種朋友人脈甚為廣泛的人,成為他的座上賓其實並不難,甚至于很容易。但對于這種交友沒有什麼底限與選擇性的人來說,得到他的關照容易,得到關注也不難,難的是能到不一般的對待。

他魯蕁對每個身邊的人都是一般的豪爽和關照,相當于每人都在平分著他的對待,與這種人打交道,成為至交是有一定的難度的,人有絕交才會有至交,可魯蕁這種除了天生不對盤的那種人不是他的菜之外,他對身邊所有的人幾乎都是一樣,唯有李延,能月兌穎而出。

今日這事很明顯的,李延對她定是不會有什麼好的印象的了,即使是有天魯蕁對她就像對李延一樣,她也不想和李延並存。更別提李延總是讓她覺得有些怪怪的,讓她總是不想留這麼個人距離自己太近。

綜合一想,各個方面都讓她覺得,李延不可留,特別是今日這事之後,谷謠是下了決定要扒住魯蕁這個人脈的。踢李延下馬,這幾個字突然浮現在她腦海里的時候,她覺得之前的種種分析不過就是在給這個決定找一個借口。因為她只有能取代了李延在魯蕁身邊的位置,並且要保證魯蕁身邊不會再有第二個李延,她才能像李延一樣,讓魯蕁不能拒絕,也無人在旁左右他的想法的人出現。

畢竟今日之事,自己就處在了這樣的位子,如果沒有她在,又有誰能來左右魯蕁的想法,能讓魯蕁去拒絕李延呢?

轎子晃悠悠急急的趕到了將軍府門前,轎子幾乎是剛剛落地,谷謠便掀了轎簾走了出來。德九在一旁跟著,一邊對府門前的家丁厲喝著︰「還不快備軟轎!」

谷謠一邊邁著台階一邊抬手拒絕,因著理清了思路,便也不再像之前那般煩躁,對德九平和的說道︰「今兒天也不太熱,別招呼軟轎了,坐了一天坐夠了。」末了突然一挑眉,想起自己回府了這麼些日子因為種種事情一直耽擱,後來又受了這傷,也沒去看過曹玉,眉一抬說道︰「德九,你先回園子去,我去我娘那里看看,見著姣兒後讓她也過去。」

「姑娘,您還不能去張管家院里,方才在翠緣居的時候,府里派了人來送信兒,讓您趕緊回府的,少爺和夫人都在等著您吶。」德九一臉嚴肅小心的說道。

「什麼?」谷謠一詫︰「你怎麼不早說!」

「小的要是沒猜錯,八成是姑娘您受傷的事兒,當著外人的面,小的怎麼能提呢!」

谷謠點了點頭,兩人這時上完了台階,放緩了些速度向里走著,谷謠壓低了聲音問道︰「那事兒你查的怎麼樣?」

這些日子她谷謠的園子幾乎讓這府里上上下下的人都踏破了門檻子,而谷現與蘇黛又親自交待這事情交給張順去處理,宗族那邊也是對這件事情很看重,也在抓緊著查著,畢竟將來難保宮中會不會破格的追問這件事情,誰讓這事是出在谷謠與谷雁笙的身上呢。起初她是想讓德九去調查一下,畢竟她對這件事情的結果是有要求的,但德九的身份地位再加上他自身的個人問題,說難听的,他到底是一個閹人,這件事情的影響是不小的,讓他來主張這件事情,確實有些不太合適。

只听德九也壓了聲音︰「現在說也來不及了,您先去夫人少爺那里瞧瞧。」話音一落,二人就已經邁入了門洞,兩旁的家丁就像一個個的監控攝像頭一般冷冰冰的站守在兩側,谷謠睨了一眼後,點了點頭,便無聲的入了前院,踏入了前廳。

一進了前廳,雖然未見到谷現,但蘇黛與谷雁笙卻早已端坐在廳內,廳內跪著幾排下人,個個都垂著腦袋,四肢仗地,隱隱可見心頭必定是十分的恐慌,輕顫的衣衫雖然無聲卻儼然泄露了他們此刻的心情,慌亂的發抖。

瞧見谷謠進了廳,蘇黛與谷雁笙本是一臉冷駿的面上立即有了幾分神采,連忙讓谷謠入了座,而這時那些地上跪著的下人一見谷謠來了,立即哀聲一片,連呼冤枉,幾個本就已經雙目紅腫的丫頭見了谷謠之後,眼淚更是如雨傾盆,一時之間,眾人的目光全都集在了她的身上。那些人猶如見到了救命稻草,同時又猶如見到了死神判官,復雜矛盾的情緒全集結在面上,都巴巴的向谷謠投來又是期盼又是懼怕的意喻。

「夫人,這是……」谷謠落了座,待那些喧鬧之聲小了一些之後,面上疑惑的看向了蘇黛。

蘇黛恨恨的掃了一眼跪著的眾人,不自禁的就想起了自己女兒手上的傷,這幾日被谷現時刻叮囑不可以表現的太關心,知道谷謠傷勢已無大礙便也冷靜了下來,眼下瞧著谷謠這手心頭也是一哆嗦,但也只能強壓下去,一邊回答谷謠的話一邊以眼看向她的手說道︰「這些個全是知情不報的混帳東西,若不是張管家這次往死里去查,他們這些個吃白飯的,恐怕都要忘了這府上的主子到底是誰了!」

谷謠輕輕搖了搖頭回應蘇黛以示自己手無礙,一邊向地上掃視︰「謠兒覺得興許是個誤會,咱們府上向來上下和睦,斷不會有人做出這種事情的,太醫不是也說了,那並非毒,定是個巧合了。」

此話一出,下面跪著的一群人中立即就有人連連點頭稱是,同時卻也有幾個態度頗不認同,一臉的憤恨,其中一個跪著的丫頭直起身來,昂著下巴聲音堅決的開了口︰「謠姑娘您太心善,才會被人給害了去!咱們府上本是上下和睦的,雖然那水無毒,卻也查出的確是有問題,但宗祠里多少年都沒有出過這種事情,所有的東西向來都沒有問題的,為何偏巧少爺入宗祠時,就正好有了問題?這次少爺無傷,是祖宗庇佑,但謠姑娘可是實打實遭了一份罪。若說是巧合,哪有那麼巧!」

這次的水被宗祠的一些元老拿去查驗,因為那器皿當日是被打破了的,便也拿了那器皿去查驗,最後府上被告知的結果是無論是碎片上殘留下來的水漬,抑或是那器皿都是沒有問題的,只是這器皿所采用的河泥與之前所用不太一樣,那水也不是宗祠內井里的水。

谷謠換了換坐姿,看起來有些拘謹的模樣,小聲弱弱的說道︰「這位姐姐,謠兒知道你是為了我著想,但井水從過了年關便有干涸的跡象,宗族的長輩們也是想著怕這個兆頭沖去了少爺祥氣,才換了水源,途中幾次倒手,出些岔子也是正常,依我看這事兒就算了吧。」

「算了?」

這時一直坐在旁邊未發一語的谷雁笙听聞谷謠這話立即翻了臉,啪的一聲拍在桌上怒道︰「就算是個意外,這些人也一個都輕饒不了!那日若是不出岔子,我這一輩子怕都得交待在這些粗手粗腳的丫頭們手里!現在就算是大事化了小,你這傷也不能白白受了去!」

「少爺說的是!該擔了責任去的,一個也不能放過他們!」

眾人聞聲看去,澹媽媽這一嗓子吼的極為憤怒,在黑壓壓跪著一地的人影里甚為響亮挑頭,只見澹媽媽兩眼泛著淚光,連連嗑了幾個響頭,再抬起時發絲都有些凌亂,兩行清淚劃過她有些年邁的臉龐。

谷謠看著澹媽媽這反應有些詫異,之前她進這廳時,只瞅見黑壓壓跪著一堆人,倒沒注意澹媽媽也在人堆里,但澹媽媽的態度不對呀,她不是應該……

而澹媽媽卻並未等蘇黛與谷雁笙準她說話,此時她看起來情緒頗為激動,大義凜然的樣子讓人看著都難免心生動容,澹媽媽顫抖著哭腔說道︰「老奴在府上伺候這麼多年,雖然無功,但也無過。一輩子的名聲盡毀不重要,可是讓謠姑娘受了這麼大的罪,又差點害了少爺,老奴實在無顏再留在府上……」

澹媽媽話還未說完,便倏地徑自站起,猛的就要低頭向幾步之外的柱子上撞去,眾人立即驚的站起身來連忙高聲阻攔,而這時之前跪著說話的丫頭眼皮子活泛手腳利落的立即將澹媽媽撲攔了下來,兩人一撞,雙雙吃痛跌倒在地。

「啊!」一聲吃痛的嬌呼,將眾人的視線又齊齊的拉向了後方座位去,只見谷謠慌張的揮著兩只手臂拍打著自己的衣衫,一片水漬清晰可見,而因她手本就受了傷,因此這一動作之下又觸到了傷口,緊接著又是一陣呼痛,雙眉也緊緊的蹙在了一處。

「這茶怎會這般燙的?」谷謠連忙抬起頭來向蘇黛勉強撐著笑,一邊退了幾步為自己失儀而行禮︰「是謠兒笨拙,見到澹媽媽這般自責,一時著急手上沒拿穩,竟將茶水傾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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